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淵山的霧在淌血。
    不是混沌蝕魂蟲的灰腥，是界碑裂縫滲出的暗紅液體，順著碑身蜿蜒而下，在地麵積成小小的水窪，倒映著淵門漩渦裏翻滾的黑色雷光。林辰蹲在水窪前，指尖剛觸碰到液體，就被一股灼熱的力量彈開——那是界主殘魂的血氣，混著小棠殘魂的源初力，像在發出最後的哀嚎。
    “鎖星陣的陣眼有異動。”墨青的聲音從結界外傳來，帶著玄源力特有的震顫。他手裏捏著半塊破碎的青銅鏡，鏡麵上布滿蛛網狀的裂痕，是玄長老派人送來的“監星鏡”，專門用來觀測鎖星陣的能量流動。此刻鏡中最亮的光點，正以詭異的頻率閃爍，位置恰好在淵門正下方的地脈深處。
    林辰站起身，掌心的四色紋路突然發燙。他看向界碑上那片半開的青綠色花瓣，花芯裏的黯淡光影竟微微晃動，仿佛在害怕什麽。三天前小棠留下的“雙星非碰撞，乃共生”字跡已經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扭曲的符號——像“淵”字被硬生生劈成了兩半。
    “這符號……”墨青湊近細看，臉色驟變，“是墨家手劄裏記載的‘裂淵符’，掌玉者用來強行撕裂空間的禁術！他們想在雙星交匯時，用裂淵符擴大萬淵之門，讓寂滅星直接撞進玄源大陸的地脈！”
    林辰的目光掃過淵門漩渦。漩渦邊緣的黑色雷光中，隱約能看到無數細小的金色符文在流轉，正是鎖星陣的“星軌錨點”。這些錨點本該牽引星辰軌跡，此刻卻像一條條毒藤，往淵門深處鑽去，顯然是在為裂淵符積蓄力量。
    “必須在雙星交匯前毀掉陣眼。”林辰將黑色長劍扛在肩上，劍鞘上的“墨、源、監”三符突然同時亮起，與界碑的暗紅血氣產生共鳴，“地脈節點的入口在哪？”
    墨青從懷中掏出一卷泛黃的羊皮卷，展開後是幅立體的斷淵山地脈圖。圖中用朱砂標出的地脈主脈，像條猙獰的巨蛇，蛇眼的位置畫著個青銅鑰匙的圖案——與藏劍廬秘道找到的淵門鑰完全吻合。
    “在‘血淵潭’。”墨青指尖點向圖中最深的漩渦，“傳說那裏是界主封印混沌核時，流淌的源初力積成的潭水，能壓製一切玄源力，隻有淵門鑰能打開通往節點的通道。”
    血淵潭在斷淵山背麵的峽穀裏。兩人抵達時，正撞見三個黑袍人往潭水裏倒黑色粉末。粉末遇水即燃，冒出的灰色煙霧中，竟浮現出無數扭曲的人臉——是被混沌吞噬的玄源閣弟子殘魂，正被當做滋養鎖星陣的“祭品”。
    “掌玉者果然在加速啟動陣眼。”林辰的聲音冷得像潭水，黑色長劍出鞘的瞬間，四色光芒在潭麵上炸開，將灰色煙霧震得粉碎，“墨青，用淵門鑰開門，我來拖住他們！”
    黑袍人顯然早有準備，齊齊轉身時，兜帽下露出的不是人臉，而是青銅麵具——與監天麵具一模一樣，隻是麵具邊緣刻滿了裂淵符的紋路。他們手中的短刀交叉成陣，刀身的金色符文亮起，竟在潭麵上布下一道光網，將四色光芒牢牢困住！
    “守玉人，你的平衡之力在血淵潭裏可沒用。”為首的麵具人聲音像生鏽的鐵片摩擦，短刀突然指向墨青，“先拿墨家餘孽祭陣！”
    光網突然收緊，林辰的四色光芒竟真的開始黯淡——血淵潭的水確實能壓製玄源力！他眼睜睜看著短刀刺向墨青，卻被光網纏得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墨青為了躲避攻擊，不慎將淵門鑰掉進了潭水裏！
    “不！”
