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狼骸餘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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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在耳畔尖銳的嗡鳴和心髒狂擂的巨響中緩慢回流。林逸像一具被抽空了骨頭的破麻袋,深陷在冰冷刺骨的泥沼裏。每一次喘息都牽扯著胸腔,濃烈的血腥味自己的和狼的)混合著沼澤深入骨髓的腐臭,幾乎令他窒息。後背被撕裂的傷口如同烙鐵灼燒,火辣辣的劇痛提醒著他剛才那場生死一線的搏殺並非噩夢。
    他艱難地側過頭。那頭龐大猙獰的瘴毒幽狼就倒斃在咫尺之遙,頸部那個被枯枝貫穿的傷口,此刻隻餘下暗綠色的血痂和撕裂的皮毛,猙獰可怖。那雙曾讓他靈魂凍結的幽綠狼瞳,此刻隻剩下空洞的死寂,倒映著灰蒙蒙、壓抑得令人絕望的天空。
    剛才那電光火石間發生的一切——驟然降臨的灰霧、被慢放的死亡撲擊、視野中唯一刺眼的猩紅光點、以及枯枝刺入“核心”時那種詭異的、穿透堅韌又搗碎脆弱的濕滑觸感——如同滾燙的烙鐵,深深印刻在他的神經末梢。指尖下意識地觸碰眼皮,皮膚下血管突突狂跳,一種源自眼球深處的、難以言喻的灼痛餘韻隱隱傳來,提醒著他那不可思議的力量並非幻覺。
    “時空之瞳…” 林逸舔了舔幹裂滲血的嘴唇,嘶啞地吐出這個臨時起的、帶著點中二卻無比貼切的名字。不是幻覺!這雙眼睛,是那個該死的青銅羅盤把他丟到這鬼地方後,“附贈”的唯一“金手指”,也是他活下來的關鍵!雖然聽起來像個充滿bug的“試用版”想到強行發動時那撕心裂肺的劇痛和幾乎暈厥的眩暈),但真的好用!
    求生的本能如同高壓電流,瞬間擊穿了劫後餘生的虛脫和驚疑。他必須離開!濃烈的血腥味是這死寂沼澤裏最危險的信號彈!遠處,更多令人毛骨悚然、充滿貪婪的獸吼此起彼伏,聲音比之前更近、更密集,如同無形的絞索正在收緊!
    危險!
    林逸猛地一個激靈。掙紮著想要爬起,左臂卻傳來一陣鑽心的刺痛和陰冷的麻痹感!低頭一看,心頭一沉——那是躲避狼吻時被利爪擦過的傷口,此刻皮肉翻卷,邊緣已經開始發黑、潰爛!一股陰寒的氣息正沿著手臂緩慢向上侵蝕!
    “毒!” 這個念頭如同冰錐刺入腦海。同時,另一個名字如同本能般浮現——“獸核!”
    他的手立刻摸向褲兜最深處,那顆沾滿汙血、還帶著狼屍餘溫的、核桃大小的墨綠色晶體被他緊緊攥在手心。
    入手沉甸甸的,那股奇異的、仿佛有生命般的脈動感更加清晰。之前隻是握著就感覺到的溫熱感和輕微驅散疲憊的效果,此刻在生死威脅下顯得無比誘人。更重要的是,小說和遊戲的經驗瘋狂提醒他:這玩意兒很可能會解毒療傷!這是他活下去的唯一依仗!
    沒有絲毫猶豫!林逸咬緊牙關,強忍著惡心和左臂傷口傳來的陣陣陰寒刺痛,將這枚散發著濃烈腥氣卻又透著奇異溫熱的墨綠色獸核,狠狠按在了左臂那道猙獰發黑、不斷擴散的傷口上!
    “呃——!”
    預想中隻是暖流湧入的感覺並未出現!
    接觸的刹那,一股比之前握著時強烈十倍、精純百倍的能量洪流,帶著一種奇特的、仿佛雨後原始森林深處最純淨的草木生機氣息與獸核本身濃烈的血腥腥臭形成了詭異而強烈的反差),猛地從接觸點炸開!那感覺,如同龜裂幹涸、瀕臨死亡的沙漠,驟然被一股溫潤浩瀚、蘊含無盡生機的生命之泉狠狠貫入!
    傷口處那深入骨髓的火辣灼痛和附骨之疽般的陰冷麻痹感,如同被正午最熾烈的陽光瞬間照射的晨霧,發出“嗤嗤”的無形哀鳴,以肉眼可見的迅速消退、冰消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令人頭皮發麻又難耐至極的劇烈酥麻和奇癢——那是壞死的血肉被剝離,全新的、充滿活力的細胞在能量催化下瘋狂分裂、生長的信號!他甚至能“聽”到細微的、如同春蠶食葉般的沙沙聲在傷口內部響起。
    “有效!太有效了!這玩意兒簡直是異世界的‘聖光術+頂級解毒劑+超級紅瓶’三合一!” 林逸心中湧起劫後餘生的狂喜,幾乎要在這冰冷的泥地裏激動得吼出來。流失的體力如同退潮後重新上漲的海水,緩慢卻堅定地回流,冰冷的四肢百骸也終於感受到了一絲久違的、令人舒適的暖意。這獸核的效果,遠超他的預期!
