李源指尖一頓，聲音發緊：
    “老大，真……真要這麽幹？萬一那大鳥突然回來……”
    “回來正好！”
    明道眼底閃過凶光，語氣森然：“不回來，我怎麽殺它？”
    “別廢話，降！”
    “是！”
    李源一咬牙，操控著“哨兵”開始下降高度。
    在靜音模式和流線型設計的加持下，這台來自未來的無人機就像是一片落葉，悄無聲息地穿過雲層，朝著那個巨大的巢穴飄落。
    800米……500米……200米……
    隨著距離的拉近，屏幕上的畫麵愈發震撼。
    巢穴內，四隻雛鳥擠作一團。
    雖是幼崽，體型卻堪比成年家鵝。
    它們互相推搡，尖喙啄擊，爭搶著巢穴中心最溫暖的位置。
    “懸停。”
    當無人機距離巢穴上方隻有十米的時候，明道叫停了。
    “就在這兒。”
    “李源，轉動鏡頭，找一隻位置最靠邊的。”
    李源小心翼翼地撥動滾輪。
    鏡頭鎖定了一隻體型稍小、被其他兄弟擠到巢穴邊緣的雛鳥。
    這隻小家夥似乎察覺到了頭頂的異樣。
    它停止了叫喚，歪著那顆光禿禿的腦袋，那雙還沒完全褪去藍膜的眼睛，好奇地盯著懸停在頭頂的那個銀灰色“怪鳥”。
    在它的認知裏，除了媽媽，從來沒有東西敢飛到這裏來。
    這個會發光、還沒聲音的東西，是什麽？
    好吃的嗎？
    “就是它。”
    明道嘴角勾起一抹壞笑，就像是一個拿著棒棒糖誘拐小孩的怪蜀黍。
    “李源，飛過去，逗逗它。”
    “別碰到它，就在它眼前晃悠。”
    “讓它自己跳下來。”
    李源咽了口唾沫，掌心滲出冷汗。
    這活兒不僅要精細，更是在賭命。
    既要引誘幼崽，又得防備成年巨雕突襲。
    但他還是照做了。
    “哨兵”無人機緩緩下降，像是一隻巨大的銀色蜻蜓，懸停在了那隻邊緣雛鳥的麵前，距離它的喙隻有不到半米。
    無人機上的指示燈忽明忽暗，發出幽幽的藍光。
    那隻雛鳥果然被吸引了。
    它伸長了脖子，試探性地啄了一下空氣。
    沒啄到。
    無人機在李源的操控下，靈巧地往後退了一點點。
    “嘰？”
    雛鳥發出了一聲疑惑的叫聲。
    它不甘心。
    它挪動著笨拙的雙腳，往前走了兩步，踩在了巢穴邊緣的一根枯骨上。
    “對咯！”
    “就是這樣！”
    看著屏幕上的畫麵，明道、趙虎、王褚，甚至是強武，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哪怕隔著屏幕，他們都能感覺到那種走鋼絲般的緊張感。
    “再退。”
    明道聲音壓得極低：“引它出來。”
    李源的手指極其微小地撥動著搖杆。
    無人機再次後退，並且稍微降低了一點高度，懸停在了巢穴邊緣的虛空之上。
    那隻雛鳥看著近在咫尺的“玩具”，眼中的好奇戰勝了本能的恐懼。
    它又往前挪了一步。
    此時，它的半個身子已經探出了巢穴的邊緣，腳下的枯枝發出了輕微的斷裂聲。
    下麵，就是百丈絕壁。
    “來吧……來吧……”
    王褚盯著屏幕，嘴裏念念有詞，那表情比看恐怖片還投入。
    “跳下來吧寶貝……”
    “隻要你往前一步，就是自由的天空……”
    眾人的意念仿佛穿透屏幕，化作無形的推手。
    雛鳥站在邊緣，身軀搖晃。
    它看著那個閃著藍光的小東西，張開稀疏的肉翅，撲騰兩下。
    它想飛過去抓住那個玩具。
    但是它忘了，它還不會飛。
    就在它重心前移，準備起跳的那一瞬間——
    “嘰！！！”
