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按老例是“送窮”的日子，老巷裏的街坊們都覺得，這日子得過得講究些——不是真要把“窮”送走，而是想借著這個由頭，把舊年的不順心清掉，給新年騰些歡喜的空間。天剛亮，張嬸就把家裏攢了幾天的舊報紙、空盒子捆得整整齊齊，提在手裏準備去扔，嘴裏還念叨著：“把舊東西送走，新一年就順順當當的。”
    剛走到巷口的垃圾桶旁，就看見孫叔叔也提著一袋舊物過來，裏麵有磨損的舊拖鞋、用壞的掃帚。“張嬸，送窮啊？”孫叔叔笑著打招呼，把舊物放進垃圾桶時，還特意擺得規整些，“咱們老巷幹淨，可不能讓這些舊東西礙了眼。”張嬸點點頭，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小小的紅紙，撕成碎片撒在垃圾桶旁，“老輩人說這樣能引著‘窮氣’走，圖個吉利。”孫叔叔看了，也從兜裏摸出個小紅包，裏麵裝著幾枚硬幣，放在垃圾桶邊，“再給‘窮氣’送點路費，讓它走得遠遠的，別再回來。”
    李叔家的“送窮”更有意思，他找出老伴去年穿舊的棉襖，不是要扔，而是要改成小坐墊。“扔了可惜，改成坐墊，既不浪費，又算把‘舊’變成‘新’，這才是真的送窮——把浪費的習慣送走，把節儉的日子留下。”李叔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手裏拿著針線，一針一線地縫著棉襖，陽光照在他身上，暖融融的。老伴在一旁給他遞剪刀，笑著說：“你這老腦筋，還挺會琢磨，這樣改出來的坐墊，坐著肯定暖和。”
    周先生的書店也在“送窮”，他把書架上那些封麵磨損、內頁泛黃的舊書整理出來，不是扔掉，而是擦幹淨後，在書的扉頁上寫了句新年祝福，然後擺在書店門口的“免費贈書”架子上。“這些書雖然舊了，但裏麵的故事還在，送給需要的人，既不算浪費，也算是讓舊書‘換個新家’，把‘閑置’變成‘有用’，這也是送窮的一種法子。”周先生一邊擺書，一邊跟來借書的街坊解釋，還特意在贈書架子上貼了張紙條，寫著“舊書新讀，舊歲新歡”。
    陳爺爺年紀大了，沒力氣收拾舊物，就坐在院子裏，翻著“老巷回憶錄”，把裏麵夾著的舊紙條、褪色的老照片拿出來，用軟布擦幹淨，再重新夾回去。“我這送的是‘舊年的愁’，你看這張照片，去年冬天我摔了一跤，當時還愁著過年能不能好，現在不也好好的？”陳爺爺指著一張自己坐在病床上的照片，笑著說，“把這些不開心的回憶擦幹淨，記著，但不掛在心上，新一年就能多些開心事。”說著，他又在回憶錄裏夾了張新的紙條，上麵寫著“新年，願老巷無愁，街坊無憂”。
    張偉和劉芳的“送窮”帶著點年輕人的巧思，他們把家裏用舊的馬克杯、小擺件找出來，用顏料在上麵畫了些簡單的圖案——馬克杯上畫個笑臉，小擺件上畫朵小花。“這些東西沒壞，就是舊了點，畫點新圖案，看著就不一樣了，既不用花錢買新的，又能讓家裏添些新氣息，這不是把‘舊貌’送走，把‘新顏’留下嘛。”劉芳拿著畫好的馬克杯，給張嬸看，張嬸接過杯子，摸了摸上麵的顏料，笑著說：“你們年輕人就是手巧，這樣一畫，杯子比新的還好看。”
    小宇和萌萌也跟著湊熱鬧，他們把自己玩舊的玩具車、布娃娃找出來，不是要扔，而是要拿去送給鄰巷的留守兒童。“媽媽說，把我們不玩的玩具送給沒玩具的小朋友，他們會開心，我們也能幫到別人，這就是把‘多餘’送走，把‘快樂’留下。”萌萌抱著布娃娃，跟小宇一起往鄰巷走，兩人的小臉上滿是認真。走到鄰巷的留守兒童家門口時，小宇還特意把玩具車擦了擦，“要把幹淨的玩具送給小朋友，這樣他們才會喜歡”。
    中午，張嬸煮了一鍋“送窮麵”——麵條煮得長長的，裏麵放了青菜、雞蛋和香腸，寓意著“長長久久，清清白白，圓圓滿滿”。她端著麵，挨家挨戶地送，“吃碗送窮麵，新一年沒煩惱，日子越過越順”。李叔接過麵，還不忘調侃：“張嬸，你這送窮麵比我家的年夜飯還香，看來我今年肯定要走好運了。”張嬸笑著說：“那是自然，咱們老巷的人，新一年都要走好運。”
    下午，街坊們坐在老槐樹下聊天，聊著舊年的那些不順心，又說著新年的期許。趙阿姨說：“去年我家孩子高考沒考好，今年打算讓他複讀，希望他能考上理想的大學。”孫叔叔說：“我家小店去年生意一般，今年想多進些街坊們喜歡的貨，讓大家方便，也讓生意好起來。”周先生說：“我想給共享書架添些有聲書，讓眼睛不好的街坊也能‘看書’。”張偉和劉芳則說：“想在巷裏弄個‘舊物交換角’，大家把不用的舊物拿來交換，既環保又能增進感情。”
    陳爺爺坐在一旁，聽著大家的話，手裏拿著相機，給每個人都拍了張照。“把大家的期許拍下來，放進回憶錄裏，明年這個時候再看，就能知道咱們的願望實現了多少。”陳爺爺笑著說，鏡頭裏的街坊們，臉上都帶著對新年的期待，陽光落在他們身上，像是給每個人都鍍了層金光。
    傍晚時分，老巷裏的紅燈籠又亮了起來，“送窮”的熱鬧雖然過了，但街坊們心裏的期許卻更濃了。張嬸家的廚房裏還飄著麵香，李叔還在縫著舊棉襖，周先生的書店裏還有人在借贈書，小宇和萌萌則在巷裏跑著，跟鄰巷的小朋友一起玩剛交換的玩具。陳爺爺站在老槐樹下，看著這滿巷的煙火氣，輕聲說：“舊的走了，新的來了，老巷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