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一起走,走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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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瀾擦著頭發的手一頓。
從他的語氣中,察覺到了一絲討好懇求的意味。
而在她過去的婚姻中,隻要顧臨霆做了決定,隻會居高臨下的通知她,從來不會跟她商量,問她好不好,行不行。
傅夜驍自然而然的接過毛巾,輕柔的幫她擦著每一縷發絲。
這雙拿過槍殺過敵的手,如今卻在為她做著這麽平凡而瑣碎的小事。
他本不需要這樣的。
薑瀾坐在梳妝鏡前,隔著鏡子,嫻靜溫和的看著他:“怎麽了?剛才還好好的,這會兒怎麽突然想帶我去基地?”
傅夜驍低著頭,輕輕道:“迫不及待的想帶我女朋友看一看我工作的地方,見一見我的戰友。”
薑瀾噗嗤一笑,“幼稚!”
“寶山革命公墓離得不遠,我也想帶你去那裏,告訴去世的爺爺奶奶我追上你了,讓他們放心。”
傅夜驍頓了頓,“瀾瀾,你能陪我一起去嗎?”
薑瀾莞爾,一口答應下來:“當然可以。”
“你難道沒想起什麽別的事情?”
薑瀾搖搖頭,很茫然。
傅夜驍這下放心了,他生怕薑瀾來一句:不好意思,後天有事。
他怕她陷入過去的泥沼,難以走出來。
男人修長手指,輕輕擦拭著薑瀾的發絲,情緒已經恢複如常。
他這才慢悠悠的說道:“前夫哥剛才說,後天是你們的結婚紀念日,也是什麽忌日,他在頌山陵園等你。”
薑瀾羽睫微顫。
紀念日和忌日……
是了,後天是顧臨霆那位白月光的忌日。
她旋即不由得笑了出來,讀懂了傅夜驍的小心機。
前夫和現男友比起來,她當然會堅定的選擇男朋友啦。
退一萬步就算她沒離婚,誰家夫妻過結婚紀念日是去男方白月光的墓地前過啊?
換做從前,她肯定會傷心一番的。
可從那段婚姻中抽離出來後,她才清晰的發現從前的種種,有那麽多的不公平和不合理。
她拍著傅夜驍的手,笑了笑,“他發癲,別理他。”
傅夜驍問:“不覺得遺憾嗎?”
他其實更想問的是:你還在乎他嗎?還會被他影響嗎?
薑瀾搖搖頭,這有什麽好遺憾的。
但看著傅夜驍猶豫的表情,她好像明白了什麽。
薑瀾握住男人的雙手,溫柔問道:“怎麽?我優秀帥氣的男朋友也這麽沒有安全感嗎?”
“……”
傅夜驍抿了抿唇,沒說話。
主要是二十年前的陰影太大了。
薑瀾回身,輕輕環抱住了傅夜驍的腰。
她的耳朵,正好貼在他的胸膛之處,聽著他“咚咚咚”的心跳聲,認真道。
“我很確定,我不愛他了,也不在乎他了。將來也不會因為孩子,跟他糾纏不清。離婚,便是徹底終結。”
傅夜驍站在那裏,聽著她這番話,全身肌肉都繃緊了。
薑瀾繼續道。
“現在的我,心裏住了一個人。在這個人執行任務的時候,我會不由自主的思念他,牽掛他,會拿出他的照片傻笑……”
傅夜驍指尖微顫,捧起了薑瀾的臉。
“夜驍,二十年前,是我舍下了你。這一次,我想跟你一起走,走到底。”
“……”
情話動人,仿若毒藥。
傅夜驍滑動了下喉結,甘之如飴的吞了下去。
“好,一起走,走到底。”
他低頭,在她柔順的發絲上,落下深深一吻。
在他想要更多時,薑瀾直接把他趕出了房間。
再膩歪下去,真就走不成了。
房間恢複安靜,薑瀾這才拿起手機,看了眼通話記錄,麵無表情的關掉。
又看到一條來自顧星河的未讀短信。
【小心奶奶。】
她微微蹙眉,不理解這條短信的意思,更想不通顧星河為什麽突然發這種信息。
她已經開啟了嶄新的幸福的生活,跟顧家沒有任何關係了。
她不會再給那些人傷害她的機會。
樓下。
顧月溪已經回房間休息了。
傅毅光和沈蘊兩個老人家,熬得眼睛都酸了,不停的打著哈欠,還是堅持坐在沙發上。
修圖、編輯文案,不停的發著朋友圈!
