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書房偶遇,四爺的異樣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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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的稻草沾著夜露,潮乎乎地貼在後背,陸清漪睜著眼到天蒙蒙亮,腦子裏全是昨晚春桃偷聽到的話 —— 張嬤嬤要去書房找茬,柳氏要借題發揮罰她。一想到要去凝翠院磨墨,麵對柳氏那張陰鷙的臉,她就渾身發緊,手指下意識地攥緊了胸口的玉佩。
“小姐,該起身了,再晚張嬤嬤該來催了。” 春桃蹲在她身邊,眼圈紅紅的,手裏攥著件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裳,“要不…… 咱們還是去吧,別讓她抓到把柄。”
“去了才是自投羅網。” 陸清漪坐起身,揉了揉發僵的膝蓋,目光落在牆角那幾本破損的書冊上 —— 那是她昨天打掃書房時,見紙頁散了、邊角卷了,順手藏回來的。昨天修補書冊時,指尖被脆紙劃了道小口子,春桃還特意給她纏了塊幹淨布條。她忽然眼睛一亮,拽住春桃的手,“有了,我就說把修補好的書冊送回書房,正好躲掉凝翠院的事!”
春桃眼睛也亮了,隨即又皺起眉:“可…… 可你真能躲過去嗎?要是被柳福晉知道了……”
“走一步看一步。” 陸清漪咬了咬牙,拿起那幾本修補好的書冊,小心翼翼地放進布包。書冊用漿糊粘過,又用木片壓了一夜,雖然不如原本精致,卻也整齊牢固。
揣著布包出門時,深秋的風卷著枯葉掃過腳踝,涼得人打顫。陸清漪低著頭,快步往書房走,盡量避開回廊上的丫鬟婆子 —— 柳氏的人眼線多,被撞見就麻煩了。路過凝翠院方向時,她特意繞了條僻靜的小路,路邊的冬青叢落了層白霜,踩上去沙沙作響。
快到書房時,她放慢了腳步,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發,又拍了拍布包,確保書冊不會掉出來。書房門口的小廝見她過來,立刻攔住:“站住!書房重地,不許亂闖!”
“回小哥,奴婢陸清漪,昨日在書房打掃時見幾本書記破損,修補好特意送來。” 她微微躬身,聲音放得又輕又柔,額角卻忍不住冒了汗 ——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找借口靠近四爺,心裏慌得厲害。
小廝進去通報沒多久,就出來擺手:“四爺讓你進去。”
推開門的瞬間,一股淡淡的墨香混著檀香撲麵而來,驅散了身上的寒意。陸清漪抬眼望去,胤禛正坐在靠窗的紫檀木書桌前看書,藏青色暗紋錦袍襯得他肩背挺拔,墨發用玉冠束起,側臉線條冷硬得像雕刻出來的,陽光透過窗欞落在他身上,卻沒衝淡半分周身的冷峻氣場。
他看得極專注,手指捏著書頁,連她進來都沒抬頭。
陸清漪僵在門口,手心瞬間沁出冷汗。上次花園偶遇時,她隻敢遠遠躲著,這次這麽近,才真切感受到他身上的壓迫感 —— 那是久居上位者才有的威嚴,讓人連呼吸都不敢大聲。她社恐的毛病又犯了,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進來。”
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像落雪砸在青石板上,沒什麽情緒,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
陸清漪連忙走上前,把布包輕輕放在書桌一角,躬身行禮:“奴婢陸清漪,參見四爺。昨日打掃書房,見這幾本書記破損,便試著修補了一下,今日送來,還請四爺過目。” 她始終低著頭,能看到他放在書頁上的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
胤禛沒說話,隻是抬眼掃了她一眼。那目光像探照燈似的,帶著審視的冷意,掃過她汗濕的額角、攥緊的手指,還有微微發顫的肩膀。陸清漪被看得渾身一僵,心跳瞬間亂了節奏,聲音都帶上了顫音:“四…… 四爺,奴婢修補得不好,還…… 還請恕罪。”
“何事驚慌?”
