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源閣的晨霧裏摻著鐵鏽味。
    不是修繕浮空城的玄鐵味道，是地脈深處滲出的灰色晶體，被晨露打濕後散發出的腥氣。林辰蹲在護罩破裂的缺口旁，指尖捏著半塊灰晶——晶體表麵裹著一層粘稠的銀灰色液體，像凝固的混沌之力，指尖剛觸到，就傳來一陣針紮般的刺痛，仿佛有無數細小的混沌粒子想順著毛孔鑽進體內。
    “玄長老說，地脈裏這樣的灰晶越來越多了。”小棠的聲音帶著擔憂，她捧著一盆剛從藥圃搶救出來的幽冥草，草葉邊緣已經泛起灰斑，“連幽冥草都開始被汙染，再這樣下去，玄源閣的地脈靈氣會被徹底吞噬。”
    林辰將灰晶湊到鼻尖，腥氣中混著一絲極淡的甜腥味，與蝕魂蟲的氣息有三分相似，卻更陰冷、更頑固。他能感覺到，灰晶裏的混沌之力雖然微弱，卻像藤蔓一樣，正順著地脈紋路緩慢蔓延，所過之處，青金色的玄源靈氣都變得黯淡。
    “這不是自然形成的。”林辰將灰晶捏碎，銀灰色液體濺在掌心，竟像活物般蠕動起來，被他掌心的三力紋路灼燒得發出“滋滋”聲，“是混沌之核的碎片，借著終末星軌崩潰時的震蕩，鑽進了地脈深處。”
    他想起監天消散前的話——“混沌之核不會放過你”。原來對方早就留了後手，哪怕通道被封，也要用灰晶汙染地脈，從內部瓦解玄源閣的根基。
    “墨青醒了嗎？”林辰抬頭看向醫閣的方向。墨青昏迷了三天三夜，玄長老用了無數珍稀藥材，才勉強穩住他的神魂，但體內被混沌侵蝕的經脈，依舊沒有好轉的跡象。
    小棠搖搖頭，眼圈泛紅：“玄長老說，他識海裏殘留著混沌印記，一直在幹擾神魂歸位。剛才我去看他時，他還在說胡話，喊著‘別碰星軌’……”
    林辰的心沉了沉。墨青是離終末星軌最近的人，混沌印記自然最深。若是不能清除印記，就算醒來，也可能淪為混沌的傀儡，重蹈監天的覆轍。
    “地脈的灰晶和墨青的印記，應該是同根同源。”林辰站起身，將掌心灼燒殆盡的灰晶粉末吹散，“或許……解開地脈的汙染，就能找到清除印記的辦法。”
    他剛想邁步，腳下的青石板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震顫，不是修繕工程的動靜，是從地脈深處傳來的、有節奏的搏動，像一顆巨大的心髒在跳動。隨著搏動，護罩缺口旁的地麵裂開一道細縫，縫中滲出更多的銀灰色液體，凝聚成一隻巴掌大小的灰色蟲子——蟲子的外形與蝕魂蟲相似，卻長著三對翅膀，翅膀上的紋路與混沌之核的漩渦一模一樣。
    “混沌蝕魂蟲！”小棠驚呼著後退，她在墨家古籍裏見過記載，這是混沌汙染衍化出的變異蟲，以地脈靈氣和生靈神魂為食，比普通蝕魂蟲恐怖百倍。
    灰色蟲子扇動翅膀，發出一陣刺耳的嗡鳴，朝著林辰撲來！
    “三力·淨！”
    林辰掌心的三力紋路亮起，灰金色光芒瞬間將蟲子籠罩。可讓他意外的是，蟲子沒有像普通蝕魂蟲那樣化作飛灰，反而在光芒中劇烈膨脹，翅膀上的混沌紋路亮起，竟硬生生抵消了一半的淨化之力！
    “它能吸收三力？”林辰瞳孔驟縮，這意味著普通的淨化手段對混沌蝕魂蟲無效。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青金色劍光從醫閣方向飛來，精準地刺穿了灰色蟲子的翅膀！蟲子發出一聲淒厲的嘶鳴，混沌紋路瞬間黯淡，被林辰的三力光芒徹底淨化。
    林辰抬頭看去，隻見墨青拄著長劍，站在醫閣門口，臉色依舊蒼白，眼神卻恢複了清明，隻是眼底深處，還殘留著一絲極淡的灰色。
    “墨青！你醒了？”小棠又驚又喜。
    墨青沒有說話，隻是走到林辰身邊，低頭看著地麵的裂縫，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地脈深處……有東西在‘築巢’。”
    他的指尖撫過裂縫邊緣，那裏的銀灰色液體竟像畏懼般退縮了幾分。林辰注意到，墨青的指尖纏著一圈青金色的繃帶，繃帶下隱約能看到與林辰相似的三力紋路——顯然玄長老用了某種秘術，將林辰之前注入他體內的源初之力，與他自身的玄源力、監守烙印融合，暫時壓製住了混沌印記。
    “築巢？”林辰心中一動，“你的意思是，混沌蝕魂蟲在培育蟲巢？”
    墨青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塊黑色的晶體，晶體上布滿了細密的孔洞，孔洞中殘留著銀灰色液體：“這是從地脈裂縫裏找到的，玄長老說，這是混沌蟲巢的‘基石’，能不斷衍化出新的混沌蝕魂蟲。”
