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既如此,我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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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殊月默然無語。
    隻覺自己輸的不冤。
    瞧他這模樣,若不是已經親眼目睹他同公主的私會,聽見他承諾要娶公主為妻,誰會懷疑他的真心。
    從來都堅信姐夫情意的裴殊瑤更是立即就信了,表情肉眼可見的放鬆下來。
    她不願打擾姐姐夫妻甜蜜,忙道:“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改日再來看姐姐。”
    廣平侯府規矩森嚴,晚了時辰回去,隻怕又要被立規矩。
    裴殊瑤不敢久留,裴殊月也不敢留妹妹。
    當即擺手,吩咐抱棋將準備好的禮品備上,代她送人。
    很快,室內隻剩他們夫妻兩人,一坐一立。
    祁明瑞的手臂圈在妻子肩上,將人虛虛環住,溫聲道:“納妾的事你不必當真,我去同娘說。”
    消失幾天的人,突然出現。
    開口就是服軟,納妾也要取消。
    三月初十是立夏,原就定好那天妾氏進門。
    今兒已經初八了,這幾天,祁老夫人裏裏外外張羅了這麽久,突然說不必當真……
    若是從前,裴殊月還不定多感動。
    而現在,她第一反應是,許是小公主同他鬧了吧。
    畢竟,天家公主當續弦已是委屈,怎麽能接受夫君妻妾成群。
    裴殊月心頭微曬。
    她扯下肩上的手,慢聲道:“夫君此言不妥,這些天母親為了納妾的事操了不少心,如今已經全部打點妥當,還是不要辜負她老人家的一番心意才好。”
    語調淺淡,平鋪直敘,根本聽不出半分情緒。
    但室內,隨著她的話音陷入靜默。
    祁明瑞沒有說話。
    裴殊月明顯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寸寸僵硬。
    是覺得她太不知好歹嗎?
    她抿了抿唇,想再說點什麽,下頜一緊。
    祁明瑞撈起她的下巴,垂下眸子,道:“看著我。”
    “……”裴殊月眼睫輕顫,抬眸。
    四目相對。
    她的眼神無波無瀾,是真的對他納妾這件事毫無情緒。
    沒有半點他所期待的……
    祁明瑞雙眸微眯,“想好了?”
    “嗯…”裴殊月想點頭,下頜被他扣的死緊,點不下去不說,連唇也被他拇指摁住。
    問也是他問的,卻根本不給她表態的機會。
    怎麽沒瞧出,他竟如此蠻橫。
    幾番掙紮沒掙脫,裴殊月病白的麵色薄紅,平添了幾分氣色。
    祁明瑞看著,眸底乍然柔軟下來。
    “開弓沒有回頭箭,女子名節緊要,等人真被收進了府,你再來同我說後悔就晚了,”
    他低頭,親了親她的眼睫,哄道:“是不是有哪裏不高興,還是娘讓你受了閑氣?都跟我說說,不管什麽事,劃個章程出來,我們慢慢解決,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決定,行麽?”
    語氣溫柔,帶著十足的耐心。
    兩口子吵架,明明他自己也氣的不輕,卻還是給她遞來台階。
    她不肯下。
    他繼續遞。
    一派好夫君的模樣,讓裴殊月難以抑製的紅了眼眶。
    雖是指腹為婚,但她在邊疆長大,兩人真正見麵,是她十五歲時。
    當時,裴殊月在外玩了一天,打馬回府,從兄長口中得知家裏來了客人,甫一見麵,她隻覺得這個客人生的真俊。
    後來才知,這是自己的未婚夫。
    專門來接她回京成親。
    他是世家公子,教養良好。
    雖是文臣,但弓馬騎射,也都讓她的父兄們讚不絕口。
    脾氣更是好的沒話說,端方溫俊,良人如玉。
    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佳婿。
    京城無數貴女傾心,卻早早被她定下,擰斷了帕子,也無濟於事。
    成婚五年,他愛她護她,繾綣溫柔,沒有姑娘家能扛得住這種潤物無聲的侵占。
    裴殊月同樣如此。
    初始於皮相的淺薄心動,在後來日複一日的恩愛纏綿中,徹底深陷進去。
    一顆真心盡數交付,換來卻是他的背棄。
    他……明明都答應要娶公主了,竟還能在她麵前扮演好夫君。
    是不是官場上混的,都天生會演戲。
    裴殊月自愧不如。
    她眼眶發酸,飛快眨眼,逼退了淚意,強自擠出個笑:“夫君放心,我不會後悔的。”
    祁明瑞額間青筋直跳,滿腔怒意再也遏製不住,死死瞪著她。
    頂著他幾乎要吃人的目光,裴殊月還在說著:“你年紀輕輕正是氣血方剛的年紀,不該守著我這個病秧子……”
    “住嘴!”
    祁明瑞再也忍不住厲聲打斷,“我說過什麽?不需要你賢良淑德,你隻管站在我這邊,別打著事事為我著想的名頭,來叫我……”
    他止住話頭,咬牙切齒的盯著麵前女人:“我幾時嫌你是病秧子了,讓你用這樣的話來自貶,誅心?!”
    誅誰的心,他沒說。
    裴殊月也沒問。
    她其實有些驚愕。
    納妾這種事,對男人來說實在無傷大雅。
    他何至於這麽大的反應。
    就真對長寧公主如此上心?
    可難道,他們之間就沒有半點夫妻情分嗎?
    以他的才幹,不尚公主前程也不會有損。
    哪怕念在孩子的份上,同公主斷了,她給他備好美妾服侍,就不行嗎?
    唯一想到的自救辦法,被他如此抵觸,裴殊月心慌之餘,又有些想不通。
    “幾個妾而已,納進來,你身邊有人伺候,母親那兒寬了心,再不會橫挑鼻子豎挑眼,我耳根子也能清淨些,除此之外,什麽都不會改變。”
    什麽都不會改變。
    祁明瑞氣笑了,“敢情就是為了圖耳根子清淨把我給賣了?”
    “好好好,既如此,我成全你。”
    他鬆開她,狠狠抹了把臉,轉身大步離去。
    鬧了這麽一場,又是不歡而散。
    來去匆匆,坐都不曾坐下來。
    進來準備奉茶的抱月,端著茶盞看向男主人怒氣衝衝的背影,愕道:“世子這幾日火氣真是大得很。”
    裴殊月:“……”
    她揉著發酸的下頜,沒有吱聲。
    “不過咱們世子對您可真是一片真心,放眼望去,數遍京城,也沒聽說誰家夫人要給夫君納妾,做夫君的惱成這樣。”
    一語驚醒夢中人。
    裴殊月脊背一僵,按揉下頜的動作停了下來。
    是了。
    怪不得他一反常態,怒成這樣。
    不這樣,對妻子情深義重的好名聲該如何保存。
    何況,公主那裏也需要有個交代。
    她堅持給他納妾這件事,想必也是讓他很為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