    淵門鑰落水的瞬間，潭麵突然掀起巨浪！浪濤中浮現出一道巨大的虛影——是個穿著源初服飾的女子，胸口插著半截斷劍，正是界主的身影！虛影的目光落在林辰身上，空洞的眼眶裏流下兩行血淚，滴在潭水中，竟讓困住他的光網出現了裂痕！
    “界主殘魂在幫我們！”墨青趁機撲向潭水，想撈起淵門鑰，卻被一隻從潭底伸出的黑色手臂抓住了腳踝！
    那手臂的皮膚覆蓋著鱗片，指甲縫裏嵌著金色的監守符文——是被混沌核汙染的淵獸！更多的手臂從潭底湧出，黑袍人見狀發出一陣狂笑，麵具下的嘴角咧到耳根：“血淵潭不僅能壓製玄源力，還能喚醒沉睡的淵獸，你們今天插翅難飛！”
    林辰的四色光芒雖然被壓製，卻沒完全消失。他看著墨青被淵獸拖向潭底，突然將長劍拋向空中，掌心的四色紋路逆向旋轉——不是釋放力量，是主動吸收血淵潭的壓製之力！
    “以力借力，四色·逆旋！”
    潭水的壓製力順著紋路湧入體內，與四色力量碰撞的瞬間，竟爆發出更強的光芒！光網應聲而碎，林辰抓住機會衝向潭水，在墨青即將被拖入潭底的前一刻，抓住了他的手腕！
    “拉我上去！”墨青另一隻手死死攥著剛撈起的淵門鑰，鑰齒上沾著的潭水，竟讓青銅表麵浮現出一行細密的骨文——與藏劍廬秘道幹屍眼眶裏的骨文一模一樣！
    骨文在接觸到林辰四色光芒的瞬間，突然飛離鑰身，在空中組成一道光門！光門後是漆黑的通道，隱約能聽到齒輪轉動的聲音——顯然是通往地脈節點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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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走！”林辰將墨青推進光門，自己轉身迎上撲來的淵獸和黑袍人。四色光芒在他周身形成一道漩渦，將壓製力與淵獸的混沌力、黑袍人的監守力同時卷入，竟真的在血淵潭中維持住了平衡！
    “瘋子！你會被三種力量撕碎的！”麵具人怒吼著揮刀砍來。
    林辰沒有躲閃，隻是看著光門即將關閉的縫隙，墨青的臉在裏麵一閃而過，帶著焦急和擔憂。他突然笑了，四色漩渦猛地擴大，將所有淵獸和黑袍人全部卷入——
    “平衡的代價，就是誰也別想失衡。”
    光門徹底關閉的前一刻，林辰聽到潭底傳來一聲沉悶的轟鳴，像是鎖星陣的陣眼被觸動了。他的意識在三種力量的撕扯中開始模糊，卻清晰地感覺到，淵門鑰上的骨文，正順著光門的軌跡，往地脈深處飛去。
    那裏，鎖星陣的核心正在發光。
    陣眼的中央，懸浮著一顆黑色的晶體，晶體裏封印著一縷灰色的魂火——是混沌核的本源之火。而晶體周圍刻著的，不是掌玉者的符文，是墨家的玄源陣！
    墨青衝進節點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玄源陣的光芒正在被混沌火吞噬，陣眼邊緣躺著幾具穿著墨家長袍的屍體，胸口都刻著“忠”字，顯然是墨家世代守護陣眼的弟子。
    “先祖的玄源陣，竟然是用來封印混沌核的……”墨青的聲音發顫，他終於明白掌玉者為什麽要布鎖星陣——他們不是要啟動陣眼，是要毀掉玄源陣，釋放混沌核的本源之火！
    他急忙將淵門鑰插進陣眼的凹槽，骨文順著鑰身流入玄源陣，陣眼的光芒瞬間暴漲，暫時逼退了混沌火！可就在這時，晶體突然裂開一道縫，縫中滲出的灰色霧氣，竟凝聚成一個模糊的人影——穿著監天的黑袍，臉上卻戴著墨家長老的玉冠！
    “墨青，我的好侄子。”人影的聲音帶著詭異的熟悉，“你以為墨家真的是守護玄源大陸的忠臣？”
