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殘破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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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山小院坐落在秦府最偏僻的西北角,與富麗堂皇的前府判若兩個世界。當秦龍扶著福伯穿過最後一道月洞門時,一股潮濕發黴的氣味撲麵而來。
    映入眼簾的是一處幾乎被荒草淹沒的院落,青石板路早已破碎不堪,縫隙中頑強地鑽出半人高的野草。院中央的老槐樹歪斜著身子,枝葉枯黃,仿佛隨時都會倒下。三間瓦房斑駁破敗,屋頂有多處明顯漏雨的痕跡,窗戶紙破爛不堪,在秋風中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這就是我們以後的家了。”秦龍輕聲說道,語氣平靜得讓人心疼。
    福伯老眼含淚,聲音哽咽:“龍少爺,您何曾受過這種委屈啊...老奴這就去收拾,定讓您住得舒服些。”
    秦龍搖搖頭,攙扶著老人走向正屋:“您傷得不輕,先休息。收拾的事情,我來做。”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灰塵撲麵而來。屋內陰暗潮濕,僅有的幾件家具都覆蓋著厚厚的灰塵,牆角掛著蛛網,地上甚至有老鼠竄過的痕跡。
    這與他曾經居住的“龍吟院”天差地別。龍吟院是秦家嫡係子弟最好的院落之一,亭台樓閣,奇花異草,還有專門的練功房和藥浴池。三年前,他是那裏驕傲的主人,如今卻連一處遮風避雨的陋室都難以保全。
    秦龍將福伯扶到一張勉強還算完整的椅子上坐下,然後開始動手收拾。他先找出一塊破布,蘸著院中積水,仔細擦拭桌椅上的灰塵。動作雖然因胸口的傷痛而有些遲緩,卻異常認真。
    福伯想要起身幫忙,被秦龍堅決按了回去:“福伯,您為我秦家操勞大半生,如今該是我照顧您的時候了。”
    老人的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下:“龍少爺,您長大了...若是家主在世,看到您這般懂事,不知該有多欣慰。”
    提到父親秦嘯天,秦龍的手微微一頓,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五年前,父親在一次家族任務中神秘失蹤,至今生死不明。那時他年僅十二,卻已是龍血境五重的天才,所有人都認為他必將繼承父親衣缽,帶領秦家走向輝煌。
    誰曾想,父親失蹤兩年後,他的龍血就開始莫名枯竭。
    “福伯,您還記得我龍血開始出問題的那天嗎?”秦龍突然問道,聲音低沉。
    福伯愣了一下,渾濁的眼中浮現回憶之色:“怎麽不記得...那是三年前的七月初七,您剛剛突破到龍血境三重不久,本該是歡欣鼓舞的日子。可那天清晨,您從練功房出來時,臉色蒼白得嚇人,說感覺體內的龍血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住了,運轉不暢。”
    秦龍點點頭,繼續擦拭著桌麵,眼神卻飄向了遠方:“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福伯疑惑地看著他。
    “我夢見一條金色的巨龍被困在無盡的黑暗中,它掙紮、咆哮,但無論如何都掙脫不出。”秦龍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醒來後,我就感覺體內的龍血開始變得滯澀,修為不進反退。”
    福伯神色凝重:“龍少爺為何從未提起過這個夢?”
    秦龍苦笑:“起初我以為隻是巧合,後來情況越來越糟,我就更不願提起。一個連自己龍血都保不住的人,有什麽資格說是秦家血脈?”
    屋外,秋風嗚咽,吹得破舊的窗欞啪啪作響,仿佛在應和著他的話語。
    福伯長歎一聲:“老奴一直覺得,您龍血枯竭的事情太過蹊蹺。秦家曆史上從未有過類似記載,龍血一旦覺醒,隻會隨著修為提升而越發精純,怎會無故枯竭?”
    秦龍沒有回答,隻是默默走到牆角,開始清理那裏的蛛網和雜物。這個問題,三年來他問過自己無數次,卻始終找不到答案。
    他曾懷疑是有人下毒,但請來的藥師都查不出任何異常。他也曾懷疑是練功走火入魔,可他修煉的始終是秦家正統的龍血訣,從未有過差錯。
    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暗中汲取他的龍血精華一般。
    “咳咳...”福伯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額頭的傷口又開始滲血。
    秦龍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從懷中取出秦雨柔給的那瓶傷藥:“福伯,我先幫您上藥。”
    他小心翼翼地清理老人額頭的傷口,然後輕輕塗抹藥膏。動作輕柔細致,與平日裏那個沉默寡言的少年判若兩人。
    福伯看著他專注的側臉,恍惚間仿佛看到了已故家主秦嘯天的影子。當年秦嘯天對待下人也是這般寬厚,從不擺家主架子。
    “龍少爺,您和家主真像...”福伯情不自禁地說道。
    秦龍的手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絲痛楚:“我不及父親萬分之一。若是他在,秦家絕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秦嘯天在位時,秦家雖不是天嵐城第一大家族,卻也無人敢欺。他待人寬厚,治家嚴謹,深受族人愛戴。可惜失蹤後,大長老一係逐漸掌權,秦家風氣每況愈下,趨炎附勢、弱肉強食成為常態。