    一聲淒厲且稚嫩的尖叫，突然劃破了長空。
    它腳下一滑，踩空了！
    笨重的身體失去了平衡，像一顆毛茸茸的肉球，直接從巢穴邊緣翻了下去！
    “臥槽！真跳了！”
    李一峰激動得差點跳起來，卻被趙虎一把按住嘴巴。
    “閉嘴！”
    趙虎低喝，眼珠子卻沒離屏幕分毫。
    屏幕上，那隻墜落的雛鳥在空中胡亂撲騰著翅膀，發出驚恐至極的尖叫聲。
    這叫聲，在空曠的山穀中回蕩，傳得很遠，很遠。
    雛鳥不愧為變異獸的後代。
    哪怕隻是剛破殼沒多久的幼體，那一身尚未褪去的灰白絨毛下，皮肉卻已堅韌得如同老牛皮。
    它那對尚未發育完全、連羽翎都沒長齊的小翅膀，在墜落的狂風中拚命撲騰著。
    雖然無法飛翔，但那本能的拍打終究是提供了一絲微弱的升力，稍微緩衝了那致命的重力加速度。
    “砰、砰、啪！”
    它像個毛茸茸的肉球，沿著陡峭的崖壁一路滾落。
    撞上突出的岩石，彈起，又落下，再撞斷幾根橫生的灌木。
    每一次撞擊都伴隨著骨骼的脆響和皮肉撕裂，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若是普通鳥類，此刻早已摔成了一灘肉泥。
    但這隻雛鳥硬是憑著那股變異生物特有的頑強生命力，在滾落了百米之後，重重地砸在了崖底那片柔軟厚實的草甸上。
    “嘰——！嘰嘰！！”
    劇痛讓它在草叢中瘋狂打滾，原本灰白的絨毛被鮮血染紅，混雜著泥土和草屑，顯得淒慘無比。
    它仰著頭，衝著高聳入雲的斷崖，發出了淒厲的求救。
    那是對母親的呼喚。
    也是對這個殘酷世界的第一次控訴。
    就在此時。
    天際突然炸響一聲啼鳴。
    “戾——！！！”
    聲音穿金裂石，仿佛九天驚雷。
    聲浪滾滾，甚至蓋過了崖底的風聲，震得周圍樹林裏的飛鳥驚慌四散，連草叢裏的蟲鳴都瞬間死寂。
    天空中，一道巨大的金色陰影遮蔽了烈日。
    成年金爪雕回來了。
    它那翼展超過四米的龐大身軀，在空中投下大片的陰影。
    鋒利的金色利爪下，正死死扣著半隻血淋淋的獵物——那是一頭成年的黑羚，後半截身子已經被撕扯吞噬，露出了森森白骨和鮮紅的內髒。
    顯然，這位天空霸主剛剛在某個地方享用了一頓豐盛的“早茶”，正帶著給孩子們的“打包盒”心滿意足地歸巢。
    在它的認知裏，這片森林就是它的後花園，那個懸崖上的巢穴就是絕對的禁區。
    沒有任何生物敢於挑釁它的威嚴。
    直到今天。
    當它盤旋著準備降落，那雙能看清千米外兔毫的銳利鷹眼，瞬間凝固了。
    巢穴邊緣，淩亂不堪。
    原本整整齊齊擠在一起的四個孩子，此刻少了一個！
    而就在巢穴外側的虛空中，那個曾經被它視為螻蟻、甚至不屑於追擊的銀灰色“鐵蚊子”，正不知死活地懸停在那裏，閃爍著幽幽的藍光，仿佛是在欣賞自己的傑作。
    緊接著，風送來了崖底那微弱卻熟悉的慘叫聲。
    “嘰嘰……”
    那是它的孩子！
    那是它血脈的哀鳴！
    “戾——！！！”
    這一刻，金爪雕的瞳孔瞬間收縮成針芒狀！
    原本金色的豎瞳瞬間充血，化作一片暴虐的猩紅。
    被偷家了？！
    “呼——”
    金爪雕鬆開了利爪。
    那半隻珍貴的黑羚屍體從高空墜落。
    雙翼猛地一收，原本盤旋的身軀瞬間化作一顆金色的流星，朝著那個懸停在巢穴邊的“鐵蚊子”直撲而去！
    速度之快，甚至在空氣中拉出了一道殘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