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生於微末的王 第十章 可悲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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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與此同時的另一邊。
師徒兩僵持了好一會兒,直到光柱消失不見。
“池墨,我再說一遍,給我讓開!”
陳燁再次喝道。
他對天地自然的感知能力遠超常人,因此,光柱消失的那一刻,他瞬間感受到陳柏那邊有兩道力量陡然升起,接著便是一道越來越衰弱的氣息。
一定是陳柏出事了!
“老師,請您冷靜。”
池墨依舊平靜,但那雙映照著金光的眼眸深處,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她比陳燁感受得更加清晰,但心中也愈發疑惑。
她明明隻是召喚來了日神一縷簡短的目光,但如今卻停留了這麽久,似乎連一縷意誌都親自降臨了。
【吾神,您聽得見嗎?】
她接連呼喚數次,卻不見對方回應。
這是為什麽?
池墨不解。
她可是日神神選者啊。
“日神既已降下目光,此事便已非人力可幹預。您此刻過去,除了將自己也置於神罰之下,毫無意義。”
池墨繼續說道。
“他是我的學生!”陳燁握緊拳頭,“我不可能看著他在我的麵前死去!”
聞言,池墨還是無法理解陳燁為什麽要為陳柏付出這麽多。
陳柏天資一般,除了努力無一是處,像這種人在她的家族中都是不能被容忍的存在。
【優勝劣汰,適者生存,垃圾就該被清除。】
這是她從小就受到的教育。
自己天賦優秀,又是日神的神選者,無論怎麽看都是陳燁最應該指導的對象。
而非是陳柏。
“他是自願選擇與野神為伍的潛在威脅,您已經勸過他了不是嗎,既然執迷不悟,那便需要被清算,又怎配當老師您的學生!”
池墨聲音轉冷,將腦袋裏多餘的雜念拋卻,既然說不通,她也無話可說。
“秩序需要維護,威脅必須清除。這是日神家族的信條,也是我身為神選者的職責。老師,您若執意阻攔,學生……隻好得罪了。”
池墨按著熟記於心的規則一字一句地說道。
她周身開始散發出淡淡的金色光暈,發梢逐漸變成熾白色,雖然遠不及天空那隻巨眼,卻同樣帶著神聖不容侵犯的威壓。
“呼——”
陳燁承認,這是他第一次對一個孩子動了殺意。
而說實話,他第一次見到池墨時,完全沒料到她居然是日神的神選者。
因為相傳,每一位被神明選中的人,不但要有極高的資質,更要有貼合神明的性格。
日神是熱烈、昂揚,寧靜女神是慈悲、寧靜,月神是母性、高貴。
若性格不符,自然也無法真正發揮出百分百的神力。
可是,池墨,與古籍中記載的曆代日神神選者完全不同,她從骨子裏到外表都是一座巨大的冰山,深邃的瞳孔裏,永遠含著一片死水。
他本想著既然成了自己的學生,自己便要好好負責。
經過一段時間的熟悉過後,陳燁才發現一個可悲的事實:
如今這個時代的神選者,說得難聽點,真就已經變成了一個純粹的用於承載神明力量的容器!
既然隻是一個容器,又怎麽需要情感這種東西的存在?
隻需要有條條框框的規矩將他們牢牢束縛住,就能打造為一件趁手的工具,甚至是一個可以量產的工具。
池墨如此,這世間成千上萬的正神神選者也都是如此。
理清思緒,自然也就不難理解為何近五十年來都沒有一個神選者成功登神,反而導致了荒原中野神數量的急劇增多。
難怪日神家主力排眾議,不遠萬裏地也要將池墨送到他手中,原來是想尋求一個破局之法。
歎了一口氣,陳燁再看向池墨時,眼中已經充滿了可憐的意味。
如果有機會,他還是想試著再去將池墨從這種畸形的價值觀中拯救出來,但現在恐怕是不行了。
“我記得,你那位護衛應該還沒被調回家族吧。”
陳燁輕聲道,池墨一時沒反應過來。
“那麽,這件事,她也應該知道。”
陳燁對著池墨輕輕一笑,一瞬間仿佛看透了麵前這個丫頭。
話音落下,池墨意識到陳燁想要做什麽,正欲出手,可陳燁的身形便已經消失在了原地,徒留下一句縹緲的回音。
“放心,好徒兒,你且回學院待著,我很快就會回來……”
“……”
池墨的手僵在半空中,臉上的表情異常的難看。
“為什麽?”
“為什麽你這麽重視他!”
下一刻,金光閃過,“轟”的一聲,身側的牆壁碎裂,少女不甘的聲音傳來。
“我到底比他差在了哪裏?”
……
上郡通往下郡的快速通道入口處。
一道披著寧靜白紗的倩影靜靜懸浮在半空。
她名叫寧心,有著精致姣好的麵容,傾國傾城,肩上立著一隻夜鷹,但眉眼間卻籠罩著一層冰冷與不耐煩。
她低頭俯瞰著下方被金光部分照亮、混亂不堪的下郡,眼中盡是鄙夷。
“肮髒的泥潭。”她輕聲自語。
池墨的消息通過那隻夜鷹傳遞過來時,她還在自己的臨時靜室中修煉,試圖衝擊自己那該死的六階圓滿的瓶頸。
但依舊與三年來的日月一般,毫無進展。
煩躁之下,收到有野神神選者在轄區活躍的消息,她立即動身。
這既是職責,也是發泄。
在她的身後,黑壓壓站著一片人。那些是青山郡治安司的主力。為首的是治安司司長蕭岩,一個麵容剛毅的漢子,五階初期修為,此刻卻微微躬身,態度恭敬。
“寧心大人,日神光輝照耀,這些老鼠無處遁形,我們已經鎖定目標在老礦場以東區域。我方人員已從三個方向合圍,隻等大人下令。”
蕭岩匯報道。
由於日神的標記,石峰他們便被烙印上了日神的印記,每隔三分鍾便會向外傳遞一次波動。
“合圍?”