    墨青的瞳孔驟縮：“你是……二叔？！”
    三年前，墨家二叔墨淵突然失蹤，所有人都以為他被混沌蝕魂蟲吞噬了，沒想到竟藏在地脈節點，還與混沌核勾結！
    “是我，也不是我。”人影的玉冠突然裂開，露出裏麵的青銅麵具，“我隻是混沌核選中的‘容器’，就像林辰是你的‘容器’一樣。”
    墨青的心髒像被重錘砸中：“你說什麽？林辰怎麽了？”
    “守玉人？不過是混沌核為了平衡力量，特意培育的載體。”人影笑著攤開手，晶體中的混沌火突然暴漲，玄源陣的光芒再次黯淡，“你以為他的四色力量是天生的？是我們用源初守護者的血，混合掌玉者的監守力，還有混沌核的本源，一點點‘喂’出來的！”
    墨青的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畫麵：林辰掌心的紋路、界主殘魂的共鳴、混沌核的吸引……所有線索串聯在一起，指向一個讓他渾身冰冷的真相。
    “不可能……”他踉蹌後退，淵門鑰從手中滑落，玄源陣的光芒徹底熄滅，“林辰不是容器……他是……”
    “他是用來喚醒混沌核的最後一把鑰匙。”人影彎腰撿起淵門鑰，麵具下的嘴角勾起殘忍的笑，“現在，鑰匙自己送上門了。”
    節點外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是林辰的四色光芒與血淵潭的力量碰撞到了極致！墨青衝到節點入口，看到的是漫天飛濺的潭水，和一道往地脈深處墜落的灰金色身影——林辰正在被混沌核的力量強行拉扯，往陣眼飛來！
    “林辰！”
    林辰的意識已經模糊，卻在墜落中看到了節點裏的墨青，看到了戴著二叔麵具的人影，看到了即將徹底裂開的黑色晶體。他的掌心，四色紋路突然停止了掙紮，開始以一種全新的軌跡旋轉，像在……迎接什麽。
    “原來……我真的是鑰匙……”
    林辰的聲音在爆炸中飄散，身影徹底沒入節點的黑暗。
    黑色晶體在接觸到他的瞬間，爆發出刺眼的光芒。
    墨青眼睜睜看著晶體裂開，混沌核的本源之火噴湧而出，與林辰的四色力量纏繞在一起，竟形成一道既不是守序也不是混沌的銀白色光帶，往淵門的方向飛去。
    人影墨淵）看著光帶，發出一陣狂喜的大笑：“雙星交匯，萬淵之門開！玄源大陸，該換主人了！”
    墨青的心髒沉到了穀底。他不知道林辰是被吞噬了，還是與混沌核融合了。他隻知道，銀白色光帶飛過的地方，地脈正在劇烈震顫，淵門的漩渦開始瘋狂擴大，天空中的寂滅星陰影，已經遮蔽了半個太陽。
    界碑上的青綠色花瓣，在這一刻徹底枯萎。
    小棠的殘魂，消失了。
    淵門的方向傳來一陣古老的鍾鳴，像是萬淵之門正在開啟。
    林辰到底變成了什麽？
    墨青能否阻止萬淵之門開啟？
    墨家二叔與混沌核的勾結，背後還隱藏著怎樣的家族秘辛？
    墨青撿起地上的淵門鑰，骨文在鑰身亮起，映出他眼中從未有過的決絕。他知道，現在隻有一個人能阻止這一切——哪怕那個人，已經不再是原來的林辰。
    他轉身朝著淵門飛去，身後的地脈節點正在崩塌，混沌核的嘶吼與界主的悲鳴交織在一起，像一首為玄源大陸奏響的葬歌。
    而葬歌的高潮，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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