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市的十一月初，杭意青梅竹馬的玩伴好事將近，她不得已重新踏入這座城市。
    聚會上，有長輩好心給她介紹對象，條件好，穩重，會照顧人，想找個老實過日子的對象。
    杭意加了聯係方式，跟對方聊了兩天。
    發現對方是有點錢，年紀大，大男子主義重，想要她照顧他的一兒一女並伺候他。
    杭意愛答不理，對方說她這樣的好，不會在網上亂聊騷。
    約她見麵發展。
    到了這天，杭意戴了頂紅色假發，翻出壓箱底的齊腚小短裙，外麵隨便套了件大衣，煙熏妝大紅唇，踩著高跟鞋就這麽出門去了。
    餐廳座位是男方訂好的，杭意去了看見位置上有個男人背對著她坐在那。
    她清了清嗓子，扭著腰走過去，一把從後麵抱住男人。
    “親愛的，讓你久等了吧？”
    嗓音要多嗲有多嗲。
    奔著想把人惡心死去的。
    第一次見麵，她搞得如此輕浮，跟老實不沾邊。
    她懷裏的‘親愛的’身體一僵，側首——
    那張臉近距離衝擊了她的眼球。
    四年沒見，男人的麵容變得更加成熟，眉眼間的淡漠卻更像是一柄銳利的刀。
    她不是沒見過，在她提分手的時候。
    杭意呆滯在原地。
    雙臂僵硬，脫力地垂下去，她的身體卡了殼，反應遲鈍站直。
    謝錚玉麵無表情，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抬手拍拂她剛剛碰過的手臂。
    無視她化了妝也難掩慘白的臉色，他冷聲質問：“這是什麽新的搭訕方式？”
    杭意的喉嚨幹涸。
    她想走，說具體點，是想跑。
    可她的雙腿沉重，不得不站在原地接受著謝錚玉的審視。
    最後還是要低頭。
    “對不起，是我認錯了人。”
    謝錚玉的目光變得危險，“你把我當成誰了？”
    “沒有……是我的相親對象，我們還沒見過。”
    “還沒見過上來就抱？你的手段越來越低級了。”
    謝錚玉的話意有所指。
    杭意攥緊手指。
    是。
    她當年追他的時候，在他眼裏可能隻比現在好那麽一點。
    反正是沒臉沒皮，死纏爛打。
    杭意生硬地扯動嘴角，她想說有用就行，可話到嘴邊意識到他估計不想聽這句話。
    畢竟他是大發善心真答應跟她談戀愛，她最後卻把他甩了。
    謝錚玉看見她後的反應不像是釋懷，而是釋放攻擊力。
    不僅攻擊她，還順帶攻擊沒見過的男人。
    “打扮成這樣來相親，你的相親對象品味有多差。”
    杭意深吸一口氣，沒跟他爭辯，“是，畢竟像謝先生您這樣的人不多，我隻能找到這樣的。”
    謝錚玉落在她臉上的視線一動未動，冷硬，壓迫感鋪天蓋地。
    在他麵前她永遠是心虛的，經受不住他這樣的冷眼。
    幾乎要讓她承受不住，告訴他，其實她這樣打扮，目的就是想嚇跑對方。
    剛發出一個字音，一道陌生的男聲插話進來：
    “請問，你是祝杭意祝小姐嗎？”
    對方見她這樣不太敢認，但此刻這附近隻有她一個年輕女人。
    杭意麵色微變，轉過身擋住謝錚玉。
    “是我，陳先生你好。”
    “啊，我不小心訂錯座位了，在隔壁……你身後這位是……？”
    杭意要說不認識，謝錚玉卻從她身後站起來。
    他身姿挺拔，將杭意的身影籠罩，英俊矜貴的麵容偏冷，壓根不是能隨意糊弄掉的路人甲，偏偏他還刻意開口。
    “我是祝杭意的情人。”
    杭意如遭五雷轟頂，猛地回頭看他。
    陳誌遠皺眉，以為自己聽錯，“你在說什麽東西？”
    “聽不懂？”
    謝錚玉伸手扳過杭意的臉，“來，親一個給他演示一遍。”
    “喂……”杭意看著他逐漸靠近，大腦持續發懵，下意識抬手推他。
    他早有預料一般，順勢把她的手攥在手裏，側過臉，低頭。
    杭意睜大眼睛，心髒快要跳出胸口，在快要呼吸不過來之際，他停下了。
    兩人的嘴唇之間僅僅隔著一指節的距離。
    在別人眼裏，他們已經親上了。
    杭意渾身僵的像木頭，直到謝錚玉與她對視上，他漆黑的瞳仁沒有半點溫度，冷得她霎時間清醒。
    謝錚玉直起身，將手搭上她的肩膀，摟住。
    “我聽說她要來相親，所以想來替她把把關。如果你們在一起了，希望日後我們三人能相處愉快。”
    陳誌遠滿臉不可置信，活像杭意給他戴了綠帽子，一張跟年輕沾不上邊的臉上鐵青著，表情扭曲。
    他反應過來，手指指著杭意，“你、你，要不是你表姑父說你是個好女孩，你這條件給我帶孩子我都看不上，你現在居然，簡直……”
    簡直臭不要臉！
    可恨至極！
    他一時找不到哪個詞更貼切形容眼前兩人的行為。
    謝錚玉把他的手推開。
    “你要是不同意就滾。”
    他的長相麵無表情時很冷漠，刻薄起來更是攻擊性十足。
    姓陳的從頭到腳盡數被他碾壓，更別提又被這麽對待，又羞又惱的雙重碾壓，最後惡狠狠剜了杭意一眼，把皮包往腋下一夾，怒氣衝衝離開。
    看著他走了，杭意啞口無言。
    雖然這確實是她想要的結果。
    謝錚玉收回手，回身重新坐下。
    淡漠的嗓音飄進杭意耳朵裏：“別像根木頭立在這，怎麽，我搞毀了你的相親，你氣到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你是故意的。”
    “是啊，”謝錚玉大方承認，“你出國前先毀了我的生活，我這麽做不過是遲來的禮尚往來。”
    杭意沒想到他會用‘毀了他的生活’來定義她跟他分手的事。
    畢竟談戀愛期間，他從沒說一句喜歡她。
    都是她單方麵主動。
    所以又是在刻意嚇她吧。
    杭意想緩和跟他之間的氛圍，都過去這麽久了，做不成朋友也別做敵人吧。
    她擠出淺淺的笑，“應該，沒有這麽嚴重吧？如果你還是很在意，我可以跟你道歉。”
    “我怎麽可能在意？跟你談過不值一提。”
    “……那就好。”
    “不過，”謝錚玉話鋒一轉，“你跟我說分手的事，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從來沒這麽丟臉，你說，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