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被丟下的碎片，周景揚僵在原地，甚至都沒反應過來，江斂卻已經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地下通道。
    某一刻，周景揚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好似在倒湧。
    “江斂！這可是你自己做的決定，你不要後悔！”
    他帶著怒意的聲音從江斂背後傳來，此時的江斂，腳步未停，但指尖卻微微發麻，連帶著眼眶的灼熱，視線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她想起他們拍登記照那天，周景揚趁她化妝的時候，在背後擺拍著各種記錄他們幸福的照片。
    兩人打趣間，他堅定地和江斂說：“要是你爸爸還不同意，我就跪，跪到他同意為止！反正我是想娶你的。”
    那時說得多麽情真意切，以至於她現在分不清，周景揚哪一句話是真的，哪一句話是假的。
    唯一能肯定的是，她堅定和他劃清關係的意願。
    江斂狠狠擦掉眼角的淚意，大步回到商譽的房子裏。
    好像要借著他的氣息讓自己冷靜一些。
    入睡前她收到了商譽發來的一條微信，是告訴他今天他出差的事。
    江斂打了個好字，正要回過去時，指尖無意觸碰到朋友圈的選項，看到秦瑤熟悉的頭像，鬼使神差地便點了進去。
    她發了一張動圖，能分辨出是在光線極暗的車內，她抱著一個男人，隻露出他的半個背影，而他的手環在男人肩膀上，手腕上那條別致的手鏈尤為紮眼，配文是：
    【安慰某人的獎勵。】
    江斂有片刻的怔愣，因為她認出了那條手鏈，也認出了周景揚的背影。
    去年她生日時，在周景揚的公寓她無意看到了這條手鏈，當時江斂以為是他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開心了好久。
    然而周景揚看到她試戴後，立刻上前表示：“斂斂，這是我媽媽的遺物，我送給你的禮物不是這個。”
    聽到是他去世母親的遺物，江斂懂事地連忙還給他，還因此道了歉。
    但現在這條手鏈卻出現在秦瑤手上，而且這條朋友圈，不出意外的話，也是僅自己可見。
    她覺得可笑，蓋住手機後便不去想那些事，畢竟她都已經和周景揚沒有關係了，他要和誰交往，要和誰暗戳戳的秀恩愛，隻要不惡心自己，都無所謂。
    可是江斂大概是高估了自己，紛亂的思緒在腦海中橫衝直撞，哪怕是好不容易入睡後，那從萬米高空忽然失重下墜的感覺，頓時驚醒她！
    緊接著在黑暗中，她腦海裏又回響起，那死去的僚機戰友的聲音，她在對講機裏格外的絕望：“斂斂，我回不來了，控製不住了……”
    她驚出一身的汗液，連帶呼吸都驟緊了。
    江斂喘著大氣趕緊開燈，她存著最後一點理智，雙手發抖地從行李箱裏翻出那瓶藥。
    在控製不住的焦慮下胡亂吞下，連水都來不及去打。
    最後她蜷縮在單人沙發上，極盡所能地把那天旋地轉的驚懼感狠狠壓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逐漸恢複平靜。
    等徹底緩過來時，外麵的天已經蒙蒙亮了。
    看到快空置的藥瓶，她拿過手機給談敘發了一條信息詢問：
    【沈醫生那邊有新藥的消息了嗎？】
    談敘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一個大院裏出來的，當初自己發生意外後，軍區總院那邊為她診治的醫生，還是談家親戚。
    發完這句話後，她想著今天是下午上班，還能補幾個小時的覺，可剛爬到床上，班組組長的電話就打了進來，提醒她：
    “江斂，別忘了今天有拍攝任務，十點趕到機場哦。”
    江斂這才想起來，一周前定下的拍攝任務。
    當時機場要出宣傳片，她因為形象好，被組長推出去，說服她進行拍攝。
    江斂想著隻是配合幾位同事出個鏡，倒也沒什麽，所以那天就直接答應了。
    這會也隻能強撐著困意，去冰箱裏拿出幾個冰塊包在洗臉巾上快速消腫了一會。
    趕到機場後，和她一起拍攝的蘇琪已經幫她買了一杯咖啡，見她精神萎靡的樣子，倏然眯起眼睛，暗暗打量：
    “老公壓榨太過了點吧？”
    江斂想起她和商譽那尷尬到不能再尷尬的第一晚，被蘇琪逗笑了。
    蘇琪順勢遞過咖啡，隻道：“諾，賄賂你這大佬的。”
    “什麽大佬不大佬的……”
    說話間，蘇琪見到她那價值千萬的特款戒指已經不見了，心下了然：“低調，我懂。”
    這是江斂上班前特意取下的，今天有拍攝，戴著不太方便。
    吃過早餐後拍攝組的人也到了現場。
    幾名化妝師帶著他們去做妝造，江斂形象好，被安排在了宣傳的主位，連帶著視頻的腳本也趁著化妝時發到他們手裏。
    在化妝的加持下，江斂原本的疲態一掃而光，蘇琪盯著鏡子裏耀眼的“大佬”，實在忍不住地誇讚起來：
    “我的姐，你不去混個娛樂圈花瓶形象的，真是埋沒你了。”
    他們雲飛機場，乘務包括地勤裏美女一抓一大把，人事那邊還曾開過玩笑，雲飛入職的第一條件，就是臉蛋。
    無論男女，都是如此。
    然而江斂在這群人裏，還是突出的存在，當初空降過來，就有不少人認為就是因為她這張臉蛋，實習期都沒有，直接成了正式員工。
    當時私下對她的議論不少，但後來江斂處理事情的能力突出，久而久之也沒什麽人提起空降一事。
    機場特意圈出一部分場地用來拍攝，剛好是靠近辦公樓一側的角落。
    秦瑤從會議室出來後，見到江斂她們背對著坐在玻璃後化妝，忍不住地感慨了一聲。
    “說起來，機場的宣傳片我好久都沒看過了，以前你小叔總說我形象適合，每年的宣傳片都哄著我上去。”
    這些周景揚何曾不知道呢？
    他那時反複看著那段宣傳片，主位上的秦瑤，自信美麗，當之無愧是整個機場裏最受人矚目的存在。
    無數個白天夜晚，周景揚都會駐足在機場大屏前，看著她所在的宣傳片從頭到尾播放。
    想到這，周景揚忽然帶著她往拍攝地而去。
    現在的他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說不上話的自己，身為飛行部經理，也是景揚航空唯一的繼承人，他徑直來到了導演麵前。
    此時已經化好妝的江斂，和蘇琪他們一起做最後的準備，然而剛出來後，便聽到監視器後的導演，有些為難的表示：
    “周先生，現在的情況是腳本已經確定好了，若是讓秦總加入的話，隻能把C位的女孩換下去。”
    “換。”周景揚斬釘截鐵道：“瑤姨是機場高層，又是多年前每一部宣傳片的主角，這次她複職了，理所應當要繼續拍下去。”
    導演見他這麽肯定，畢竟是太子爺，隨即指著江斂的方向示意助理去和江斂溝通下。
    然而周景揚一看，要換的人竟是江斂！頓時愣住：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