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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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河鎮的氣氛,如同拉滿的弓弦,表麵如常,內裏卻繃到了極致。糧價在暗地裏開始緩慢爬升,盡管鎮守府第一時間開放了部分儲備平抑,但人心終究有些浮動。街上巡邏的戍衛明顯增多,盤查也嚴厲了些。一種無形的壓力,籠罩在這座蓬勃生長的邊鎮上。
鎮守府,書房。燈火徹夜未熄。
“孟海?”肖揚看著眼前這個被錢老西引薦來的精瘦漢子。他穿著普通的商賈服飾,但眼神裏透著市井的油滑與常年行走在灰色地帶的機警,站姿鬆鬆垮垮,卻又隨時能暴起的樣子。
“小的孟海,見過肖鎮守。”孟海拱手,不卑不亢,目光快速掃過書房內簡樸卻透著硬朗氣的陳設,以及在座的林清、錢老西,最後落在肖揚臉上。
“聽錢掌櫃說,你有路子,能弄到糧?”肖揚開門見山。
“路子是有,就看鎮守您,敢不敢走,舍不舍得價錢。”孟海咧嘴一笑,露出被煙熏得微黃的牙齒,“清瀾郡這條道,眼下被方郡守看得緊,明麵上的大糧商,沒人敢碰。但天底下,總有不走明道的買賣。往南,出海口子,有幾個漁村,跟對岸的島販、還有南邊那些不受朝廷管束的疍民,有點來往。往西,百蠻山深處,有些生番部落,不種糧,但偶爾能從更西邊換到些高原青稞、塊莖。往北……穿過幾個郡的邊界山區,也能接到些‘野路子’的貨。就是這價錢,得比市價高出三到五成,而且,風險自擔,貨損不管。”
三條暗線!海上、生番、跨境山區!這家夥,果然是個地頭蛇。肖揚心中暗忖。
“價錢好說。但我要的不是一錘子買賣,是穩定、長期的供應。每次不少於一百石,每月至少兩次。你能做到?”肖揚盯著他。
孟海收斂了笑容,搓了搓手:“穩定……有點難。海上要看風浪和對岸的臉色,生番那邊要看部落關係和不被‘血牙’之類的大部落黑吃黑,山區要看沿途‘坐地虎’的心情。不過,”他話鋒一轉,“如果鎮守能給我點‘硬家夥’撐腰,或者……在沿途幾個關鍵節點,亮亮西河鎮的牌子,也許能談得更順暢些。尤其是生番那邊,‘灰牙’部落不是跟您有交情嗎?借他們的地盤做個中轉,安全很多。”
這是要借西河鎮的勢,來鋪他自己的路,但也確實是最快打開局麵的方法。
“可以。”肖揚拍板,“林清,你配合錢掌櫃和孟海,成立‘特別采購部’,隸屬西河商行。孟海任管事,一應花費,商行支取,單獨記賬。首批,我要你在半個月內,弄到三百石糧食,任何種類都可。沿途若遇阻攔,可報西河鎮名號,必要時,允許你雇傭護衛,或申請戍衛營小隊協助。但賬目要清,手腳要幹淨。”
“鎮守爽快!”孟海眼睛一亮,重重點頭,“小的這就去辦!”
