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雷頓·鐵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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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艾拉大陸廣袤的人類疆域中,聖鐵村並非什麽聲名顯赫之地。它坐落在一條名為“鐵脊山脈”的支脈邊緣,依偎著一條富含鐵礦脈的山穀而建。村子規模不小,鼎盛時期有近十萬人口,算得上是一座繁華的大型村落。它的名字源於村中央那塊半人高、散發著微弱能量波動的“神跡水晶”。這塊水晶是村子的根基,它能微弱地引導地脈能量,滋養土地,讓作物生長,更重要的是,它能幫助有資質的村民覺醒職業,踏入超凡之路。
雷頓,就出生在這樣一個地方。他沒有姓氏,因為他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孤兒。關於他父母的記憶模糊得隻剩下幾個碎片——或許是某次神臨期的小規模獸族哥布林襲擾,或許是進山采礦遭遇了塌方或魔獸,聖鐵村靠近邊境,雖然最外圍有著銀月城的庇護,但是死亡從來不是陌生客。村裏的老鐵匠伯格,在他父母失蹤後,默默地多打了一把小鐵錘,放在了他那簡陋的床邊;負責分發食物的瑪莎大嬸,每次都會在他的碗裏多盛一勺濃湯;巡邏隊的老兵在操練時,也會順手糾正這個跟在屁股後麵、眼神渴望的小豆芽的動作。
聖鐵村,就是他的家。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他的親人。他不敢說認識全部十萬人,但從東頭的鐵匠鋪到西邊的麥田,從南邊哨塔的守衛到北麵礦洞的礦工,他至少認得七成以上的麵孔,能叫出他們的名字,知道誰家孩子調皮,誰家老人需要照顧。這片土地,這些麵孔,構成了他世界的全部。
從小,雷頓就有一個樸素而堅定的夢想——成為一名強大的職業者,保護這個養育了他的村莊。他看著巡邏隊的戰士穿著閃亮的盔甲,雖然大多是皮甲鑲鐵片,手持利劍巡視邊界;他聽著吟遊詩人傳唱那些英雄對抗魔物、守護家園的故事。在他心中,力量,就是為了守護而存在的。
然而,命運並未格外眷顧這個心懷夢想的孤兒。
水晶規模有限,它能提供的能量引導和覺醒輔助,對於天賦卓絕者或許足夠,但對於像雷頓這樣,天賦隻是中下之資的普通人,就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了。他比任何人都努力,別人在休息時,他在對著水晶冥想;別人在玩樂時,他在跟著老兵練習最基礎的劍術劈砍。他付出了數倍於常人的汗水,終於在十八歲那年,勉強在水晶的輔助下,感應到了微弱的鬥氣種子,成為了一名見習戰士。
這並沒有讓他驕傲,反而讓他更加清晰地認識到自己的局限。同期的夥伴,天賦好一些的,早已穩固了境界,開始學習戰技,而他,還在為如何更有效地運轉那絲微薄的鬥氣而苦惱。
聖鐵村的生活並非完全和平。雖然距離上一次席卷大陸的種族大戰已經過去了近三十年,大規模的戰爭陰雲似乎遠離,但每年的“神臨”期,總會有零星的、來自北方荒原或西部叢林的獸族、地精、或者其他一些低階魔物穿過邊境防線,流竄到人類地盤上燒殺搶掠。聖鐵村位於邊境區域,偶爾也會成為這些襲擾的目標。
雷頓的實戰經驗,就是在一次次對抗這些零散魔物的戰鬥中積累起來的。