    他將晶體遞給林辰，晶體剛接觸到林辰的掌心，就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灰色光芒，與他掌中的三力紋路產生劇烈衝突！林辰的腦海中瞬間湧入無數混亂的畫麵——地脈深處的巨大蟲巢，無數混沌蝕魂蟲在巢中蠕動，蟲巢的中心，懸浮著一顆人頭大小的灰色晶體，晶體裏包裹著一縷熟悉的氣息，與監天右眼的混沌碎片一模一樣！
    “是監天的殘魂！”林辰猛地掙脫晶體，掌心的三力紋路隱隱作痛，“他沒死透！借著混沌之力，在地脈深處培育蟲巢，想徹底汙染玄源閣的地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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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青的臉色也凝重起來：“蟲巢的位置，就在玄源閣的地脈核心——也就是曆代家主存放‘鎮源石’的地方。鎮源石是維持地脈穩定的關鍵，一旦被蟲巢吞噬，整個玄源閣都會塌陷。”
    鎮源石！
    林辰心中一沉。那是玄源閣的根基，由初代家主用源初力與地脈精華凝聚而成，裏麵蘊含著玄源閣最純淨的靈氣，也是對抗混沌汙染的最後一道防線。
    “必須去阻止他！”林辰當機立斷，“墨青，你能感知到蟲巢的具體位置嗎？”
    墨青閉上眼睛，指尖的三力紋路微微發亮，片刻後，他指向浮空城中心的鍾樓：“蟲巢的搏動與鍾樓的鍾聲產生了共鳴，它就在鍾樓正下方的地脈節點處。”
    三人立刻朝著鍾樓趕去。一路上，地麵的震顫越來越明顯，裂縫也越來越多，不時有混沌蝕魂蟲從縫中鑽出，被林辰和墨青聯手淨化。讓林辰驚訝的是，墨青的三力紋路雖然微弱，卻對混沌蝕魂蟲有著特殊的克製力，仿佛他的力量中，天生就帶著對抗混沌的屬性。
    “你的力量……”
    “玄長老說，墨家先祖的玄源力，本就源自對抗混沌的守序之力。”墨青的聲音帶著一絲了然，“監守長選擇墨家協助封印，不是沒有原因的。”
    說話間，三人已經來到鍾樓腳下。鍾樓的大門緊閉，門縫中滲出濃鬱的銀灰色液體，液體在地麵凝聚成一個巨大的混沌漩渦，不斷吞噬著周圍的玄源靈氣。
    “蟲巢就在裏麵。”墨青握緊長劍，“我能感覺到，鎮源石的光芒正在減弱。”
    林辰深吸一口氣，將青紫色玉佩拋向空中，玉佩爆發出的三力光芒形成一道光橋，橫跨過混沌漩渦，連接到鍾樓大門上。
    “小棠，你留在外麵，用清靈佩的力量加固護罩，防止混沌蝕魂蟲擴散。”
    “小心！”小棠將青綠色玉佩遞給林辰，“師母的玉佩或許能幫上忙。”
    林辰接過玉佩，與墨青對視一眼，同時踏上光橋，朝著鍾樓內走去。
    鍾樓內部一片狼藉，樓梯被銀灰色液體腐蝕得千瘡百孔，牆壁上布滿了混沌蝕魂蟲的卵囊，卵囊裏隱約能看到蟲子蠕動的身影。最深處的地麵裂開一個巨大的窟窿，窟窿中傳來陣陣令人作嘔的腥氣，一隻由無數混沌蝕魂蟲凝聚成的、巨大的蟲巢，正懸浮在窟窿上方，蟲巢的頂端，那顆人頭大小的灰色晶體散發著幽幽的光芒，監天的殘魂在晶體中若隱若現。
    而蟲巢的下方，一塊拳頭大小的青金色晶體正在劇烈閃爍，正是鎮源石！它的光芒越來越弱，表麵已經被銀灰色液體覆蓋了大半，顯然快要被蟲巢吞噬。
    “守玉人，我們又見麵了。”監天的殘魂透過灰色晶體開口，聲音帶著詭異的回響，“沒想到吧，我會用這種方式‘回來’。”
    林辰沒有廢話，舉起融合了雙玉力量的黑色長劍：“混沌永遠別想染指玄源閣。”
    “染指？不，是‘回歸’。”監天的殘魂發出一陣狂笑，“你以為玄源閣的地脈為什麽能孕育源初力？那是因為地脈深處，本就藏著混沌的本源！初代家主不過是用鎮源石暫時壓製了它而已！”
    他的話音剛落，蟲巢突然劇烈震顫，無數混沌蝕魂蟲從巢中飛出，像一片灰色的潮水，朝著林辰和墨青撲來！
    “三力·陣！”
    林辰和墨青同時揮劍，灰金色與青金色的劍光交織，在身前形成一道巨大的三力陣法！陣法的光芒暫時逼退了蟲潮，卻也在被混沌之力緩慢腐蝕，光芒越來越黯淡。
    “沒用的！”監天的殘魂得意地嘶吼，“混沌蝕魂蟲會源源不斷地出現，直到你們的力量耗盡！”
    林辰的目光落在鎮源石上，青金色的光芒雖然微弱，卻依舊在頑強地抵抗著銀灰色液體的侵蝕。他突然想起母親靈溪的話：“源初力的本質，不是淨化，是‘喚醒’——喚醒萬物本身的守序之力。”
    “墨青，幫我守住陣法！”
    林辰突然衝向蟲巢下方的窟窿，無視周圍撲來的混沌蝕魂蟲，將青紫色玉佩和青綠色玉佩同時按在鎮源石上！
    “源初·醒！”
