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過忘憂鎮的青石板路時，墨青手中的透明晶體突然泛起一陣冷意。
    他正蹲在藥圃裏移栽新抽芽的虹芽草，指尖剛觸到晶體表麵，那絲不屬於玄源大陸的氣息便順著指尖竄上來——既不是秩序的金，也不是混沌的灰，更不是源初力的青綠，而是一種近乎“空”的質感，像把周圍的光線都吸進了漩渦。
    “怎麽了？”小棠端著晨露過來，見他指尖僵在晶體上，眉尖微蹙，“又感覺到奇怪的東西了？”
    墨青鬆開手，晶體的冷意卻沒散去，反而在掌心凝成一層薄霜。他搖頭時，餘光瞥見霜花裏浮著一行扭曲的紋路，既不是矩界的符文，也不是玄源大陸任何已知的文字，像串被揉皺的星軌，轉瞬即逝。
    “沒什麽。”他將晶體塞進懷裏，用體溫焐著，“可能是晨露太涼了。”
    小棠卻不放心，青綠光芒纏上他的手腕，探入經脈——那股“空”的氣息竟像活物般躲進了晶體深處，連源初力都抓不住痕跡。她睫毛顫了顫：“剛才那氣息……不像我們認知的任何力量。”
    這時林辰扛著鋤頭從院外進來，老遠就嚷嚷：“墨青！張嬸說村西頭的虹芽草又枯了一片，是不是餘燼那混蛋沒清幹淨？”
    話沒說完，他突然踉蹌了一下，鋤頭“哐當”砸在地上。眾人轉頭看去，隻見他脖頸上那道被餘燼劃傷的舊疤正泛著青黑，像有無數細小魚鱗在皮膚下遊動。
    “這是……”林辰撓著疤痕，突然倒吸一口涼氣，“怎麽回事？跟被冰碴子紮似的！”
    墨青扯開他的衣領，瞳孔驟然收縮——疤痕處的皮膚下，竟嵌著與晶體霜花裏一模一樣的扭曲紋路，隻是更淡些，像誰用指甲掐出來的印子。
    “阿澈！”墨青揚聲喊。
    正在調試守序儀的阿澈聞聲趕來，銀白光芒掃過林辰的脖頸，儀器屏幕瞬間跳成亂碼，發出刺耳的蜂鳴。他迅速切斷能量，臉色凝重如鐵：“是空間裂痕的波動。這紋路……在吞噬周圍的能量場。”
    “空間裂痕？”小棠的青綠光芒罩住林辰的脖頸，試圖壓製紋路擴散，“玄源大陸的空間屏障不是完好的嗎？”
    “完好？”阿澈調出守序儀的後台數據，屏幕上的能量曲線像被啃過的樹葉，“你們看，昨夜月蝕結束後，全球的空間波動就沒停過，隻是幅度太小，沒引起注意。林辰這道疤是餘燼劃的，餘燼本身就是‘矛盾聚合體’，說不定早就成了空間裂痕的‘缺口’。”
    墨青猛地摸向懷裏的晶體，那層薄霜不知何時化成了水珠，水珠裏浮著的紋路越來越清晰，隱約能看出是個殘缺的圓環——像被掰斷的齒輪，缺口處正滲出那股“空”的氣息，與林辰疤痕裏的紋路產生共鳴。
    “它在呼應。”墨青的聲音沉得像壓了塊冰，“晶體裏的‘可能性’，恐怕不是玄源大陸的東西。”
    話音未落，院外突然傳來張嬸的尖叫。眾人衝出去，隻見村西頭的虹芽草田像被無形的嘴啃過，枯黃的區域呈環形擴散，圈子中心的泥土裏，插著半片透明的鱗片，鱗片上的紋路與晶體、林辰疤痕裏的如出一轍。
    阿澈撿起鱗片，指尖剛觸到邊緣，鱗片突然“哢嚓”裂開，化作一道微型漩渦，漩渦深處閃過一片陌生的星空——不是玄源大陸的北鬥陣，而是綴滿不規則光斑的混沌，光斑裏似乎有無數隻眼睛在眨動。
    “那是什麽……”小棠的聲音發顫。
    漩渦在眾人驚呼中驟然閉合，隻留下一縷比發絲還細的銀線，鑽進墨青懷裏的晶體。晶體瞬間發燙，在他胸口烙下一個圓環印子，舊疤般灼痛。
    墨青低頭看著那道印子，突然想起母親玉佩裏的影像——母親撫摸著孕肚時，窗外飄過一縷同樣的銀線，當時以為是月光，現在想來，分明是同一個東西。
    原來那道“界外之音”，從他出生前就纏上了他們。
    “餘燼不是終點。”墨青攥緊晶體，指節泛白，“它隻是個鑰匙孔，真正的東西，在門後麵。”
    林辰摸著脖頸的疤痕，突然笑出聲，帶著點破罐子破摔的瘋勁：“管它門後是什麽！老子的混沌之力正好沒地方使——不過話說回來，這紋路要是擴散到全身，我會不會變成透明人？”
    沒人接話。
    陽光明明很暖，忘憂鎮的虹芽草卻在環形枯萎帶裏抖著寒氣，像在害怕某種即將破界而來的存在。墨青胸口的圓環印子還在發燙，他知道，那道被掰斷的“齒輪”，正在等著有人把它拚回去。
    而拚回去的代價，恐怕不是玄源大陸能承受的。
    這時，阿澈的守序儀突然自動開機，屏幕上跳出一行亂碼，自動轉換成玄源大陸的文字：
    【圓環缺角，需以“矛盾之核”補全——你，願成為祭品嗎？】
    “祭品”兩個字閃了三下，化作灰燼。
    墨青看著那片灰燼，突然想起阿玄虛影消散前的眼神，分明藏著一絲懇求。
    原來他們守護的平衡，從一開始就不是終點。
    原來母親和阿玄留下的，從來不是“啟示”，而是“選擇題”。
    他低頭看向胸口的圓環印子，灼痛感裏竟摻著一絲熟悉——像母親的手輕輕按在上麵，溫柔，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決絕。
    這一次，他們要補的，或許是兩個世界的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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