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紫禁宮，養心殿。
    夜色如墨，殿內燭火搖曳。
    女帝趙沐儀斜倚在龍榻上，手裏捧著幾本裝幀簡陋卻內容精妙的冊子——正是王錚連夜快馬加鞭送回來的《物理初解》《農政要略》。
    “杠杆原理……滑輪組……齒輪傳動……”
    她纖細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書頁，鳳眸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身為帝王，她見過的奇人異士不計其數，看過的奏折堆積如山。但像眼前這些書籍，用如此淺顯的語言，卻道盡天地至理的，還是頭一次見。
    “陛下，禦史大夫王錚求見。”殿外傳來太監的通報聲。
    “宣。”
    王錚快步進殿，單膝跪地：“臣王錚，叩見陛下。”
    “愛卿辛苦了。”趙沐儀放下書冊，語氣平靜，“清河縣之行，可有收獲？”
    “臣……”王錚抬起頭，眼中滿是複雜的神色，“臣去時滿腔怒火，歸時卻滿心敬佩。”
    趙淪儀挑了挑眉：“哦？此話怎講？”
    王錚深吸一口氣，將在清河縣的所見所聞一一道來——從賭場的繁榮，到學院的奇特，再到百姓的擁戴，以及那些讓他震撼的教材。
    “陛下，臣本以為林子印是個禍國殃民的妖人，可親眼所見，才知此人乃真正的經世之才！”
    “他在清河縣所做的一切，看似荒誕，實則皆有深意。開賭場，實為調節財政；辦學院，實為培育人才；收編土匪，實為穩固治安。”
    王錚越說越激動：“最重要的是，他寫的這些書！若能推廣天下，我大乾糧食產量翻番，工程效率倍增，國力必將大增！”
    趙沐儀靜靜聽著，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
    有意思。
    禦史台最剛正的王錚，竟然也被那小子收服了？
    “可朝中彈劾他的奏折，都快把朕的案幾壓塌了。”趙沐儀淡淡道，“他們說林子印離經叛道，敗壞風氣，私設武裝，意圖謀反。愛卿以為如何？”
    王錚斬釘截鐵：“臣以為，那些人是眼界太窄，格局太小！林大人所為，非但無過，反而有大功於社稷！”
    “若陛下不信，可派人暗訪清河縣，看看那裏的百姓是否真心擁戴林大人。”
    趙沐儀沉默片刻，突然笑了：“朕信。”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看著京城的夜色。
    “林子印啊林子印……你這是在逼朕表態呢。”
    她轉身，看向王錚：“擬旨。”
    王錚連忙取出筆墨。
    “清河縣令林子印，治縣有方，愛民如子，朕心甚慰。”
    “特賜銀十萬兩，用於擴建學院，推廣新學。”
    “著令林子印將清河模式，推廣至周邊三縣試點。若有成效，全國推廣。”
    王錚奮筆疾書，心中暗喜。
    然而下一刻，女帝的話讓他手中的筆微微一頓。
    “另，賜林子印‘先斬後奏’之權。若遇緊急軍政要務，可便宜行事，事後奏報即可。”
    先斬後奏？
    這可是隻有邊關大將和封疆大吏才有的權力！
    王錚抬起頭，欲言又止。
    “怎麽？”趙沐儀瞥了他一眼。
    “陛下，此權過重，恐引朝議。”
    “朕自有分寸。”趙沐儀淡淡道，“林子印若真是什麽亂臣賊子，朕也不會容他這麽久！但他若真是什麽棟梁之才，就不該被那些蠅營狗苟之輩掣肘。”
    “朕……想看看他能走到哪一步。”
    說到最後一句時，她的聲音低了幾分，眼中閃過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的期待。
    王錚恭敬退下。
    偌大的養心殿裏，隻剩女帝一人。
    她重新拿起那本《物理初解》，翻到扉頁。
    那裏，有林子印親筆寫的一行小字：
    “世間萬物皆有理，窮理盡性方為學。”
    “林子印……”趙沐儀輕聲念著這個名字，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幾分，“朕倒要看看，你這盤棋，到底想怎麽下。”
    她提起朱筆，在聖旨末尾親筆添了一句：
    “愛卿之才，朕深知之。待時機成熟，必召卿入京輔政。勉之。”
    三日後，清河縣。
    林子印正躲在後院的柴房裏，抱著兩箱退回來的銀子發呆。
    “大人！大人！”
    張德慌慌張張地衝進來，“京城來人了！這次是內侍！帶著聖旨！”
    林子印眼睛一亮，猛地站起來。
    來了！終於來了！
    這次肯定是問罪的聖旨！
    禦史都成粉絲了，但朝中那麽多彈劾的奏折，女帝總不能視而不見吧？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大步走向前院。
    縣衙門口，一個年輕的太監笑眯眯地站在那裏，手裏捧著明黃色的聖旨。
    “林大人，恭喜啊！”
    林子印：“……恭喜什麽？”
    “當然是恭喜大人高升啊！”太監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縫，“陛下對大人可是讚不絕口呢！”
    林子印心裏咯噔一下。
    不妙。
    非常不妙。
    “宣旨！”
    太監展開聖旨，抑揚頓挫地念了起來。
    隨著一句句嘉獎的話語傳入耳中，林子印的臉色越來越僵硬。
    賜銀十萬兩？
    推廣清河模式？
    先斬後奏？
    最後那句“愛卿之才，朕深知之”更是讓他差點當場吐血。
    “林大人，接旨吧！”太監笑眯眯地遞過聖旨。
    林子印機械地接過聖旨，嘴唇動了動，想說些什麽，最終卻隻化作一聲長歎。
    【來自女帝趙沐儀的讚賞值+10000】
    【獲得成就：帝心獨寵】
    【係統提示：您已成為女帝最看重的臣子，距離“被賜死”目標遙遙無期】
    林子印握著聖旨的手微微顫抖。
    周圍，黑虎、張德、蘇婉等人全都跪了一地，高呼“大人威武”。
    隻有林子印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手中那張明黃色的聖旨，眼神空洞。
    “為什麽……”
    他喃喃自語，“我都這麽努力作死了……為什麽還不讓我死？”
    太監笑眯眯地湊過來：“大人，陛下還有口諭。”
    “什麽？”林子印麻木地問。
    “陛下說……”太監壓低聲音，學著女帝的語氣，“林愛卿，朕很欣賞你。好好幹，別想著辭官，更別想著求死。朕……還等著你入京輔政呢。”
    林子印：“……”
    他轉身，踉踉蹌蹌地走回後院。
    身後，歡呼聲震天。
    隻有他一個人，蹲在柴房門口，抱著腦袋，發出絕望的哀嚎。
    “這日子……沒法過了！”
    遠處，那個年輕的太監看著這一幕，搖了搖頭，輕笑一聲。
    “陛下說得沒錯，這位林大人，還真是……有趣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