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裏的死寂，像凝固的寒冰，凍得人骨頭縫都發疼。
    林辰那句平靜卻帶著刺骨寒意的問話，像一塊巨石砸進死水潭，激起的不是漣漪，而是滔天巨浪。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釘在他身上，有驚恐，有茫然，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貪婪。
    二長老林嶽趴在地上，臉色由白轉青，嘴唇哆嗦著，剛才那股要將林辰挫骨揚灰的狠勁，此刻全變成了篩糠般的顫抖。他怎麽也想不明白，一個被斷定為“廢脈”的少年，怎麽會突然爆發出如此恐怖的力量？那塊不起眼的破玉，又到底是什麽來頭？
    林浩更是如遭雷擊，腦子裏一片空白。他設計這出戲，本是想借著紫心蘭的由頭，徹底廢掉林辰，讓他永無翻身之日，自己就能順理成章地成為林家年輕一輩的唯一核心。可誰能想到，臨門一腳，竟然踢出了這麽個驚天變故？那青光爆發時的威壓，幾乎讓他以為自己要死了！
    “你……你……”二長老指著林辰，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林辰緩步上前，每一步踩在青石板上，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他沒再看二長老，目光落在了那尊此刻已經恢複平靜、卻仿佛失去了所有靈性的黑色石碑上。剛才古玉爆發時，這石碑的反應最為詭異——那分明是敬畏，甚至是……臣服？
    “大長老，”林辰忽然開口，聲音平靜無波，“剛才你說，按族規，我當血祭石碑？”
    大長老猛地回神，臉色複雜地看著林辰。他活了近百年，見過的風浪不少，卻從未見過如此離奇的景象。一個廢脈少年，憑一塊古玉逆轉乾坤，連家族傳承的宗祠石碑都為之震顫……這背後，恐怕藏著他看不懂的秘辛。
    “此事……”大長老斟酌著詞句，“或許……其中有誤會。”
    “誤會？”林辰笑了，那笑容裏帶著一絲嘲諷，“剛才匕首抵在我胸口的時候，怎麽沒人說有誤會？”
    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族老們：“各位叔伯，紫心蘭是誰撞翻的，當時靈藥園附近並非隻有林浩一人，總有幾個雜役看到了真相。要不要現在傳他們來問問？”
    這話一出，林浩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難看。他剛才隻顧著栽贓，倒忘了這一茬。雖然雜役不敢輕易頂撞他，但在剛才那驚天動地的變故之後，誰還敢篤定站在他這邊？
    二長老也反應過來，急忙道：“不必了！此事……此事或許真是林浩看錯了！年輕人爭執，難免有磕碰，紫心蘭雖貴，終究是外物，隻要人沒事就好！”他此刻隻想趕緊平息事態，至於什麽族規、血祭，早就被嚇得丟到九霄雲外去了。
    林辰看著他們醜態畢露，心中最後一絲對這些所謂“族老”的敬畏也煙消雲散。他轉頭看向還愣在原地的父親林嘯天：“爹，我們走。”
    林嘯天這才如夢初醒，連忙點頭，快步走到林辰身邊，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他胸前的古玉，嘴唇動了動，最終隻是化作一聲歎息，拍了拍他的肩膀。
    父子倆並肩走出宗祠，留下一屋子麵麵相覷、心有餘悸的族人。沒人敢攔，甚至沒人敢大聲呼吸。
    直到走出宗祠大門，沐浴在午後的陽光裏，林辰才感覺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體內的真氣還在緩緩增長，雖然不如剛才古玉爆發時那般迅猛，卻比以前修煉快了數倍不止。而且，他的經脈似乎被徹底改造過，運轉起真氣來，順暢得不可思議。
    “辰兒，”林嘯天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帶著激動和疑惑，“那塊玉……”
    “是娘留給我的。”林辰摸了摸胸前的古玉，入手溫潤，再無半分異常，“以前一直沒什麽動靜，剛才……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他沒有完全說實話。並非不信任父親，而是古玉的秘密太過驚人，在沒有足夠實力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林嘯天點點頭，沒有再追問。他看著兒子挺拔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不管怎麽說，辰兒活下來了，而且似乎……真的迎來了轉機。這就夠了。
    “回家再說。”林嘯天低聲道，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剛才宗祠裏的動靜不小，肯定已經傳開了，接下來的林家，怕是不會平靜了。