他的聲音依舊平淡,卻像帶著魔力,讓她下意識地抬起頭。撞進他深邃的眼眸裏,那裏麵沒有絲毫溫度,隻有一片寒潭似的平靜。陸清漪舌頭瞬間打了結,腦子裏一片空白,原本想好的借口全忘了,下意識就把實話說了出來:“回…… 回四爺,奴婢是怕…… 怕衝撞了側福晉。”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 怎麽能在四爺麵前提柳氏?這不是明擺著挑撥嗎?
胤禛挑了挑眉,眉峰微蹙,眼神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哦?側福晉怎會衝撞你?”
“不是的!” 陸清漪連忙擺手,臉都白了,慌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是奴婢…… 是奴婢不想去凝翠院伺候磨墨,怕…… 怕被側福晉發現我躲在這裏,會…… 會責罰奴婢。” 她越說越結巴,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手指攥得更緊了,藏在手心的玉佩硌得指節發疼。
胤禛沒再追問,目光卻微微下移,落在她緊攥的右手上。那雙手纖細,指節泛著白,手心裏似乎攥著什麽東西,露出一點青綠色的邊角,被汗水浸得發亮 —— 是塊玉佩。
他眼神極快地微動了一下。上次花園偶遇時,好像也看到她脖子上掛著什麽,隻是當時沒在意。一個罪臣之女,怎麽會有這樣一塊玉佩?質地看著不像凡品。
但他沒多問,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書頁上,語氣依舊平淡:“書冊放下吧,無事不必來書房。”
“是,奴婢遵旨。” 陸清漪如蒙大赦,連忙躬身行禮,轉身就想逃出去。
“等等。”
她的腳步猛地頓住,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以為自己哪裏做得不對,僵硬地轉過身:“四爺還有何吩咐?”
胤禛卻沒看她,隻是對著門外喊了聲:“李衛。”
很快,李衛從外麵走進來,躬身行禮:“奴才在。”
“好好打理書房,別讓無關人等隨意進出。” 他的聲音沒什麽起伏,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吩咐。
“是,奴才明白。” 李衛恭敬應下,眼神卻飛快地掃了陸清漪一眼,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 四爺竟會特意提及書房的事,還當著這個小侍妾的麵。
陸清漪心裏糊塗,卻不敢多問,再次躬身:“奴婢告退。”
走出書房的瞬間,冷風灌進衣領,她才發現後背已經被汗水浸透,涼得人打顫。剛才在裏麵的每一秒都像煎熬,四爺的氣場太強大了,連呼吸都得小心翼翼。
她不知道的是,她走後,書房裏的氣氛依舊沉靜。胤禛放下手中的書,指尖輕輕敲著桌麵,看向李衛:“剛才那丫頭,叫陸清漪?”
“回四爺,是。” 李衛躬身道,“前幾日進府的罪臣之女,被安排在柴房住,前幾天還被柳側福晉罰跪過洗衣板,聽說還被張嬤嬤在飯菜裏下過瀉藥。”
胤禛點點頭,沒說話,目光落在書桌一角的布包上,深邃的眼眸裏看不出情緒:“派人留意著她,看看她平日裏都在做什麽,有沒有異常。”
“是,奴才明白。” 李衛心裏更驚了。四爺向來不管後宅瑣事,更不會關注這種不起眼的小侍妾,今日竟特意吩咐留意,難道這丫頭有什麽特別之處?他不敢多問,隻能恭敬應下。
胤禛沒再吩咐別的,重新拿起書,可心思卻有些飄忽。他想起剛才陸清漪緊張結巴的樣子,想起她攥得發白的手指,還有那露出來的一點玉佩邊角,以及她提到柳氏時的惶恐 —— 這丫頭看著柔柔弱弱,倒不像其他侍妾那樣刻意逢迎,反而帶著點笨拙的坦誠。
柳氏的性子,他不是不知道。仗著娘家是太子黨,在府裏橫行霸道,善妒又嬌縱。他平日裏忙於政務,懶得管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沒想到她竟連一個罪臣之女都不放過。
另一邊,陸清漪快步往柴房走,心裏暗暗慶幸躲過一劫。可剛走到回廊拐角,就瞥見張嬤嬤身邊的小丫鬟躲在樹後,正盯著她的方向,見她看過來,立刻縮了回去。
陸清漪心裏咯噔一下 —— 糟了,被看見了!