有專門炫耀孫女得了圍棋冠軍的。
有專門記錄傅家和薑家吃飯的畫麵。
沈蘊困得都睜不開眼睛了,還樂此不疲的擺弄著手機。
傅毅光勸道:“老婆,咱去睡吧,明天再發也一樣。”
“明天有明天的新鮮事,今天的必須得發完。”
傅毅光隻好隨她去了。
他倒是很理解妻子的心態。
這麽多年來,他們兩人對兒子的婚事和子嗣已經徹底放棄了。
多少人在背後嚼舌根,說他們傅家絕嗣無後了。
甚至還有人打起了傅家財產的主意,想把家裏的孫子過繼過來。
這些事,他們老兩口已經習以為常,甚至是麻木了。
所以,乍然間有了個優秀可愛的大孫女,有了個溫柔嫻雅從小就看好的兒媳婦,誰能不激動?誰能不炫耀?
傅夜驍穿過走廊,正好看到了樓下熬夜的父母。
“怎麽還不睡?”
傅毅光和沈蘊齊刷刷抬頭,看到兒子衣衫整齊的出來了,略顯失望。
這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傅夜驍太熟悉了。
他抿了抿唇,嘴硬道:“我都不急,你們急什麽。”
他丟下這句話,便回了自己房間。
然後,給自己來了個三十分鍾的涼水澡。
——
27號這天。
一大清早,薑瀾就換了身素淨典雅的黑色修身長裙。
還特意訂了束菊花,和傅夜驍去了寶山革命公墓。
此時,頌山陵園入口處。
顧臨霆抱著一束百合花,不停的看著腕表時間,等待著什麽。
“爸,我們到底在等誰?”
顧臨霆冷冷道:“等你媽。”
“那我們這是要祭拜誰?”
顧星河沒有跟父母來過這裏,他隻依稀記得今天好像是父母領證的日子。
之所以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為每當這個日子來臨,就意味著他的暑假快要結束了。
他很不喜歡,也不期待。
顧臨霆沒說話,掏出手機給薑瀾打了過去。
隻不過,連續打了好幾通電話,都沒打通。
顧臨霆的耐心都要耗盡了,他隻得換了目標,又打給了女兒顧月溪。
這會兒顧月溪正在少年班上最後一周的課程。
她在課間時間,才看到手機上有五個未接來電,都是來自顧臨霆的。
她來到衛生間,回撥了過去。
“您有什麽事嗎?”她連一聲爸爸都懶得叫了。
顧臨霆語氣一滯,不怎麽和善的開口:“你媽呢?怎麽還沒來?”
“我怎麽知道,你聯係不上媽媽嗎?”
顧臨霆皺眉,她不會不來吧?
難道傅夜驍耍心機,沒告訴她這件事?
顧月溪皺著眉,警惕道:“我媽一大早就起來了,穿著黑衣服,抱著一束菊花走了,你又找我媽做什麽?你要帶她去哪裏?”
顧臨霆聞言,勾了下唇角,了然了。
看來薑瀾還是放不下他。
她每年心心念念要過的結婚紀念日,他主動邀請她了,她怎麽舍得錯過?