“周巡。”肖揚看向另一邊肅立的老者。他是三日前,由徐元直在核查流民時發現的。徐元直覺其談吐、眼神不似尋常流民,一番深談,才知是原州府巡檢司的老捕頭,因不願構陷同僚而被上官尋釁逼走,流落至此。
“鎮守。”周巡微微躬身,他麵容滄桑,腰杆卻挺得筆直,眼神銳利如鷹。
“那兩戶‘楓葉鎮’來的,還有最近所有新入戶中你覺得可疑的,由你全權負責,帶‘鎮反司’的人,給我盯死,弄清他們的目的、上線、聯絡方式。要人給人,要權給權,我隻要結果。”肖揚下令。
“屬下領命。隻是……若需動刑,或涉及……”周巡問。
“《鎮約》有度。但對付細作,可用非常之法。出了事,我擔著。”肖揚聲音冰冷。
“明白了。”周巡眼中閃過一絲久違的銳氣,拱手退下。
“趙鐵山,”肖揚看向最後一人,“你挑十個人,要最好的。配齊裝備,聽蘇婆婆和陸先生調遣,準備進山。‘五毒叟’必須死,但我們要用最小的代價。蘇婆婆,陸先生,解毒、預警、識別邪法,就拜托二位了。老韓,特製的箭鏃、麵罩、手套,抓緊。”
“是!”趙鐵山甕聲應道,眼中凶光閃爍。蘇婆婆默默點頭,陸明則臉色發白,又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三條明暗戰線,同時鋪開。
糧線:
孟海的動作極快。他先是利用自己的走私網絡,從海上零散收購了第一批五十石雜糧,混在漁獲中,趁夜從“灰牙”部落控製的一處隱秘河口卸貨,再由“灰牙”的人用騾馬悄悄運至西河鎮邊境,由戍衛營接應。雖然量少,但解了燃眉之急,證明了渠道可行。
同時,林清和錢老西大張旗鼓地前往“青林鎮”,與當地商會洽談購買“陳糧”。消息很快傳到方經曆耳中。方經曆冷笑,授意“青林鎮”商會抬高價格,並暗中派人假扮山匪,在趙鐵山親自押運的第一支“購糧隊”返程時進行攔截。他打算既劫了糧,讓西河鎮雪上加霜,又能嫁禍盜匪,撇清自己。
然而,他低估了趙鐵山的悍勇和西河衛的戰鬥力,更高估了那群烏合之眾的偽裝。一場短促而激烈的伏擊與反伏擊後,冒充山匪的郡兵傷亡慘重,為首者被趙鐵山生擒。連夜審訊,酷刑之下,那帶頭人熬不住,招出了自己是“楓葉鎮”管事的表親,受命而來。趙鐵山將口供、物證連同俘虜,直接押到“青林鎮”與清瀾郡交界處,當眾審理,引來大量行商百姓圍觀。
“清瀾郡郡守方大人治下,竟有官匪勾結,攔截糧道,意圖餓死邊鎮百姓!此事,西河鎮必上報州府,求一個公道!”趙鐵山聲如洪鍾,將事情徹底鬧大。
方經曆又驚又怒,沒想到西河鎮如此強硬,且手段狠辣,反將一軍。迫於輿論壓力,他不得不“嚴查”此事,將那名“楓葉鎮”管事推出來當替罪羊,並暫時放鬆了對西河鎮購糧的明麵封鎖。然而,暗地裏的打壓和經濟手段,隻會更加隱秘和多樣。
獵毒線:
山林深處,霧氣沼沼。周巡根據“黑煞指”標記和周圍環境的細微異常(如蟲蟻稀少、植物顏色暗淡),成功鎖定了“五毒叟”大概的藏身區域——一處背陰的山坳,瘴氣彌漫。
蘇婆婆用幾種草藥混合石灰,配製了簡易的驅瘴粉。陸明則辨認出空氣中極淡的腥甜氣味,是“五毒叟”飼養的“腐骨瘴蟻”散發的信息素,提醒眾人避開蟻道。
獵殺隊分為三組。趙鐵山帶四名最強悍的弩手在前,吸引注意;周巡帶三名“夜不收”好手潛行側翼,準備斷後和襲擾;蘇婆婆、陸明和另外兩人居中策應,負責解毒和預警。
“五毒叟”比預想的更警覺。眾人剛踏入其警戒範圍,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沙沙”聲便從四麵枯葉下響起,無數色彩斑斕的毒蟲湧出!同時,淡淡的粉紅色瘴氣從地麵升騰而起。
“撒藥粉!掩住口鼻!”蘇婆婆低喝。
眾人迅速行動,特製的麵罩和驅瘴粉起了作用,毒蟲稍近即退,瘴氣也被阻隔大半。但仍有兩人不小心被毒蟲叮咬,瞬間臉色發青,被同伴拖到後方,由蘇婆婆緊急救治。
“小輩,找死!”一聲尖利沙啞的怒嘯從山坳深處傳來,一個身著破爛黑袍、幹瘦如柴、眼窩深陷的老者(五毒叟)衝出,手中揮動一麵黑氣繚繞的小幡!幡麵搖動,更多毒蟲湧出,更有幾道肉眼難辨的黑氣如箭射來!
