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聲煞惑心,回音穀裏見真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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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淵山的風,裹著碎冰碴子往人骨頭縫裏鑽。
    墨青拽著小棠衝進回音穀時,正撞見詭異的一幕——穀口的巨石上,坐著個穿玄色衣袍的身影,背影與林辰一模一樣,正低頭用樹枝在地上畫著什麽,畫痕裏滲出銀白的光,與林辰的氣息分毫不差。
    “林辰?”小棠的青綠微光瞬間亮起,想也沒想就衝了過去。
    “別去!”墨青一把拽住她,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是聲煞!”
    話音未落,那身影緩緩回頭。
    臉確實是林辰的臉,左眼銀白,右眼清澈,甚至連嘴角那抹帶著歉意的笑都複刻得完美無缺。可他開口時,聲音卻像無數根琴弦被同時撥動,混雜著墨青的怒吼、小棠的哭腔,還有玄長老的咳嗽聲:“墨青,小棠,我在這兒等你們好久了。”
    “假的!”墨青的四色光帶驟然暴漲,光帶掃過身影的瞬間,那“林辰”竟像水汽般扭曲起來,露出底下一團流動的灰霧——是穀裏的風裹著殘種的黑絲,幻化出的虛影。
    “聲煞會模仿最讓你牽掛的人或事。”墨青的聲音發沉,脖頸上的灰痕突然發燙,識海裏的殘種發出一陣得意的尖嘯,“它在幫殘種勾動心魔,想讓我們在穀裏自亂陣腳。”
    小棠的臉色發白,剛才差點衝過去的衝動讓她心有餘悸。她看向穀內,隻見兩側的岩壁上布滿了蜂窩狀的孔洞,風穿過孔洞,發出各種聲音——有嬰兒的啼哭像極了南境藥圃夭折的孩童,有戰士的呐喊酷似回夢澤犧牲的獵戶,甚至有玄長老的嗬斥,字字句句都像在罵他們魯莽。
    “這穀裏的風……藏著太多人的執念。”小棠的青綠微光輕輕顫抖,“殘種的黑絲能引動這些執念,讓聲煞變得更逼真。”
    墨青握緊懷裏的引泉佩,玉佩的涼意順著衣襟傳來,識海裏的尖嘯弱了幾分。他抬頭看向穀深處,那裏的霧氣最濃,隱約能看到一塊平整的石台,想來就是清濁泉的泉台。
    “別聽,別信,直走。”墨青沉聲說道,拽著小棠的手腕,四色光帶在兩人周身織成一道屏障,隔絕了大部分聲音。
    可走了沒幾步,屏障突然劇烈震顫!
    聲煞的聲音變了,不再模仿別人,而是化作墨青與小棠自己的聲音——
    “墨青,你真以為能救林辰?”那聲音帶著墨青的冷冽,卻透著尖銳的嘲諷,“你連母親的遺願都沒完成,連自己的第三魂都護不住,憑什麽覺得能鬥過殘種?”
    “小棠,你敢承認嗎?”另一個聲音模仿著小棠的溫柔,卻藏著濃濃的絕望,“你早就被虛無意誌侵蝕了,你幫墨青,不過是怕自己變成守憶人那樣的怪物,想找個人當墊背罷了。”
    屏障上瞬間布滿裂痕!
    墨青的腳步猛地頓住,識海裏的殘種趁機發難,黑絲順著裂痕往外鑽,脖頸上的灰痕變得又粗又燙,像條燒紅的鐵鏈。他確實沒完成母親的遺願——母親臨終前讓他“別碰淵門鑰,好好活著”,可他不僅碰了,還把自己攪進了星軌與虛無的漩渦裏。
    小棠的臉色也白了,青綠微光的邊緣泛起明顯的虹色。她確實怕,怕自己體內的侵蝕越來越重,怕有一天會像守憶人那樣,分不清自己是誰,隻能靠吞噬別人的意識活下去。
    “這才是你們心底的聲音,對吧?”聲煞的聲音帶著得意的笑,穀兩側的岩壁突然滲出虹色的“淚”,淚滴落地的瞬間,化作無數個縮小版的墨青與小棠,個個都在痛苦地撕扯自己。
    墨青的屏障徹底碎裂!
