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鎮的晨霧還沒散，墨青就跪在了墨穀的老槐樹下。
    他指尖捏著那枚透明晶體，晶體裏的齒輪紋路正隨著呼吸輕輕顫動，像在咀嚼什麽。昨夜四色光柱撐起的屏障正在變薄，他能聽見屏障外傳來細碎的“哢噠”聲——那是界外之音的齒輪在啃噬空間壁壘，每一聲都像咬在玄源大陸的脈搏上。
    “還在撐？”林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濃重的疲憊。他脖頸的疤痕已經結痂，卻仍在隱隱發光，青黑色的紋路像條小蛇，時不時探出頭來。
    墨青沒回頭，隻是將晶體按在老槐樹的樹紋上。樹紋竟與齒輪紋路產生了共鳴，浮現出一張模糊的星圖，星圖邊緣標注著四個殘缺的符號，正是北境、南境、回夢澤和忘憂鎮的方位。
    “這樹……是母親種的。”墨青的指尖撫過星圖，“她早就把四象陣的陣眼設在了忘憂鎮。”
    四象陣——昨夜四人撐起的光柱並非偶然，而是母親和阿玄布下的古老陣法，以四地為眼，以四人為引，本是用來加固玄源大陸空間壁壘的防線。可現在，這防線卻成了界外之音的“路標”。
    小棠抱著一捆虹芽草走來，草葉上的露珠墜落在地，竟在泥土裏凝成細小的齒輪。她蹲下身，青綠光芒纏住齒輪，聲音發顫：“它們在紮根。回夢澤的記憶湖泊裏，已經有魚長出血色的齒輪鱗了。”
    阿澈的守序儀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屏幕上的空間波動曲線像被狂風扯斷的繩：“北境冰原的地脈核心在下沉！南境火山的熔岩裏……檢測到不屬於玄源大陸的元素！”
    墨青猛地站起身，胸口的晶體突然炸開一道銀線，銀線穿透晨霧，直指忘憂鎮東頭的祠堂。祠堂裏供奉著忘憂鎮的祖先牌位，此刻牌位前的香爐正冒著青黑色的煙，煙柱在空中扭曲成齒輪的形狀。
    四人衝進祠堂時，正看見張嬸舉著桃木劍，對著香爐念念有詞。見他們進來，張嬸手一抖，桃木劍掉在地上：“墨青！你們看這香灰……”
    香爐裏的香灰堆積成一個微型祭壇，祭壇中央插著半片透明的鱗片——與村西頭發現的一模一樣，隻是鱗片上的紋路更清晰，像用鮮血畫上去的。
    “這是……召喚陣。”阿澈的守序之力掃過祭壇，臉色驟變，“界外之音在利用忘憂鎮的香火，召喚‘同類’！”
    話音未落，祠堂的供桌突然劇烈震顫，牌位紛紛墜落，砸在地上碎成兩半。碎塊裏竟滾出無數細小的銀線，銀線在空中交織，凝成一張巨大的網，將四人罩在其中！
    “不好！”墨青的無色之光撞上銀網，卻被網眼卡住——銀網的紋路與晶體裏的齒輪完全吻合，竟是用“界標”的力量編織的！
    林辰的銀白混沌、小棠的青綠光芒、阿澈的守序之力同時爆發，銀網卻紋絲不動，反而越收越緊，網眼開始滲出“空”的氣息，腐蝕著他們的力量屏障。
    “它想困死我們！”林辰怒吼著，試圖用混沌之力震碎銀網，可銀網每碎一塊，就會立刻從香灰裏生出新的，像永遠撕不破的蛛網。
    墨青的目光落在祭壇中央的鱗片上——鱗片正在發光，每閃爍一次，銀網的力量就增強一分。他突然想起母親信裏的話：“齒輪以‘矛盾’為食，卻懼‘同源之力’。”
    同源之力……母親和阿玄的力量！
    墨青掏出胸前的玉佩，將源鑰血滴在上麵。玉佩瞬間爆發出金紅色的光芒，光芒中浮現出母親和阿玄的虛影，兩人的手在空中交握，化作一道光柱，狠狠砸向祭壇！
    鱗片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在光柱中寸寸碎裂，銀網也隨之失去力量，化作無數銀線，鑽進地底消失不見。
    祠堂的震顫平息下來，四人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張嬸撿起地上的桃木劍，看著滿地的碎牌位，聲音發顫：“這到底是啥東西……連祖宗牌位都敢啃？”
    墨青沒說話，隻是盯著地上的香灰。香灰裏殘留的銀線正在鑽進泥土，順著地脈向四周蔓延——界外之音根本不是要困住他們，而是借銀網的力量，將“界標”的種子埋進了忘憂鎮的地脈！
