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拴不住女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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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曉紅的話讓春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一張嘴就會跳出來。
    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咬緊嘴唇沒敢吭聲。
    隻聽見王結實的呼吸突然加重,呼哧呼哧跟拉風箱似的,這讓她更加慌亂。
    本來王結實就懷疑她和周誌軍有事,王曉紅這一番話,不就等於坐實了這事嗎?
    嘴唇都咬破了,一股血腥味順著牙縫蔓延到嘴裏,春桃卻沒感覺到疼,隻有全身刺骨的冷意。
    她的手死死攥緊身上又薄又硬的舊被子,屏住呼吸,已經做好了被王結實打罵一頓的準備。
    王結實粗壯的呼吸聲卻慢慢平穩下去。過了好一會兒,他居然沒有發火,隻是淡淡的說一聲,“不早了,睡吧。”
    他的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王結實的反常讓春桃的心揪得更緊了。
    屋裏的空氣好像都結冰了,憋得她喘不過氣來。
    王結實回來這半年,平日裏他們就跟陌生人似的,沒說過幾句話,春桃其實並不了解他。
    她隻覺得這人脾氣古怪,讓人琢磨不透。
    平時他會突然無緣無故發火,可有時候又格外隱忍。
    就像今夜,聽見王曉紅那番話,他居然沒發火,也沒再質問她,這實在不正常。
    春桃覺得,他隱忍的背後,恐怕藏著更可怕的東西,那未知的恐懼讓她心神不寧。
    那一夜,春桃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閉著眼卻怎麽也睡不著,心裏像被一團亂麻纏得死死的。
    接下來的幾天,王結實那雙陰沉的眼睛,仿佛黏在了她後背上,讓她渾身發緊,心裏忐忑不安。
    她不敢往隔壁院子看,盡量躲著周誌軍。
    周大娘從地裏挖了薺薺菜,喊她過去一塊包餃子,她找了個理由推脫了。
    出門幹活碰見周誌軍,低著頭不看他,匆匆從他身邊繞過去。
    周誌軍知道她心裏別扭,也沒主動找她說話,隻是悄悄問王曉紅,“你嫂子沒啥事吧?”
    王曉紅也覺得這幾天春桃不對勁,皺著眉頭說,“她這幾天總走神。”
    “你哥跟她發脾氣了?”
    “沒有。就是那天夜裏,俺哥問她電視好看不,俺嫂子說沒看懂。
    俺隨口說,俺嫂子沒看一會兒就回來了……”
    周誌軍聽了王曉紅的話,心裏咯噔一下。春桃這妮子膽子小,想得多,肯定是為那天的事犯愁呢。
    以王結實的脾氣,換作平時,要麽發脾氣,要麽指桑罵槐。
    可他這次卻啥也沒做,周誌軍也有些摸不透了。
    或許是因為他自己身體越來越差,想著以後還得指望春桃,怕她撂挑子跑了,才硬生生忍下的?
    王曉紅和周誌軍說了幾句,就快步追上春桃,“嫂子,你咋了?哪裏不得勁嗎?”
    “沒事。”春桃嘴角勉強扯了扯,卻沒有擠出一絲笑。
    王曉紅知道,春桃平時話就不多,有啥事都憋在心裏。
    以前她哥還有一條好腿,如今這條腿也殘了,連去茅房都得扶著凳子慢慢挪。
    春桃作為他媳婦,不但得不到半點關護,還得伺候他,以後的日子會更難,這事擱誰身上,心裏都不好受。
    王曉紅以為春桃是因為她哥的身體不好才這樣,也沒再多問,隻是輕聲安慰。
    “嫂子,你放心,俺這輩子不嫁人了,幫你一起撐起這個家。
    還有曉明呢,等他長大了,也會幫襯你的……”
    王曉紅的話讓春桃鼻子一酸,眼眶發熱,“說啥傻話呢?俺真沒事!”