    雙玉爆發出刺眼的青光，與鎮源石的青金色光芒產生強烈共鳴！讓所有人意外的是，鎮源石表麵的銀灰色液體，在青光中竟像冰雪般消融，露出裏麵更加璀璨的青金色光芒！
    更驚人的是，地脈深處傳來一陣更加清晰的搏動，這一次不再是混沌的節奏，而是與鎮源石、與雙玉共鳴的、屬於玄源閣本身的守序搏動！
    “不！不可能！”監天的殘魂發出難以置信的尖叫，“鎮源石怎麽可能抵抗混沌？”
    林辰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他終於明白了，鎮源石的力量，從來不是壓製混沌，而是與地脈中的混沌本源達成平衡。就像三力合一能對抗混沌一樣，玄源閣的地脈，本就是守序與混沌共存的平衡體。
    “你錯了，監天。”林辰的聲音響徹整個鍾樓，“混沌不是敵人，失衡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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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猛地將雙玉的力量注入鎮源石，青金色光芒順著地脈紋路暴漲，所過之處，銀灰色液體迅速消退，混沌蝕魂蟲像失去了力量源泉，紛紛墜落地麵，化作無害的灰色粉末。
    蟲巢在青光中劇烈收縮，那顆灰色晶體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監天的殘魂徹底消散。蟲巢失去了核心，迅速瓦解，化作無數灰色光點，融入地脈之中，被守序的地脈靈氣徹底淨化。
    地脈的搏動恢複了正常的節奏，晨霧中的鐵鏽味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清新的玄源靈氣。
    林辰和墨青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釋然。
    “結束了？”墨青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
    “或許吧。”林辰看著手中的雙玉，玉佩上的光芒已經恢複平靜，卻在內部深處，多了一絲極淡的灰色紋路，與地脈中的混沌本源產生了微妙的聯係，“但混沌與守序的平衡，需要一直維持下去。”
    他低頭看向墨青的眼底，那裏的灰色印記已經徹底消失，隻剩下清明的光芒。墨青也注意到了林辰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難得的笑容：“玄長老說，這次之後，我的玄源力裏，也多了一絲‘平衡’的力量。”
    兩人正準備離開鍾樓，地麵突然再次傳來一陣輕微的震顫，這一次不是地脈的搏動，是從浮空城之外、玄源大陸的四麵八方傳來的、無數道相同的搏動，像有無數個混沌蟲巢，在同時蘇醒。
    林辰和墨青的臉色同時大變。
    他們衝出鍾樓，隻見玄源閣之外的天空，出現了無數道灰色的煙柱，煙柱的頂端，都懸浮著一個小小的混沌漩渦，與之前地脈深處的蟲巢氣息一模一樣！
    “不止玄源閣……”小棠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恐懼，“整個玄源大陸的地脈，都被混沌汙染了！”
    林辰握緊手中的黑色長劍，劍身上的三符微微發燙，像是在預警著什麽。他抬頭看向天空中最粗的一道灰色煙柱，那道煙柱的方向，正是死寂之淵所在的西境。
    混沌之核的真正後手，不是玄源閣的地脈，是整個玄源大陸！
    而西境的煙柱，顯然與死寂之淵的守門人有關。
    他們剛剛解決了玄源閣的危機，卻發現自己麵對的，是一個覆蓋整個大陸的巨大陰謀。
    混沌蝕魂蟲在各地築巢，地脈靈氣被汙染，生靈的神魂受到威脅。
    林辰、墨青、小棠，這三位掌握著三力平衡的守玉人，該如何應對這場席卷大陸的災難？
    西境的死寂之淵，又隱藏著怎樣的秘密，會成為混沌汙染的重災區？
    天空中的灰色煙柱越來越濃，像一張巨大的網，緩緩籠罩住整個玄源大陸。
    一場關乎整個大陸存亡的、更艱難的守護之戰，才剛剛開始。
    而林辰手中的黑色長劍，在看向西境煙柱時，突然發出一陣低沉的劍鳴，仿佛在回應著某個古老的召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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