    “它在同化玄源大陸。”小棠的青綠光芒探入泥土，指尖沾回一絲銀線，“這些銀線會順著地脈，流到其他三個節點，讓四象陣徹底變成‘界標’的養料庫。”
    阿澈調出守序儀的地圖，屏幕上的四個節點已經亮起紅光，紅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散：“最多三天，四象陣就會被徹底汙染。到時候……”
    “到時候，玄源大陸就會變成‘界標’的養殖場。”墨青接過他的話，指尖捏碎了一塊殘留的香灰，“但它漏算了一件事。”
    三人看向他。
    “它以為四象陣隻是防線，卻不知道母親在陣眼埋下了‘反製之術’。”墨青的目光落在祠堂的橫梁上——橫梁上刻著一個模糊的符號，與母親信裏“歸元陣”的圖案隱隱呼應，“母親早就料到有這一天，她把歸元陣的啟動器，藏在了四個節點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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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啟動歸元陣，需要四樣東西——北境的冰髓、南境的火核、回夢澤的記憶水晶，還有忘憂鎮的虹芽草芯。這四樣東西，正是四象陣的“陣眼之靈”。
    “可歸元陣……”小棠的聲音帶著猶豫，“母親說那是最後的辦法。”
    “現在就是最後關頭了。”墨青站起身，玉佩的光芒映著他的眼睛，“我們兵分四路，取陣眼之靈。若能在三天內啟動歸元陣，或許還能淨化被汙染的地脈。若不能……”
    他沒說下去，但四人都明白——那將是玄源大陸的末日。
    就在這時，祠堂外突然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像無數人在低聲呢喃。四人衝出去，隻見忘憂鎮的鄉親們正朝著村西頭走去，眼神空洞，步伐僵硬，脖頸上都浮現出與林辰相似的青黑色紋路。
    “他們被控製了！”張嬸驚呼著，想去拉身邊的鄰居，卻被對方一把推開。鄰居的眼睛裏沒有焦點，嘴裏反複念叨著一句話：“去節點……獻祭……”
    界外之音不僅在同化地脈，還在控製生靈，想把他們當成祭品，加速四象陣的汙染！
    “我留下攔著他們！”張嬸撿起桃木劍，擋在鄉親們麵前，“你們快走！忘憂鎮不能沒有你們！”
    墨青看著張嬸堅定的背影，又看了看被控製的鄉親們，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知道，這就是母親和阿玄守護的理由——玄源大陸從不缺挺身而出的人。
    “照顧好自己。”墨青深深看了張嬸一眼，轉身對三人道，“出發！”
    四人衝出忘憂鎮時，身後傳來張嬸的呐喊：“記得回來喝我釀的米酒！”
    墨青回頭望去，隻見張嬸揮舞著桃木劍，擋在鄉親們麵前，像一株在狂風中不倒的虹芽草。他攥緊拳頭，加快了腳步。
    北境冰原的地脈核心正在下沉，南境火山的熔岩裏藏著異元素，回夢澤的記憶湖泊被齒輪汙染，忘憂鎮的鄉親們淪為傀儡……
    界外之音的棋局已經鋪開，而他們，必須在三天內破局。
    隻是，墨青沒注意到，胸口的玉佩在他轉身時，閃過一絲極淡的銀芒，玉佩背麵的紋路裏，悄然浮現出一個陌生的符號——那是界外之音的印記，像塊燒紅的烙鐵，深深嵌進了玉佩的本源。
    這枚母親留下的信物，什麽時候被汙染的？
    界外之音的手，到底伸了多長？
    風穿過忘憂鎮的牌坊，帶著“哢噠”的齒輪聲，像在催促，又像在嘲笑。四象陣的紅光還在擴散，三天的時間，仿佛彈指即過。
    他們能在末日來臨前，找到陣眼之靈嗎？
    歸元陣的背後，是否還藏著母親沒說出口的秘密？
    被汙染的玉佩，又會給他們帶來怎樣的變數？
    沒有人知道答案。
    隻有腳下的路在延伸，前方的迷霧裏，隱約能看到無數齒輪在轉動，等待著他們踏入新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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