他記得第一次麵對一隻闖入農田的、散發著惡臭的沼澤蜥蜴人。那家夥高達兩米左右,渾身覆蓋著粘滑的鱗片,力量巨大。當時的雷頓隻是一階初期的菜鳥,握著劍的手都在發抖。是身邊的老兵用盾牌死死頂住了蜥蜴人的撲擊,給了他繞後攻擊的機會。他閉著眼睛,將全身的鬥氣灌注到鐵劍上,狠狠刺入了蜥蜴人相對脆弱的腰部。溫熱血腥的液體噴了他一臉,那怪物臨死前的哀嚎和掙紮,讓他嘔吐不止,但也讓他明白了戰鬥的殘酷。
後來,他跟著巡邏隊清剿過騷擾礦洞的洞穴哥布林。那些綠皮小個子狡猾而殘忍,擅長布置簡陋的陷阱和使用淬毒的吹箭。他學會了在黑暗環境中保持警惕,學會了如何配合隊友,用最小的代價解決敵人。他也曾參與過圍獵從鐵脊山脈溜下來的、被魔氣侵蝕的狂暴野豬。那一次,他為了掩護一個被野豬衝撞的年輕礦工,用自己的肩膀硬抗了一下獠牙的衝擊,肋骨斷了兩根,在床上躺了半個月。
每一次戰鬥,他都衝在前麵,不是因為他有多麽勇敢無畏,而是因為他知道,他身後就是他熟悉的鄉親,是瑪莎大嬸的廚房,是伯格大叔的鐵匠鋪,是孩子們玩耍的廣場。他不能退,也不想退。
在無數次與死亡擦肩而過的經曆中,他瘋狂地磨煉著自己的戰鬥技巧。既然天賦有限,鬥氣增長緩慢,那就把每一分力量都用到極致!他研究如何用最小的幅度避開攻擊,如何用最刁鑽的角度攻擊敵人的弱點,如何預判對手的行動。他的劍術沒有太多花哨的招式,隻有簡潔、高效,帶著一股從戰鬥中磨礪出的狠辣與精準。
靠著這份遠超同階的實戰技巧和堅韌的意誌,他一步步從見習戰士晉升為正式的一階戰士,最終在接近三十歲的高齡,才勉強觸摸到了一階後期的門檻。這在聖鐵村,已經算是中堅力量,足以擔任巡邏隊的小隊長。他看著那些比他年輕十歲、甚至十幾歲的後輩,憑借更好的天賦,輕鬆地追上了他的等級,心中沒有嫉妒,隻有一絲淡淡的遺憾,以及更加沉重的責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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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已接受了自己天賦平庸的現實。他以為自己的一生,就會這樣在聖鐵村慢慢度過。他會繼續守護這裏,看著一代代孩子長大,或許有一天,他也會像那些老兵一樣,將經驗傳授給下一代,然後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坐在廣場的石墩上,安靜地老去。他甚至偶爾會和伯格大叔喝酒時,調侃自己這輩子可能都沒機會見識到真正的、傳說中的高階職業者是什麽樣子。
然而,命運的殘酷,遠遠超出了他最壞的想象。
他至今都想不明白,那支規模龐大、裝備精良、充斥著狂暴氣息的獸人軍隊,究竟是如何繞過矮人王國嚴密的邊境防線,如同鬼魅般直接出現在聖鐵村外圍的!
不可能是銀月城那邊失守了,如果是銀月城,他們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沒有,那麽隻有一個原因,矮人那邊出問題了。
矮人王國與人類國度是堅實的盟友,共同扼守著抵禦北方獸人部落。在邊境那裏,有矮人最引以為傲的鋼鐵壁壘和符文炮台,有雙方共同駐紮的精銳軍團。幾十年來,那裏固若金湯,將獸人的主力牢牢擋在北方荒原。
除非……矮人那邊出了驚天變故?
這個念頭如同毒蛇,偶爾會噬咬雷頓的內心,但他沒有證據,也沒有時間去深究。因為災難,已經以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降臨了。
那是一個普通的黃昏,夕陽如同往常一樣將村莊染成金色。突然,刺耳的警鍾撕裂了寧靜。當雷頓帶著巡邏隊衝到村口時,看到的是一片遮天蔽日的塵埃,以及塵埃中如同潮水般湧來的、身披粗糙黑鐵甲胄的墨綠色身影!
