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在母女的沉默中結束，何倩回自己房間寫作業去了，劉梅收拾飯後的碗筷。何歡想起郭老師的那封信，便對著廚房裏的劉梅喊道：“媽，我出去有點事，等下回來。”
    劉梅本來想問何歡去哪的，但又覺得兒子現在又會賺錢又有主見，也不好管的太緊。便說道：“行，早去早回。”
    何歡答應一聲，回房間拿了郭靜交給自己的那封信，便出門了。
    何歡也想不通，現在手機通訊那麽發達，有些話就算不好開口，也可以編輯短信或QQ嘛，何必要采用這種傳統的通信方式呢。
    何歡把信封藏進口袋裏，便敲了敲對麵的門。
    開門的是朱敏，她看到何歡也是一愣，問道：“你有事嗎？”
    “我找李叔叔有點事。”
    朱敏朝著屋內喊道：“李軍，李蘭的同學找你。”
    李軍係著個圍裙走了出來，問道：“同學，是李蘭在學校有什麽事嗎？”
    何歡想起郭老師強調過，要把信單獨交給李軍，便說道：“嗯，她讓我叫你下去，說有些話單獨跟你說。”
    李軍知道李蘭最近跟朱敏關係非常僵，所以也沒有懷疑。他取下圍裙交給朱敏，說道：“鍋裏的排骨再熱兩分鍾就好了，你先自己吃，我等下就回來。”
    朱敏明顯有點小情緒，但也不好表露出來。答應一聲就回屋了。
    何歡帶著李軍來到樓下，又拐了一個彎，確認朱敏在樓上看不見了，才停下腳步。
    李軍四下張望，好奇的問道：“蘭蘭呢，我怎麽沒看到她。”
    何歡取出那個信封，說道：“其實李蘭沒有來，是郭老師讓我把這封信單獨交給你。”
    李軍很是詫異，他撕開信封，從裏麵拿出兩張紙，在昏黃的路燈下開始閱讀起來。看著看著，眼眶居然逐漸紅了起來。
    說實話，何歡也挺好奇那兩張紙裏麵究竟寫了什麽，居然把李軍一個大男人看哭了。不過這種私事，自己也不好意思問。
    良久之後，李軍終於是放下那兩張紙，將它折疊起來放進口袋裏。
    “李叔叔，要是沒什麽事，我就先回去了。”
    “等一下，這麽晚了，你還沒吃晚飯吧。”
    “我吃過了。”
    “沒吃就陪我出去喝點。”
    何歡表情一個大大的囧字，我說的是吃過了好麽。
    不過看著李軍落寞的樣子，終究是沒忍心拒絕。
    二人來到小區外的一個燒烤店，李軍隨便點了一些燒烤，又對著何歡問道：“同學，會喝酒嗎？”
    何歡搖搖頭，說道：“沒喝過。”
    “那就給你來點啤的。”
    何歡又是一個大大的囧字，李蘭她爸是不是耳朵不太好？
    李軍又點了3瓶啤酒和一瓶白酒，二人在室外的一張桌子上入座。
    李軍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酒，對著何歡說道：“小兄弟，謝謝你今天幫我送信，來，咱們喝一個。”
    何歡叫苦不迭，現在一個菜都沒上，桌子上就一小碟免費的花生米，這就開喝了？人家唱歌都還有個前奏呢。
    不過看著李軍已經舉杯，何歡也隻好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
    兩人簡單碰個杯，李軍就把杯中的白酒喝了一半。
    這一口至少是一兩了。
    何歡也不好失了麵子，把一杯啤酒給幹了。
    李軍意外的說道：“你不是會喝酒嗎？”
    何歡當然會喝酒，不過那是上輩子的事，這輩子還真是第一次喝酒。他苦笑著說道：“我這人酒量沒有，酒膽還是有一些的，也不管酸甜苦辣，直接往嘴裏倒。有什麽好怕的，先喝了再說。”
    李軍憂愁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笑容，說道：“你這小夥子有點意思，也隻有你們這個年紀的年輕人才有這份膽氣和衝勁了，像我們這種不上不下的中年人，真的是顧慮太多，喝少了怕甲方不滿意，喝多了怕傷身體，也怕家裏人嘮叨。”
    李軍也不知道想到什麽，自嘲的笑了笑，說道：“當然，現在也沒人嘮叨了。”
    何歡估計那個嘮叨的人指的就是郭老師了，他說道：“我們也是一樣的，你說我們學的這些三角函數，電磁感應出社會後有用嗎，屁用沒有，可是沒辦法，高考就考這些，你不學你就上不了一個好大學。所以說這老天爺對誰都是一樣的，我們人在江湖，隻能是身不由己。”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李軍重複著這句話，神色愈發落寞。獨自拿起酒杯，又幹了剩下的半杯白酒。
    何歡沒辦法，隻好陪了一杯啤酒。
    李軍一口菜沒吃，已經二兩白酒下肚。他借著這幾分醉意，緩緩說道：“你說人生苦短，活著的意義究竟是什麽啊？”
    何歡心裏一驚，這可真是一個要命的問題。要是沒想通，搞不好第二天就上新聞了。
    “我覺得人活著最大的意義，一是期待，二是被人需要。就算生活再怎麽不如意，也要對未來充滿美好的向往。就像我們高中生，明明高中生涯那麽辛苦，可還是期待著高考的時候能夠金榜題名。就是這份期待讓我們在枯燥的高中生涯中還能繼續堅持的最大動力。”
    “至於被人需要，在我看來不僅是一個人生存價值的體現，也是一個人生命最大的意義。如果某一天，這個世界沒人需要你了，那活著跟死了也沒啥區別了。”
    李軍想起信裏麵的內容，眼眶再次泛紅。
    “我現在就是害怕這個，那天在民政局，我和你郭老師都在爭李蘭的撫養權，結果李蘭當著我的麵說，她可以沒有爸爸，但不能沒有媽媽。我跟你郭老師確實感情不和，但對於蘭蘭，我自認為是掏心掏肺，毫無保留。結果到頭來，我對於她來說，竟然隻是個可有可無的人。”
    李軍說到後麵，聲音都有些哽咽。他又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白酒，淺啄一口後繼續說道：“你知道郭靜給我的信裏寫了什麽嗎，她求我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好好的陪蘭蘭幾個月，讓她安安心心的高考完，再去離婚。”
    “我現在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離婚吧，怕傷害到蘭蘭，不離婚吧，又對不住自己。我是怎麽選都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