    回到那間偏僻的小院，林辰立刻關上房門，布下了一個簡單的隔音陣法——這是他以前閑著無事研究的，沒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場。
    他盤膝坐在床上，深吸一口氣，再次將注意力集中在胸前的古玉上。
    剛才生死一線間，古玉爆發，不僅救了他，還改造了他的經脈，讓他一舉突破到淬體四重，甚至隱隱觸碰到五重的門檻。這古玉裏，絕對藏著天大的秘密。
    林辰嚐試著用意念溝通古玉，卻毫無反應。他又運轉真氣，小心翼翼地探向古玉。
    這一次，有了動靜！
    當他的真氣觸碰到古玉時，古玉表麵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青光，緊接著，一股更為精純、溫和的能量從玉中溢出，順著他的指尖，緩緩流入他的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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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剛才那股狂暴的力量不同，這股能量極其溫順，所過之處，林辰體內的真氣變得更加凝練，肉身也仿佛被溫水浸泡，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
    更讓他震驚的是，當這股能量流入他的丹田時，原本隻是一團霧氣般的真氣，竟然開始緩緩旋轉起來，形成了一個微弱的漩渦！
    “這是……脈旋？！”林辰失聲驚呼！
    他雖然是“廢柴”，但對修煉常識了如指掌。武道修煉，淬體境隻是打基礎，淬煉肉身，積蓄真氣。而到了通玄境，真氣會在丹田內凝聚成旋，稱為“脈旋”，這是踏入真正武道的標誌！
    脈旋的強弱、轉速，直接決定了通玄境修士的實力。可他現在才剛突破淬體四重，距離通玄境還有著淬體五重、六重……乃至淬體九重的遙遠距離，怎麽可能提前凝聚出脈旋？
    這完全顛覆了他對修煉的認知！
    林辰強壓下心中的震撼，仔細感受著丹田內那個微弱的漩渦。它正在古玉溢出的能量滋養下，緩緩壯大，旋轉的速度也越來越快。隨著它的旋轉，周圍天地間的靈氣，正以一種更加高效的方式被吸入體內，轉化為真氣，融入脈旋之中。
    “原來如此……”林辰恍然大悟。
    以前他修煉緩慢，並非因為“廢脈”，而是因為沒有脈旋！
    普通人修煉，即使在淬體境，丹田內的真氣也會有微弱的流轉，如同死水微瀾。而他的丹田，就像一個漏底的水桶，真氣存不住，自然無法精進。可現在，古玉幫他凝聚出了脈旋，相當於給這個水桶裝上了底，甚至還安裝了“抽水機”，修煉速度自然一日千裏！
    這哪裏是什麽廢脈？這分明是……需要特殊條件才能開啟的特殊體質？！
    林辰的心髒砰砰狂跳。如果真是這樣，那母親說的“機緣”，恐怕指的就是這個！
    他繼續引導著古玉的能量，小心翼翼地溫養著丹田內的脈旋。他能感覺到，這個脈旋與尋常通玄境修士的脈旋似乎有些不同。尋常脈旋多為氣旋，而他的這個脈旋，中心似乎隱隱有一點暗金色的光芒，旋轉起來，帶著一種奇異的吸力，連空氣中遊離的、他以前根本無法感知的細微能量粒子，都被吸了過來。
    “這到底是什麽脈旋？”林辰心中充滿了疑惑和期待。
    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到，古玉內部，似乎藏著什麽東西。不是能量，而是……信息？
    林辰嚐試著用真氣和意念，更加深入地探查古玉。這一次，古玉震動了一下，緊接著，一股龐大而晦澀的信息流，如同決堤的洪水，猛地衝入他的腦海！
    “啊！”
    林辰隻覺得腦袋像要炸開一樣，劇痛難忍，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在他失去意識的瞬間，他似乎看到了一些破碎的畫麵——蒼茫的星空，倒塌的巨塔，無數穿著古老戰甲的身影在浴血奮戰，還有一個模糊的聲音在耳邊低語，說著一些他聽不懂的話語……
    與此同時，林家宗祠深處，那尊黑色的石碑，碑身不起眼的角落，一道極其細微的裂痕悄然蔓延開來，一滴暗紅色的“液體”，順著裂痕，緩緩滲入地下，消失不見……
    而林辰那間偏僻的小院外，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一閃而過，眼中閃爍著貪婪和陰狠的光芒，正是林浩的心腹跟班。他剛才被派來監視林辰，雖然沒聽到什麽，卻看到林辰房間的窗戶紙上，隱隱有青光閃爍……
    林辰還不知道，他的覺醒，不僅攪動了林家的渾水，還可能觸碰到了某些沉睡萬古的秘密。而他暈過去後，古玉再次恢複平靜，隻是那暗青色的表麵，似乎比以前更加深邃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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