那不是往年神臨期零星的騷擾!這是正規的、成建製的獸人軍隊!他們沉默地衝鋒,帶著一股碾碎一切的恐怖氣勢。
村子的防禦在第一時間就被摧枯拉朽般撕裂。雷頓親眼看到,村子裏那位德高望重、實力達到三階巔峰的老隊長,試圖組織抵抗,卻被一名身高超過三米、手持門板般巨斧的獸人小頭目,僅僅一斧,就連人帶武器劈成了兩半!那噴灑的鮮血和殘肢,瞬間澆滅了所有人心頭最後的希望。
三階巔峰,在聖鐵村已經是頂尖的戰力,是村民們仰望的存在。然而,在那名至少是五階的獸人小頭目麵前,脆弱得如同紙糊!
不止一個五階!雷頓在混亂中,至少看到了三四道散發著同樣恐怖氣息的身影,在獸人軍隊中縱橫馳騁,所過之處,血肉橫飛,建築崩塌。
這根本不是戰鬥,這是一場單方麵的、赤裸裸的屠殺!
雷頓的大腦一片空白,隻有本能驅使著他,嘶吼著,揮舞著長劍,試圖擋住衝向村民的獸人士兵。他的技巧在絕對的力量和等級壓製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他隻能眼睜睜看著熟悉的麵孔在獸人的戰斧和利爪下倒下,聽著熟悉的慘叫聲和狂笑聲混合在一起,構成一幅地獄繪卷。
他記得那個總是偷偷塞給他麥餅的麵包房姑娘艾拉,被一個獸人獰笑著擄走時那絕望的眼神;他記得老學者文森特的圖書被獸人點火焚燒,老人撲向火焰試圖搶救那些視若生命的書籍,卻被一腳踹開,再也沒能爬起來;他記得孩子們藏身的地窖被獸人用戰錘砸開,裏麵傳來的哭喊聲戛然而止……
他奮力搏殺,身上添了一道又一道傷口,鬥氣幾乎耗盡。最後,是幾名殘存的巡邏隊兄弟,死死拖著他,匯合了一部分幸存者,從一條隱秘的小路,趁亂逃入了危機四伏的叢林。
逃亡路上,每一次回頭,都能看到聖鐵村方向衝天的火光和濃煙。那是他生活了近三十年的家,是他誓死守護的一切。如今,隻剩下廢墟、鮮血和衝天的怨念。
那種無力感,那種眼睜睜看著家園被毀、親人被屠戮卻無能為力的痛苦,比任何物理上的傷害都要深刻,如同最惡毒的詛咒,深深烙印在他的靈魂深處。
他們整整逃亡了一個月,餓了就吃野果,渴了就喝露水,還要時刻麵臨獸人斥候的追殺。
他常常在深夜驚醒,渾身冷汗,耳邊回蕩著同胞臨死前的慘叫,眼前浮現著那一張張熟悉而驚恐的麵容。他無數次質問自己,如果自己再強一點,是不是就能多救一個人?如果自己當時沒有選擇撤退,而是死戰到底,結局會不會有所不同?
他知道,這種想法近乎偏執。麵對數倍於己、實力碾壓的敵人,撤退是唯一理智的選擇,是為了保留最後的火種。付生領主是這麽說的,伯格是這麽勸的,連他自己也明白這個道理。
但是,“理智”無法安撫那顆被愧疚和痛苦啃噬的心。
他活了下來,背負著整個聖鐵村的血債,背負著那些被他“放棄”的同胞的亡魂。他手中的劍,比以前更加沉重。他活下去的唯一意義,就是變得更強,守護好這最後的火種,然後……複仇!
所以,當血瞳莫格在他麵前,再次上演那殘暴的、虐殺囚犯的戲碼時,當那些熟悉的麵孔在囚車中絕望哭泣時,雷頓心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終於徹底崩斷了。
他不能再忍受第二次失去。
哪怕明知是死,他也要站出來。不是為了勝利,不是為了榮耀,隻是為了告訴那些死去的亡魂,也告訴還活著的自己——
聖鐵村的雷頓,這一次,沒有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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