寧心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對付幾隻被神光壓得動彈不得的老鼠,需要這麽大陣仗?蕭司長,你們治安司的效率,真是讓人歎為觀止。”
麵對寧心的嘲諷,蕭岩麵色一僵,不敢反駁。
“大人教訓的是。隻是那磐石小隊為首的石峰,不但擁有野神的力量,還是一個五階武者,下官擔心……”
雖說是三路合圍,實際上都是些送死的雜兵,他蕭岩在青山郡治安司司長這個位置混了這麽多年,深知明哲保身之理。
一旦涉及和那些神明相關的事情,他能裝死就裝死,反正總有像寧心這樣的神選者來收拾。
“五階?野神?那又如何?不過是一群藏在陰溝裏的老鼠罷了。”
寧心嗤笑一聲,“在真正的神威麵前,不過是土雞瓦狗。傳令,不必顧忌,全力攻擊。若有平民阻礙……一並清理。神之威嚴,不容玷汙。”
這賤娘們,使喚人倒挺有一套的!
蕭岩嘴上不說,心裏卻嗤笑一聲:好一個神之威嚴,你不是寧靜女神的神選者嗎?怎麽給日神家的小輩當狗?
不過他也隻在心裏想想,嘴上還是老實地說道:“是!”
命令下達,治安司的隊伍如同黑色的潮水,向著目的地湧去。
然而,下一刻,大部隊卻突然停在了原地,人擠著人,麵麵相覷。
蕭岩見到寧心眉頭上的不悅愈發地明顯,當即便從隊伍後麵來到了前方。
“特麽的怎麽不動了?找死嗎?”蕭岩喝道,嗓門極大。
“老大,我們也想動啊,可是……”他的一個屬下難為地說道,伸出手指了指前方。
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蕭岩心頭就像被潑了一盆冷水一樣。
“蕭司長,一日不見,如別三秋啊。”
陳燁不知從哪邊搬來了一把舊竹椅坐在大部隊前麵十餘米處,手中沏著一碗熱茶,裏麵泡著他最喜歡的春茶,而茶水熱乎的,表麵冒著白氣。
他微笑著舉杯向著蕭岩敬了一杯。
“陳教授這是何意?”
蕭岩咬著牙說道,但不用陳燁說,他自己也清楚原委。
日神家那個小丫頭突然上門他就覺得不對勁了,等到陳燁也找上門來時,他毫不猶豫,自己也馬上查了一下。
這不查不知道,一查心涼了一半。
“就是許久不見了,和你敘敘舊而已。”陳燁飲了一口茶水慢悠悠地說道。
抱歉,阿柏,為師隻能做到這兒了,陳燁在心中想道。
不是昨天才寒暄過嗎!蕭岩在心中怒吼道。
“膽敢阻攔者,殺!”
這時,寧心從空中飄來,不耐煩的聲音瞬間傳遍全場。
蕭岩還沒有動彈,隻是僵硬著身子。
而寧心俯視著眼前身著青衫的男人,感受著他那磅礴的生命氣息,心中微微震撼。
不是神選者,也不是武者。
卻擁有著非同一般的力量,難怪連乾帝都對他異常關注。
“怎麽,你要為了一個畢生都無法突破六階的,被自己神明舍棄的,日神家的狼狗,來殺我一個九州冉冉升起的天驕,乾帝欣賞之人,青山郡首席教授?”
陳燁慢悠悠地放下茶杯,眯起眼睛掃過二人,靜靜發問。
此言一出,本是陷入僵局的形勢瞬間被點燃。
“你…”寧心雙手緊緊握起,低沉著聲音問道,“找死?”
“不。”
陳燁淡然說道。
“我隻是在陳述一個在明顯不過的事實。”
見此,蕭岩傻眼了,他沒想到陳燁如此剛,竟然敢當麵揭寧心的短。
而這時,蕭岩一旁不知所措的副手,林淼忍不住悄悄對著蕭岩問道。
“老大,咱到底殺不殺啊?”
“你特麽傻不傻啊!”
蕭岩壓著聲音罵道,一巴掌抽過去,那小弟頓時就懵了。
為啥我就問句話,老大卻生氣打我?
操!
蕭岩一個八尺高的壯漢,堂堂一郡的治安司司長,本應該在小小青山郡呼風喚雨,無法無天。
但現在的情況卻是:
後麵一隻見誰咬誰的吊眼大白鵝,前麵一隻得真龍賞識的山中猛虎,他誰都惹不起!
“我會讓你後悔說出剛才那番話!!!”
終於,寧心的怒火從雙眼中噴湧而出,再也無法抑製。
她舉起芊芊玉手,手中一柄光劍浮現。
好像下一刻,便會直取陳燁項上首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