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鬆口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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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殊月看著他,輕輕點頭,眼底無波無瀾。
    瞧出她情緒不高,祁明瑞笑了笑,低頭吻上她的額,溫聲道:“會盡快回來陪你。”
    言罷,他轉身,頭也不回下了馬車。
    裴殊月看著空蕩的車廂,麵無表情的拿出帕子,輕輕擦拭被他觸碰到的手腕。
    多可憐。
    撞破夫君私會,她還要裝作若無其事。
    若是依著未出閣前的性子,她隻怕早就將鞭子抽了上去。
    可現在,她早不是昔年那位驕縱肆意的將軍府大小姐了。
    她的父兄因貪功冒進害死十萬精銳後羞愧自戕。
    母親殉情。
    皇家念在從前功勞上,對裴家從輕發落,沒有牽連外嫁女。
    但她和妹妹依舊是罪臣之女的身份。
    妹妹在侯府步履維艱,還指望她照拂一二。
    她豈能任性妄為。
    …………
    祁國公府。
    裴殊月一進後院,遠遠就見祁老夫人身邊的錢媽媽在門口候著。
    顯然是早早就等在這兒了,見她回來,行了個福身禮,“見過少夫人,老夫人請您去壽安院說說話。”
    “……”裴殊月抿唇頷首,腳步一拐,往壽安院走去。
    老夫人喚她能說什麽話?
    自然是老生常談。
    納妾。
    這個自裴殊月嫁進祁家起,也就鬆快了半年,此後的每年,每月,甚至每天,都要麵對的問題。
    祁國公府嫡係一脈,傳到祁明瑞這裏,隻有他一個獨子。
    她十六歲嫁給她,同年小產後,沒等出小月子,祁老夫人便提出要給兒子納妾。
    無她。
    皆因為她認為裴殊月出身武將世家,生性跳脫,嫁為人婦後依舊舞刀弄槍,沒有為人婦的賢淑,連個孩子都保不住。
    祁家子嗣耽擱不得。
    既如此,自然得納幾個妾室來替她這個主母分憂。
    當時,祁明瑞以庶長子乃亂家根源給拒了。
    背地裏,他關上門,抱著妻子柔聲教導。
    裴殊月本就因為自己粗心大意失了孩子而愧疚,見他拒絕納妾更是感動不已,從此丟了長鞭,為他收斂心性,學著做一位世家大族的夫人。
    很快,在成婚第二年她再次有孕。
    祁老夫人怕兒子無人伺候,又一次提出給兒子納妾。
    祁明瑞還是拒了。
    理由同上。
    有孕,不代表是兒子,而他不需要庶長子。
    成婚第三年,裴殊月順利生下他們的長子,祁家嫡長孫。
    胎大難產大出血,雖撿回一條命,卻也傷了身子再難有孕。
    至此,老夫人納妾事宜正式提上日程。
    到了耳提麵命的地步。
    當時的裴殊月才從鬼門關回來,身體虛弱到,連剛剛生下的孩子都無力多看兩眼。
    祁明瑞心中不忍,以妻子誕育子嗣有功,起碼等孩子長大些,再讓庶子出生的緣由拒了。
    到了如今將近兩年。
    老夫人徹底耐不住了。
    她不能容許祁明瑞膝下隻有一根獨苗苗,往後餘生,守著個不能再誕育子嗣的女人過活。
    人丁,才是一個家族興旺的根本。
    綿延子嗣,是祁明瑞的職責所在。
    裴殊月一進壽安院,恭順行了個福身禮。
    國公夫人作為婆母其實還算慈和,除了一直鍥而不舍給兒子張羅妾氏外,並不會在這種事上給體弱多病的兒媳立規矩。
    她擺手,讓裴殊月入座,張口便開門見山道:“前幾日同你提的納妾事宜,你考慮的如何了?”
    真的很直接。
    裴殊月垂眸盯著手中茶盞,腦中想起新婚時期,那個男人在她耳邊時說的話。
    他說,納妾的壓力他會一力抗下,他母親是拿他那邊沒了法子,才會找上她。
    若是真找上她,那她一定一定不能鬆口‘出賣’他這個夫君。
    隻管把一切往他身上推就好了。
    從前,裴殊月的確是這麽做的。
    這五年來也相安無事,他抗住了壓力,後院沒有一個妾氏通房之流。
    而現在……
    她才沉默幾息,祁老夫人便‘哐啷’一聲,撂下茶盞。
    “都要有這麽一遭的,你滿京城去看看,哪家年輕小夫妻一開始不是恩愛情濃,舉案齊眉,但男人都是貪新鮮的,等幾年下來,子嗣有了,夫妻情分也有了,你主動給他安排,他會記你的好…”
    “瑞兒才二十三,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怎麽能積年累月沒有女人?便是我這個做婆母的不說,你也該主動張羅。”
    她這個兒媳,生在邊關,長在邊關,從未正經讀過幾本閨閣女訓。
    沒有一點婦德。
    這樣胸無點墨,難堪教化的女人,竟成了她祁家宗婦,累她費心教導,依舊不通人情。
    祁老夫人實在氣不過。
    “你也該知足了,瑞兒這些年房裏隻有你一個,京城各家夫人們哪個不羨慕你,他心疼你難產傷了身子,不肯鬆口納妾,那你也該投桃報李,心疼心疼他枕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主動為他添幾個妾貼身伺候,這才堪為大婦。”
    大婦。
    裴殊月想笑。
    她也的確笑了。
    “媳婦知道了,”
    她不再堅持,笑道:“今夜媳婦就同夫君說說,選個好日子,為夫君挑些容色嬌豔的姑娘進門伺候。”
    室內倏然一靜。
    不意她此番竟如此輕易鬆口,祁老夫人有一瞬的愕然,很快反應過來。
    “正該如此,”
    她滿意道:“娘也是為你好,趁著你們夫妻情分尚存,你多多為他著想,他自然會記你的好,夫妻過一輩子,靠的可不是虛無縹緲的情愛。”
    而是敬重。
    等妻子容色淡去,夫君的情意自然也會隨之淡去。
    沒有經久不衰的情愛。
    唯有夫君的敬重,才是正妻的掌家底氣。
    一直僵持著不肯納妾,最後,夫妻情分耗盡,除了一身妒名外,隻剩夫君的厭棄了。
    裴殊月受教點頭。
    此番,她是真聽見去了。
    祁老夫人大悅,“娘也不讓你為難,這一批妾氏就不選官宦人家的女子,隻選幾個身家清白的良家女即可。”
    官宦人家的姑娘進府,最次也是良妾,父兄手裏有實權的,甚至可以是貴妾。
    的確稱得上是為她著想。
    “多謝娘體恤,”
    裴殊月笑著謝過,道:“是媳婦這些年想差了,鑽了牛角尖,如今想來,真讓娘操碎了心,日後定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