    王結實僅剩下的一條腿殘了後,除了白天偶爾起身去茅房,其餘時間幾乎都躺在床上。
    白天吃喝都是王曉紅給他端過去的,晚上春桃和他睡在一屋。他起夜很艱難,卻從不叫春桃扶他。
    春桃躺在床上聽見動靜,想裝作沒聽見,可聽著他費力挪動的聲音,終究還是沒忍住,從床上爬起來扶他。
    王結實本就瘦小,如今更瘦了。春桃無意間碰到他的指尖,隻覺得冰涼刺骨。
    她默默幫他擦身、扶他起夜,卻很少說話。
    王結實多數時候也不吭聲,隻是偶爾會說一句,“苦了你了。”
    就這麽簡單一句話,總能讓春桃心裏發酸。她之前還以為王結實心裏憋著啥壞主意,難道是她多想了?
    他現在這個樣子,連自己都顧不住,還能做啥?
    她和周誌軍之間,終究是不清不楚。
    有時候,春桃心裏會突然可憐起王結實來,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他不值得可憐,是他先對不起自己的。
    春桃的心,每天都在這種矛盾中拉扯,疼得要死,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沒過幾天,王海超領來了一個老漢。
    那老漢黑瘦黑瘦的,頭發和胡子都花白了,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裳,肩上挎著個粗布包。
    “幹啥的?”王曉紅看見陌生人,立刻警惕起來。
    王海超一臉正經地說,“這是張先生,俺請來給你哥看病的。”
    上次王海超拉著他哥去看病,結果錢花光了,人還摔成了廢人,連個藥丸都沒見著。
    王曉紅一直覺得,那就是王海超的陰謀。
    今個他又來這一套,肚子裏肯定憋著壞主意呢,王曉紅當即堵在門口不讓進,“俺哥沒病,不用你來裝好人!”
    “曉紅,你這妮子懂啥?你哥的病好了,你才能早點當姑啊!”
    王海超壓低聲音,“張先生醫術高明,人家從來不出診的。
    你哥腿腳不方便,俺好說歹說,才把人請來的!”
    王曉紅雖是個大姑娘,也聽出了王海超話裏的意思。他哥是那方麵不中用了?這是要看那種病?
    夏天在河壩裏洗澡,村裏的婦女們總愛聊些葷話。
    王曉紅心裏唾棄她們不要臉,卻忍不住偷聽幾句。
    她們說,男人醜點、懶點、脾氣爆點都沒啥,最關鍵的就是那方麵。
    要是中看不中用,就拴不住女人的心,女人早晚得在外麵偷吃。
    她們還提名道姓地說,東邊村裏有個婦女,男人那方麵不中,一年到頭碰不了她幾次,那婦女受不了,最後跟著鄰村的老光棍跑了……
    這種事,她們能說出一大堆。王曉紅一個大姑娘,哪裏知道那事的重要性?
    可如今想起來,她哥回來都半年了,嫂子和他沒說過幾句話,也不睡一張床,跟陌生人似的,難道真的是因為她哥那方麵不中用?
    王曉紅想著,臉不由得紅了。
    她相信嫂子的為人,肯定不會跟人跑,可她哥要是真有病,不能生娃,那以後誰給他們養老送終?
    想到這兒,王曉紅身子側了側,讓他們進了屋,卻還是不放心,說道,“你可別耍花招!看病中,俺家可沒錢!”
    王海超說,“先賒著賬,等你哥病好了再給!”
    春桃正在灶房裏洗碗,表麵上不動聲色,耳朵卻豎得老高。
    她聽清了王海超的話,才徹底確定,王結實那方麵真不中了。
    就算他中用,他們也從沒在一起過。想到這兒,春桃的心猛地一揪。
    年前和周誌軍那幾次,每次她都提心吊膽的,還好每次身上都來了。
    幾天前在磚窯那次,不知道有沒有事?春桃的心揪成了一團……
    她突然明白了,王結實聽了王曉紅的話沒發火,原來在這等著她呢!
    他想把身子治好了,讓自己為他生娃,來拴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