“放箭!”趙鐵山怒吼。
淬了“銀脈草”汁液的弩箭破空而去!“五毒叟”獰笑,小幡一搖,一層淡淡的黑光護住身前,弩箭撞上,紛紛偏斜,隻有寥寥幾支穿透,卻也被其護體靈光擋下,效果甚微。
“螻蟻也敢撼樹?”五毒叟法力催動,小幡黑氣大盛,化為數條黑色觸手,卷向眾人。觸手過處,草木瞬間枯死,腥臭撲鼻。
“小心!是‘毒煞幡’!沾之即腐!”陸明驚呼,同時勉強打出一道微弱的火球術,試圖阻擋,卻如杯水車薪。
就在此時,一直潛伏在側翼、憑借過人忍耐心和偽裝技巧幾乎與環境融為一體的周巡,猛地從一堆亂石後躍出!他不是修士,沒有靈力,但他手中拿著一把特製的、弩臂粗大、需要腳踏上弦的重型踏弩!這是老韓根據繳獲的床弩縮小改造的試驗品,僅此一把,配有一支粗如拇指、鏃頭呈三棱透甲錐形、同樣淬了“銀脈草”精華的特製破甲箭!
“中!”
周巡扣動扳機!重型弩箭發出淒厲的尖嘯,以肉眼難辨的速度,直射“五毒叟”手中那麵毒煞幡的幡杆連接處!他看的不是人,是法器!
“噗!”
毒煞幡的幡杆並非什麽頂級材料,在這灌注了周巡全部精氣神和重型踏弩威力的一箭下,竟被射得裂紋蔓延,黑氣一滯!
“就是現在!”肖揚的聲音如驚雷般在眾人耳邊響起!他一直在更高處暗中壓陣,【區域洞察】全力開啟,終於抓住了這法器受創、對方心神微震的刹那!
他手中,一把同樣特製的強弓已被拉成滿月,弓弦上搭著的,是一支箭頭綁著一個小巧銀白色金屬筒的箭矢——那是老韓用“寒鐵”混合其他金屬,精心打造的、僅有三枚的“破元箭筒”,內藏高度壓縮的“赤火石”精粹火藥和碎鐵渣,威力遠超普通“***”,專為破防設計!
箭矢離弦,並非射向“五毒叟”,而是射向他腳下地麵——那裏,【區域洞察】反饋出地下有一個微弱的、不穩定的“靈機”節點,似乎是“五毒叟”布設的某個毒陣的樞紐之一!
“轟——!!!”
遠比“***”沉悶卻更具穿透力的爆炸聲響起!地麵炸開一個淺坑,赤紅色的火光與熾熱的氣浪夾雜著碎鐵,不僅擾亂了“五毒叟”的身形和施法,更似乎意外引動了地脈中某種沉寂的、與火煞相關的氣息,與“赤火石”火藥產生共鳴,一股灼熱的氣流猛然擴散,竟將周圍的毒瘴衝散了不少!
“啊!”五毒叟猝不及防,被爆炸的氣浪和突如其來的地火煞氣衝擊,護體靈光劇烈波動,手中的毒煞幡裂紋擴大,黑氣逸散,顯然受損不輕。
“放箭!”趙鐵山豈會錯過這千載良機?怒吼聲中,所有弩手將剩下的“銀脈草”箭矢全部射出!這一次,失去了法器大半防護,心神受損的“五毒叟”再難完全抵擋,身上瞬間被紮了七八箭!雖然箭頭入肉不深,但“銀脈草”那微弱的、似乎能克製陰邪毒物的藥力,卻順著傷口滲入,讓他氣血一陣翻騰,靈力運轉滯澀。
“我要你們陪葬!”五毒叟徹底瘋狂,不顧傷勢,猛地噴出一口精血在殘破的毒煞幡上,幡麵黑紅光芒大作,一股更濃鬱、帶著刺鼻甜腥味的黑紅色毒霧猛地爆開,向四周席卷!同時,他袖中飛出一蓬碧綠色的針影,細如牛毛,籠罩向最近的趙鐵山和周巡!