    聲煞的聲音像無數根針,紮進他的識海,與殘種的黑絲一起,瘋狂衝擊著他的神智。他眼前開始發黑,母親臨終的畫麵與聲煞的嘲諷重疊,林辰沒入蛋前的決絕眼神變成了失望的搖頭,連懷裏的引泉佩都失去了涼意,變得滾燙起來。
    “墨青!”小棠的聲音突然炸響,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你看!”
    墨青猛地回神,隻見小棠的青綠微光突然暴漲,竟主動引動了體內的虹色侵蝕!虹色與青綠交織,化作一道刺眼的光鞭,狠狠抽向那些縮小版的虛影!
    “是啊,我怕!”小棠的聲音響徹山穀,帶著哭腔卻異常堅定,“我怕變成怪物,怕拖累你們!可正因為怕,我才要守住自己!我是小棠,是南境藥圃長大的源初者,不是虛無意誌的傀儡!”
    光鞭抽過,虛影紛紛碎裂,聲煞模仿小棠的聲音發出一聲尖叫,竟變得微弱了許多。
    墨青的心髒像被狠狠撞了一下。
    他看著小棠在虹色侵蝕中掙紮卻依舊挺直的身影,突然明白了——聲煞的可怕,不在於模仿得多像,而在於它說的,本就是藏在心底的、不敢麵對的“真”。可“真”不一定是枷鎖,也可以是破局的鑰匙。
    “你說得對。”墨青的聲音重新變得沉穩,四色光帶再次亮起,這次的光芒裏沒有躲閃,隻有坦然,“我沒完成母親的遺願,我讓林辰陷入險境,我連自己的神魂都護不住……但這些,不是我放棄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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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光帶不再防禦,而是主動衝向那些模仿他的虛影:“我是墨青,是墨家的後人,是林辰的同伴!我或許笨,或許魯莽,但我至少知道,錯了就要改,輸了就要戰,而不是躲在自怨自艾裏,讓殘種看笑話!”
    光帶與虛影碰撞的瞬間,識海裏的殘種發出一聲痛苦的嘶鳴!
    那些黑絲竟開始退縮,仿佛被墨青的坦然刺痛了。聲煞的聲音也變得混亂起來,模仿的話語失去了尖銳,隻剩下空洞的重複,像台卡殼的皮影戲。
    “就是這樣!”小棠的光鞭與墨青的光帶交織,朝著穀深處衝去,“它隻能靠我們的恐懼活著,我們不怕了,它就弱了!”
    兩人並肩穿過混亂的聲煞,離泉台越來越近。
    泉台果然是幹涸的,青黑色的岩石上布滿了細密的紋路,像朵枯萎的蓮花。可當墨青將引泉佩放在泉台中央時,玉佩突然爆發出幽藍的光,順著紋路流淌,竟在幹涸的泉眼裏,滲出了一滴極淡的、透明的水。
    “清濁泉……真的還有水!”小棠驚喜地喊道。
    可那滴水剛接觸到空氣,就突然扭曲起來,化作一張模糊的臉——左眼是殘種的灰黑,右眼是林辰的銀白,正對著他們露出詭異的笑。
    “你們以為……這泉眼是誰的眼淚?”
    聲音既像殘種的尖嘯,又像林辰的低語,在空曠的穀裏回蕩,讓剛平靜下來的聲煞再次躁動,岩壁上的虹色淚滴重新變得粘稠,像要滴落下來。
    墨青與小棠的心髒同時一沉。
    清濁泉的水,為什麽會化作這張詭異的臉?
    這泉眼的“源”,到底是什麽?
    是淨化殘種的希望,還是……林辰與殘種早已糾纏不清的證明?
    泉台中央的引泉佩突然劇烈震顫,幽藍的光與那滴“水”碰撞,發出刺耳的“滋滋”聲。墨青能感覺到,識海裏的殘種正在瘋狂歡呼,而林辰的氣息,卻在那滴水中,發出了一聲極輕的、帶著痛苦的歎息。
    這聲歎息,是求救,還是……警告?
    墨青看著泉眼裏那張漸漸清晰的臉,突然發現,它的嘴角,正緩緩咧開,露出與守憶人、與界主惡念如出一轍的弧度。
    回音穀的風,再次變得陰冷起來。
    那些剛剛平息的聲煞,似乎在醞釀著更可怕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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