    然而,就在他因為這神奇而強大的療傷效果,精神下意識地鬆懈了一刹那——
    “啊!!!”
    雙眼猛地傳來一陣撕裂靈魂般的劇痛!仿佛有兩根燒得通紅的鋼針,被人用鐵錘狠狠砸進了他的眼球深處!林逸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慘哼,眼前瞬間被無邊的黑暗吞噬!維持的雖然此刻並未主動開啟)“時空之瞳”殘留的感知劇烈地波動、扭曲、閃爍,如同被強磁幹擾的精密儀器,又像是信號即將徹底中斷的老舊電視屏幕,瀕臨崩潰!一股比之前發動時強烈數倍的眩暈感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他的後腦勺上!天旋地轉,胃裏翻江倒海,他身體一晃,差點一頭栽倒在旁邊狼屍腥臭的汙血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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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觸電般猛地將獸核從傷口上移開雖然療傷過程其實已經完成了大半),死死閉上眼睛,整個人蜷縮在泥濘中,大口大口地喘息,如同剛剛從萬丈深淵的底部掙紮爬回岸邊。腦中的劇痛和眩暈感如同退卻的狂潮,緩緩平息,但太陽穴依舊突突地狂跳著,殘留著針紮般的隱痛,提醒著他剛才那可怕的體驗。
    “靠…這‘時空之瞳’果然不是白嫖的!” 林逸心有餘悸,冷汗浸透了本就濕透的破爛衣衫,他揉著幾乎要炸開的太陽穴,嘶聲低語,“耗藍精神力)嚴重得離譜…還有‘過載保護’和‘強製冷卻cd’?過度使用或者精神防禦一鬆懈就立刻反噬…這鬼地方的‘金手指’,都透著一股子‘不包售後、後果自負’的坑爹勁兒!” 這次反噬的劇烈程度遠超第一次發動時,讓他深刻認識到這能力的霸道與危險。以後使用,必須慎之又慎,精神壁壘一刻都不能放鬆!
    他小心翼翼地將這枚救了他命、此刻光華似乎內斂了一些的墨綠色獸核,再次貼身藏好依然塞回那個深口袋,硌著大腿,卻帶來無與倫比的安全感)。目光掃過幽狼那龐大、正迅速失去溫度的屍體,以及更遠處那片翻湧著灰綠色瘴氣、如同巨獸胃囊般死寂而危機四伏的沼澤。遠方越來越近、甚至能分辨出不同種類掠食者特征的獸吼聲,如同死神的催命符。
    活下去!隻有活下去,才有資格研究這該死的“時空之瞳”,探索這操蛋的異世界,找到…回家的路!哪怕希望渺茫如這沼澤裏的螢火。
    林逸咬緊牙關,忽略背部和左臂傷口傳來的餘痛左臂的傷已愈合大半,隻留下淡淡的紅痕和些許酥麻),也強壓下身體的疲憊和大腦的陣陣抽痛,辨認了一下方向遠離獸吼最密集的源頭,朝著記憶中似乎有更高地勢陰影的方位),用盡全身力氣從泥濘中掙紮站起,跌跌撞撞地、頭也不回地衝進了濃得化不開的、吞噬一切的灰綠色瘴氣之中。
    冰冷的泥水無聲地漫過幽狼猙獰頭顱的下頜,淹沒了那隻空洞無神的幽綠眼瞳。它頸部的致命傷口不再流血,暗綠色的血痂邊緣,卻開始析出一種極其細微、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暗綠色結晶粉末。這些粉末並非死物,它們如同擁有最原始的、微弱的生命意識,在接觸到下方粘稠泥沼和流動瘴氣的瞬間,便悄無聲息地溶解、同化,化作無數更微小的能量粒子,順著泥水的流動、瘴氣的飄散,向著沼澤更深、更黑暗、更汙穢的領域彌漫、沉降而去…
    它們如同投入死水深潭的石子,蕩開的漣漪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
    然而,在這片名為“葬魂”的沼澤最底層,在那亙古黑暗、積聚了無數死亡與腐朽的汙穢深淵之中…某種難以名狀、沉寂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存在,似乎因為這頭低階掠食者新鮮死亡所逸散出的、這一縷微不足道的能量和生命印記的消散,其龐大無匹的、如同星體般沉重的意識,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不是蘇醒,更像是沉睡億萬年的洪荒巨獸,在它那無夢的、近乎永恒的沉眠中,被一絲幾乎不存在的瘙癢,輕輕拂動了一下睫毛。
    一股難以言喻的、源自世界根基的古老、晦澀、冰冷的意誌,如同最深沉的夜,在這深淵之底彌漫開來,旋即又歸於那萬古的死寂。但這絲波動,卻像一顆投入命運長河的微小石子,其漣漪終將擴散至何方,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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