“退!”肖揚厲喝,同時從高處躍下,手中厚背砍山刀揮舞,刀風淩厲,勉強蕩開部分毒針。
蘇婆婆將早就準備好的、用多種陽性草藥和“銀脈草”主根搗碎混合的藥包奮力投出,砸在毒霧邊緣,藥粉四散,與毒霧接觸,發出“嗤嗤”聲響,相互抵消。
但仍有毒針和毒霧邊緣掃中了數人。趙鐵山揮刀格擋,仍被兩枚毒針擦中手臂,瞬間烏黑。周巡躲避稍慢,被一絲毒霧掠過麵門,盡管有麵罩,依舊感到頭暈目眩。
“死吧!”五毒叟麵容猙獰,合身撲向看似中毒最深的趙鐵山,幹枯的手爪直插其咽喉,指尖幽光閃爍。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鎮守!接符!”陸明嘶聲喊道,用盡最後一點靈力,將一張他這幾日嘔心瀝血繪製、效果未知的“驅邪破煞符”激發,甩向肖揚!
肖揚福至心靈,一把接過那散發著微弱清光的符紙,不管不顧地按在了自己的刀身上,同時將體內那點微弱的內力,毫無保留地灌注進去,朝著撲來的“五毒叟”,用盡全身力氣,一刀劈下!
刀身之上的“驅邪破煞符”驟然亮起刺目的白光,雖然瞬間燃盡,卻仿佛為這一刀賦予了某種“破邪”的附加屬性!刀鋒過處,那殘存的毒煞黑氣如同遇到克星,紛紛退散!
“噗嗤!”
血光迸濺!厚背砍山刀挾著肖揚全部的力氣、內力、以及那一道符籙的餘威,狠狠劈入了“五毒叟”的肩頸之間!幾乎將其斜著劈開!五毒叟前撲的勢頭戛然而止,眼中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恐與怨毒,死死瞪著近在咫尺的肖揚,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怪響,最終軟軟倒地,氣絕身亡。
四周毒霧,隨著主人身死,緩緩消散。
山林重歸寂靜,隻有眾人粗重的喘息和傷員壓抑的**。
獵殺成功了。但代價慘重:三人中毒太深,當場身亡;五人重傷,包括趙鐵山和周巡;其餘幾乎人人帶傷,或輕或重。蘇婆婆和陸明幾乎虛脫。
肖揚也感到一陣脫力,拄著刀,看著地上“五毒叟”的屍體,心中並無太多喜悅,隻有沉甸甸的悲涼與後怕。煉氣四層,果然不是易於之輩。若非周巡出人意料的一箭,若非自己冒險引爆地火煞氣,若非陸明那道關鍵的符籙,若非眾人拚死……今天埋骨於此的,可能就是他們了。
“打掃戰場,收斂弟兄遺體,帶上這老鬼的屍體和所有東西,撤!”肖揚啞著嗓子下令。
收網與收獲:
數日後,西河鎮。
陣亡者被隆重安葬於新建的“英烈園”,撫恤加倍。趙鐵山、周巡等重傷員在吳郎中和蘇婆婆的全力救治下,傷勢穩定,趙鐵山中毒較深,需長時間調理。蘇婆婆因在解毒中發揮關鍵作用,備受尊重。陸明則因那道“驅邪符”立下大功,地位顯著提升,被正式吸納為核心層外圍,負責“道研院”。
孟海的走私糧道初步打通,每月能有數百石糧食以較高代價但穩定的方式輸入,極大緩解了糧荒。與“青林鎮”商會的商業聯係也因為趙鐵山那場“公審”而建立,雖然關係微妙,但總算打開了局麵。方經曆明麵封鎖破產,但暗鬥進入新階段。
周巡的“鎮反司”成功挖出了兩名“楓葉鎮”細作發展的下線,並控製了那名匠作司學徒,開始反向傳遞假消息。內部隱患暫時清除。
“五毒叟”的儲物袋被陸明小心清理。二十三塊下品靈石,一本《五毒雜俎》,一些毒蟲材料、低階礦石,以及那麵破損的毒煞幡和一瓶陰磷砂,成為西河鎮第一批“修仙”戰利品。陸明建議,毒幡和陰磷砂邪氣太重,最好封印或銷毀;《五毒雜俎》中關於解毒、驅蟲、辨識毒物的部分,可謹慎研究;靈石則是硬通貨。
就在“五毒叟”伏誅、糧道初通的捷報傳遍全鎮,人心振奮之際——
肖揚腦海中,係統的提示音清脆響起:
【叮!檢測到外部重大威脅‘五毒叟’已清除,內部隱患初步肅清,糧食危機階段性緩解……】