她加快腳步,心跳得飛快。張嬤嬤肯定會把她來書房的事告訴柳氏,以柳氏的嫉妒心,怕是要氣瘋了。果然,剛回到柴房,春桃就哭著跑過來:“小姐,不好了!我剛才在廚房找吃的,聽見張嬤嬤跟柳福晉的大嬤嬤說,你躲去書房了,柳福晉氣得把茶杯都摔了,說要好好收拾你!”
“我知道了。” 陸清漪坐在稻草上,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她早該想到的,柳氏不會這麽輕易放過她。“別慌,她要罰我,總得有個借口。”
話雖這麽說,可她心裏也沒底。柳氏要找借口,根本不需要理由,就像上次罰跪洗衣板一樣,說罰就罰。
夜幕降臨時,天突然變了臉。寒風卷著雪花飄下來,起初還是零星幾點,後來越下越大,很快就把整個四爺府蓋在了一片白茫茫的雪地裏。柴房裏沒有炭火,冷得像冰窖,陸清漪和春桃擠在一起,裹著單薄的衣裳,牙齒不停地打顫。
“小姐,下雪了。” 春桃望著窗外,聲音帶著哭腔,“這麽冷的天,要是柳福晉罰你跪雪地,可怎麽辦啊?”
陸清漪心裏一沉。春桃的話像根針,紮得她心慌。柳氏要是真這麽做,兩個時辰下來,她怕是要被凍僵了。可她別無選擇,隻能咬著牙撐著。
就在這時,柴房的門被 “哐當” 一聲踹開了。風雪卷著寒氣灌進來,張嬤嬤帶著兩個身強力壯的婆子站在門口,臉色比外麵的雪還要冷:“陸清漪,福晉有令!你昨日打掃書房不力,弄壞了四爺的書冊,罰你在雪地裏跪兩個時辰!還不快跟我走!”
陸清漪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來了!柳氏果然用了書房的由頭!她看著門外漫天飛雪,地上的積雪已經沒過腳踝,寒風像刀子似的刮著,剛想辯解,就被婆子一把揪住了胳膊。
“張嬤嬤,你冤枉人!” 春桃衝上前,擋在她麵前,“小姐明明把破損的書冊修補好了,送去給四爺了!你不能這麽害她!”
“冤枉她?” 張嬤嬤冷笑一聲,揮手讓婆子把春桃拉開,“福晉說她弄壞了,她就是弄壞了!一個罪臣之女,也敢狡辯?再敢多嘴,連你一起罰!”
春桃被婆子推倒在地,疼得眼淚直流,卻還想爬起來護著她。陸清漪看著她,心裏又氣又疼,對著張嬤嬤冷聲說:“我跟你去,但你別傷害春桃。”
“放心,福晉隻罰你。” 張嬤嬤陰惻惻地笑了笑,示意婆子押著她往外走。
雪花落在臉上,冰涼刺骨。陸清漪被押到院子中央,張嬤嬤厲聲喝道:“跪下!好好反省!兩個時辰內敢起來,仔細你的皮!”
她咬著牙,慢慢跪了下去。積雪瞬間浸透了褲子,刺骨的寒意從膝蓋蔓延到全身,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抱著膝蓋,下意識地摸向胸口的玉佩 —— 很快,一股暖流順著胸口蔓延開來,像揣了個小火爐,稍微緩解了些寒意。
她抬起頭,看著張嬤嬤帶著婆子揚長而去的背影,心裏暗罵:柳氏這個無腦反派,就知道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遲早會翻車!
風雪越下越大,很快就把她的頭發和眉毛染成了白色。她凍得瑟瑟發抖,牙齒不停地打顫,可心裏的火氣卻越來越旺。她暗暗發誓,這次她一定要撐過去,等她有機會,一定要讓柳氏和張嬤嬤,付出應有的代價!而她不知道的是,遠處回廊的陰影裏,有雙眼睛正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