    “家主若在,定不會讓您受這些委屈。”福伯憤憤不平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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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龍塗好藥,輕輕包紮傷口,語氣平靜:“福伯,委屈與否,不在於別人如何對待,而在於自己如何承受。今日之辱,來日必當加倍奉還,但現在,我們需要活下去。”
    他站起身,環顧這間破敗的屋子,眼神堅定:“活著,才有希望。”
    夜幕降臨,秦龍點亮了屋內唯一一盞油燈。昏黃的燈光在牆壁上投下搖曳的影子,仿佛一個個張牙舞爪的鬼魅。
    他將福伯安頓在相對幹燥的裏間休息,自己則在外間打地鋪。胸口的傷痛和今日的屈辱讓他毫無睡意,索性盤膝而坐,嚐試運轉龍血訣。
    然而,一如過去三年來的每一次嚐試,龍血在體內運行不到一個小周天就開始滯滯不前,仿佛有什麽無形的屏障阻擋著它的流動。更糟糕的是,隨著他強行催動,胸口被秦虎擊傷的地方傳來撕裂般的疼痛。
    “噗!”一口鮮血噴出,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目。
    秦龍苦笑著擦去嘴角的血跡,眼中卻沒有任何放棄的意思。三年來,他經曆了無數次的失敗,但每一次失敗後,他都會重新開始。
    因為他堅信,龍血不會無緣無故覺醒,也不會無緣無故枯竭。這其中定有緣由,而他要找出這個緣由。
    窗外,月光艱難地穿透厚厚的雲層,在破舊的窗紙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秦龍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夜空中那輪朦朧的月亮,思緒飄向了遠方。
    他想起了小時候父親帶他觀星的夜晚,那時父親指著北方最亮的一顆星說:“龍兒,那是龍星,傳說中真龍居住的地方。我們秦家祖上曾有緣得見真龍,獲得龍血傳承。你要記住,龍之所以為龍,不在於它飛得多高,而在於它永遠不向困境低頭。”
    “永遠不向困境低頭...”秦龍低聲重複著父親的話,眼中重新燃起火焰。
    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心髒猛地一跳,一股微弱卻異常灼熱的氣息從心口處傳來。這種感覺轉瞬即逝,卻讓他渾身一震。
    三年來,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體內龍血有如此異動。
    秦龍下意識地捂住心口,眼中閃過一絲驚疑。是錯覺嗎?還是...
    忽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這麽晚了,誰會來這偏僻的後山小院?
    秦龍警惕地走到門邊,低聲問道:“誰?”
    門外傳來一個熟悉而輕柔的聲音:“秦龍哥,是我,雨柔。”
    秦龍愣了一下,急忙打開門,隻見秦雨柔站在月光下,手中提著一個食籃,肩上還背著一個包裹。
    “雨柔?你怎麽來了?這麽晚一個人來後山太危險了!”秦龍關切地說。
    秦雨柔微微一笑,晃了手中的食籃:“我給福伯帶了些傷藥,還有吃的。你們匆忙搬過來,肯定還沒吃晚飯吧?”
    秦龍心中一暖,側身讓她進屋。在這個冷漠的家族中,秦雨柔是少數還關心他的人之一。
    “福伯怎麽樣了?”秦雨柔輕聲問道,將食籃放在剛剛擦幹淨的桌子上。
    “剛睡下,傷情穩定了。”秦龍答道,目光落在她帶來的包裹上,“這是?”
    秦雨柔打開包裹,裏麵是幾件厚實的冬衣和一些日常用品:“後山比前府冷得多,我拿了些厚衣服給你們。還有這個...”她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玉瓶,“這是我偷偷從藥堂拿的‘活血丹’,對你的傷有幫助。”
    秦龍看著眼前這個細心周到的少女,喉頭有些哽咽:“雨柔,謝謝你...但這些太珍貴了,若是被發現了...”
    “別擔心,我小心著呢。”秦雨柔打斷他,眼中滿是堅定,“秦龍哥,我相信你絕不是他們口中的廢物。你的龍血一定會恢複的!”
    望著少女信任的眼神,秦龍心中的陰霾仿佛被驅散了些許。他鄭重地接過玉瓶,沉聲道:“我不會辜負你的信任。”
    秦雨柔停留不久便告辭離去,畢竟孤男寡女深夜獨處傳出去對她名聲不好。送走她後,秦龍站在院中,望著她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回到屋內,他打開秦雨柔帶來的食籃,裏麵是還冒著熱氣的飯菜,明顯是剛做好就急忙送來的。這種被人關心的感覺,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了。
    飯後,秦龍服下一粒活血丹,盤膝而坐,再次嚐試運轉龍血訣。這一次,在藥力的輔助下,龍血運行得順暢了些許,雖然依舊無法完成完整的周天循環,但已經比之前好多了。
    更讓他驚訝的是,心口處那股灼熱感再次出現,雖然微弱,卻真實存在。
    “這不是錯覺...”秦龍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夜色漸深,他卻毫無睡意。推開吱呀作響的房門,秦龍走到院中那棵歪斜的老槐樹下,仰頭望向夜空。
    烏雲不知何時已經散開,滿天星鬥璀璨生輝。北方,龍星格外明亮,仿佛在回應著他內心的呼喚。
    “父親,您說得對,龍之所以為龍,不在於飛得多高,而在於永遠不向困境低頭。”秦龍低聲自語,緊握雙拳,“無論龍血枯竭的原因是什麽,無論前路多麽艱難,我都不會放棄。”
    “終有一日,我會查明真相,重振龍血之威。那些今日辱我、欺我、笑我之人,都將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夜風吹過,卷起地上枯黃的落葉,卻吹不滅少年眼中燃燒的火焰。在這破敗的小院中,一顆不屈的心正在黑暗中積蓄力量,等待著破曉時分的到來。
    命運的齒輪,正在悄無聲息中加速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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