【子目標‘解決當前主要發展障礙(糧食安全)’達成進度:70%】
【鑒於宿主在危機處理中表現卓越,提前發放部分任務獎勵,以助發展!】
【請選擇獎勵發放:A. 優質旱稻種x500斤;B. 耐瘠薄粟種x300斤;C. 隨機低階農具改良圖紙x1。】
肖揚毫不猶豫,選擇了A. 優質旱稻種x500斤。糧食,始終是根本。
當吳郎中和幾位老農看到那些顆粒飽滿、色澤金黃的稻種時,幾乎激動得老淚縱橫。“這、這是上好的‘珍珠旱’啊!據說隻有州府那邊的上好水田才能種!耐旱,產量比咱們現在的種子能高出三四成!”老農顫抖著手撫摸稻種。
“立刻選最好的試驗田,由吳先生和幾位老師傅親自負責,試種這批稻種!所有過程,詳細記錄!”肖揚下令。這批稻種,是西河鎮農業未來的希望。
鎮守府,總結會議。
氣氛依舊嚴肅,但少了些之前的壓抑,多了分劫後餘生的堅定與昂揚。
肖揚看著堂下眾人。林清、徐元直眼中帶著疲憊但明亮的光;趙鐵山臉色還有些蒼白,但坐得筆直;老韓、吳郎中精神矍鑠;錢老西、範十三麵露振奮;周巡沉穩依舊;孟海眼神靈活;蘇婆婆默默坐在吳郎中下首;陸明則有些拘謹,但腰杆挺著。
“我們熬過了第一關。”肖揚緩緩開口,“方伯安的糧道封鎖,被我們撕開了口子。‘五毒叟’的威脅,被我們徹底鏟除。內部的蟲子,也被我們揪了出來。”
“但這隻是開始。”他話鋒一轉,“方伯安不會罷休,隻會用更陰險的手段。‘監道司’的陰影還在。我們的糧食還不能自給,我們的商路還不穩固,我們的人口還需要更多,我們的城牆還沒完全合攏,我們的兵還不夠強,我們的學子還不夠多。”
“但是,”他站起身,目光如炬,掃過每一個人,“我們已經證明,西河鎮的人,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我們有能力打破封鎖,有能力斬殺邪修,有能力守住我們的家園,也有能力,創造更好的生活!”
“係統……不,是我們的目標,是清晰的。”肖揚差點說漏嘴,立刻改口,“清瀾郡鎮級排名,我們現在是第三。前麵,是楓葉鎮,是青林鎮。距離下一次‘評估’,還有不到兩個月。”
“我要在這兩個月裏,看到我們的田裏,新稻種發芽抽穗!看到我們的商行,車船往來不息!看到我們的匠作司,爐火更旺,產出更多!看到我們的戍衛營,傷兵歸隊,新兵成材!看到我們的鎮學,書聲更亮!看到我們的城牆,全部合攏,城門高立!”
“我們要讓所有人看看,西河鎮,不是曇花一現!”
“我們要在這怒江邊,紮下最深的根,長出最壯的苗,結出最實的果!”
“諸位,”肖揚舉起茶杯,以茶代酒,“前路多艱,願與諸君,共勉之!”
“共勉!”所有人舉杯,一飲而盡。聲音不大,卻匯聚成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夜色中,肖揚獨自登上已合攏大半的北麵城牆。牆外,是新開辟的、播種了優質旱稻種的試驗田,在月光下泛著微光。牆內,是逐漸增多的燈火,是隱約的織機聲、打鐵聲、讀書聲。
他手中摩挲著一塊冰涼的黑色令牌,是從“五毒叟”儲物袋深處找到的,非金非木,觸手陰寒,正麵刻著一個扭曲的、仿佛無數蟲蛇纏繞的詭異符文,背麵則是一個小小的、模糊的“監”字。
陸明也不認識此物,隻感覺邪氣深重,不似凡品。
“監……”肖揚低聲念道,眼神幽深。
是“監道司”的信物?還是其他什麽“監”?
他將令牌收起,望向清瀾郡城的方向,又看了看百蠻山。
糧道之爭,細作之鬥,邪修之患,看似暫告段落,但他知道,更大的風暴,或許正在這短暫的平靜下,悄然醞釀。
而西河鎮,必須在這風暴到來前,變得更強,更硬,更無可撼動。
他轉身,走下城牆,身影沒入鎮內那片溫暖而堅定的燈火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