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燈光下，一條逼仄黑暗的小道口，莊曉妍挎著布包，眼裏失去了焦點，沒有憤怒，也沒有悲傷，隻有認命後的空洞。
    一路回家，莊曉妍想了又想，她多麽渴望出校門的時候，陳洛會主動過來，或許她就會說出一切。
    可這是多麽不切實際的幻想，陳洛被幾個混混帶走了，她反而擔憂起來。
    “洛哥.......應該沒事的。”
    莊曉妍踏入了巷子，肩膀無力地聳拉著，每一步都極其緩慢，身後街頭的喧囂變得模糊。
    終於挪到家門口，一幢老舊的二層高小樓，就在巷子裏，莊曉妍敲開門。
    “回來啦！”
    昏黃的燈光射出，莊曉妍臉上的煩悶被微笑取代。
    “媽，累死了！”
    眼前的女人雖然上了年紀，身形消瘦，皮膚有些發黃，眼角的魚尾紋很深，但依然明媚動人，和莊曉妍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屋子裏堆滿了棉布，一雙還沒打完的棉布手套就放在小圓桌上，褪色掉皮的沙發上堆著一些髒衣服，混雜著棉布的味道，有些熏人。
    母親莊欣就靠給舅舅家的勞保店打手套，幫人洗衣服為生。
    “媽我幫你。”
    “你讀書累了，歇著吧，要考試了。”
    莊欣略顯無力的坐過去，拿起了針線，揉了揉微微泛紅的眼睛。
    “媽，你打了一天了，休息會。”
    “嗯，做好這對就休息。魚魚，上去讀書。”
    莊曉妍嗯了一聲，搓著布包帶子，小嘴微撇，愣神的站了一會才開口道。
    “媽，我和同學約好，幫她去百貨公司挑衣服，我出去一會就回來。”
    莊欣點頭，不一會莊曉妍下來了，換了一條白色連衣裙，這件衣服莊曉妍都舍不得穿，看起來還很新。
    “媽，我先出去了。”
    莊欣倒是不擔心女兒，因為女兒很懂事聽話，學習也挺不錯的。
    “媽，記得按時吃藥。”
    莊曉妍提醒一句，出門後莊曉妍從布包裏拿出了一隻口紅和小鏡子，她在巷子口小心翼翼塗抹，然後抿嘴照了照。
    劉飛今天找她了，說隻需要莊曉妍去大運發歌廳裏陪人唱唱歌聊聊天就行，一晚上做得好有幾十塊。
    莊曉妍是從大城市裏來的，她當然知道那種地方要幹嘛，不過她已經下定決心了，每周去兩次，等暑假了去打工，把這錢還上。
    此時街對麵的路燈邊，齙牙吊兒郎當的叼著煙，抖著腳，不時空踢一下，揮拳謔哈的叫一聲。
    搞得胡小斌一臉厭惡，但一看這滑稽的動作，胡小斌又覺得好笑。
    “洛哥的馬子出來了。”
    胡小斌拉了拉眼鏡，快步跟了上去，這裏是縣城地勢最高的新大街坡腳，他剛跟了一會就覺得不對勁，莊曉妍擦了口紅，而且還穿了漂亮的裙子，走在街上總是惹來一些目光。
    她要去幹嘛？
    兩人跟了一段距離，齙牙眉飛色舞的笑道。
    “她怎麽去西街啊？”
    說完齙牙往一家理發店看進去，一個穿著黑色吊帶，打扮得妖嬈花哨的女的，在給男人洗頭。
    胡小斌盯著一整條街上，亮著紅燈，全是這種理發店，裏麵的女人很多抽著煙，三三兩兩，露著大白腿。
    “臥槽，大運發，她......去坐台啊！”
    胡小斌詫異不已，但轉手就捏住齙牙的嘴巴。
    “別他媽亂說！你盯著我去等洛哥。盯好了！”
    粗狂的歌聲從台階上掛著紅布簾子的大運發歌廳裏傳來，二樓上燈光閃爍，聽得到放肆的腳步聲，看得見舞動的人影。
    大運發是冒平縣最大的一家歌舞廳，平日裏大人都會來這放鬆，胡小斌扭頭就跑。
    此時在歌廳後麵的化妝間裏，一堆女的嘰嘰喳喳的談笑著，煙霧繚繞，她們胸口都有號碼牌，一個個穿得很清涼，打扮得很妖嬈。
    “不錯啊，劉公子，那麽漂亮的小妹。”
    一個大光頭色眯眯的盯著莊曉妍，伸手捏了莊曉妍的臂膀，她嬌柔的呼出聲，隨後退步，眼裏已經蓄滿了淚水，眨眼都不敢，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哎呀，小妹別怕啊，就陪客人喝喝酒，聊聊天跳跳舞，來拿著！”
    光頭說完掏出一個紅包，拉起莊曉妍的手，她的手好像斷了一樣，完全不受控製的脫力，塞進手裏的紅包掉落在地。
    劉飛轉身扭頭冷笑了起來，微光下眼底透出殘忍，他出了化妝間，來到了6號位坐下。
    一個大肚腩的大胡子，身形臃腫，卷著手袖，手上紋著一條龍。
    “劉公子來了啊！”
    大胡子一臉諂媚，笑著起身，劉飛打了個響指，幾個身強力壯的服務生過來。
    “老樣子！一紮啤酒，還有小吃。”
    劉飛把頭湊了過去小聲道。
    “待會看你的了，龍哥，把她灌醉了，我上半夜你下半夜！”
    大胡子一愣，麵露難色道。
    “我剛出來不久啊劉公子，這要是.......”
    “我爸是縣長！你怕啥？”
    劉飛說完拿出了幾百塊往桌上一拍，大胡子笑著收起來，隨後提醒道。
    “劉公子，那小妞不肯？”
    “不是不肯，我不太喜歡不聽話的。”
    劉飛伸手摸了摸手臂，上周後山裏，他軟磨硬泡了一小時，莊曉妍就是不肯，他才會用強，結果她竟然狠狠咬了自己一口。
    劉飛才會有點失去理智用強，現在加上被陳洛揍了，劉飛這幾天心裏煎熬似火。
    隊裏的幾個人一個勁問劉飛到底和陳洛咋回事，因為陳洛給人的確實是不會隨便欺負人的形象。
    一想到這賤女人劉飛就火大，劉飛從上學期開始追，已經大半年了，她竟然不答應。
    既然那麽喜歡，等我玩夠了再還給你！
    縣城的十字街邊，胡小斌已經汗流浹背了，陳洛還沒來。
    反倒是張穎走了過來，她穿著牛仔褲，白色T恤，一過來就問道。
    “斌哥，洛哥呢？”
    胡小斌尷尬一笑。
    “沒......”
    “莊曉妍到底怎麽了？”
    胡小斌額頭冒汗，呼吸也變得急促了，他吞咽一口，還是搖頭了。
    “她是不是被劉飛威脅了？她在哪？洛哥為什麽不在？”
    胡小斌依然不說，想要走開，卻被張穎攔住，幾個女生和男生也過來了。
    陳洛說過這件事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
    “沒事，你們去玩。”
    胡小斌走開了一些，可張穎還是跟了過來，小聲說道。
    “斌哥，劉飛那人......壞著呢。”
    張穎小聲告訴了胡小斌劉飛一年前在一中的事，胡小斌神色驟變。
    “洛哥讓我在這等他，我......”
    “莊曉妍在哪？”
    “大運發......歌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