“既然她已經出門了,那就沒事了。”
顧臨霆這副盡在掌控的語氣,讓顧月溪很不舒適。
她見過首富爺爺對待妻子的耐心,見過首長叔叔照顧媽媽的溫柔,也見過冷肅外公花式誇外婆漂亮的樣子,見過毒嘴舅舅在舅媽麵前時的乖巧順從。
這麽多優秀的男人做對比,她爸像極了自以為是的NPD。
她忍不住道:“爸,你能不能別再出現在我們的生活裏了。我和媽媽現在過得很平靜很安逸,你當個合格的前任,不行嗎?”
被女兒這麽質問,顧臨霆隻感覺很沒麵子。
身為一家之主的男性權威被挑戰,顧臨霆黑著臉,嗬斥道:“你懂什麽,大人的事,小孩別管!”
“嘁!”顧月溪無語極了,“又是這種話,那你幹嘛給我打電話,把我扯進來?傅叔叔就從來不會這樣!”
顧臨霆抱著百合花的手一緊,呼吸都跟著停滯了。
“顧月溪,我才是你親爹,是我給了你生命。我永遠都不會害你,可你那個傅叔叔,就不一定了。他就是圖一時新鮮,才對你好的。真到了利益關頭,分配財產的時候,你看他會不會分給你一毛錢?!你別分不清親疏遠近!”
這話一出,顧月溪的脾氣也上來了。
少女深吸一口氣,又清了清嗓子。
對著電話那頭的“親爹”,毫不留情的罵了起來。
“不好意思,前天傅爺爺就把一大摞的房產證、股權證書給我和媽媽了,他們還聯係了裝修公司,在傅家給我裝了一間很大的臥室。”
顧臨霆皺眉,仿佛聽到了外星語。
怎麽可能有人把辛辛苦苦賺到的錢,分給毫無血緣關係的人!
“你當年隻不過爽了一下,就想當我一輩子的爹嗎?不是誰都有資格當父母的!你說你不會害我,但我在顧家的16年,也沒見你有多愛我。我離開顧家後,你也沒有打電話問我過得好不好,開不開心。你在意的,隻有你自己的利益和麵子!”
“說實話,我這個女兒,都比不上阮又薇那個小三在你心裏的地位。你對她比對我好多了!”
顧臨霆唇瓣微動,“不是,你……”
“爸,你知不知道,警察叔叔從阮又薇的聊天記錄裏查到了證據,她那天早上,是打算害死我的!要不是傅叔叔及時出現,我和媽媽可能已經不存在了。”
“不要再跟我強調你那些形式主義的父愛了,我自己有眼睛有腦子有心,我不像顧星河那樣不分是非。誰是真心誰是假意,我分得一清二楚!”
顧月溪這一番機關槍似的炮火攻擊,打得顧臨霆措手不及。
他不可思議的張著嘴。
他那個乖巧聽話的女兒去哪了?
怎麽成了現在這副叛逆張揚、忤逆長輩的模樣?!
“溪溪。”顧臨霆壓著怒氣,沉沉道:“你不要跟你外公家那些人學,他們脾氣臭,性格拗、說話毒,你跟他們接觸久了,真的學了一身的臭毛病!”
“這就是你跟他們的差距。他們沒有背後說你的壞話,你反而總是批判指責他們,你真沒素質。”
“我又沒做錯,他們有什麽可挑理的?”
“……”顧月溪沉默一瞬,“顧先生,您如果沒別的事,我要去上課了。”
少女翻著白眼,連爹都不認了,直接喊他顧先生。
顧臨霆咬了咬牙,最終好聲好氣道:“溪溪,我對阮又薇好,是有原因的。大人之間的這些事,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我這是在替你媽媽贖罪,你要理解爸爸,知道嗎?”
顧月溪一個不小心,“yUe”了出來。
這是什麽惡臭發言,比衛生間的味道都難聞。
“你真讓我無語。”說完,她掛斷了電話。
顧臨霆黑著臉,一身寒氣的收起了手機。
顧星河看著父親,問道:“爸爸,薇姐到底對媽媽她們做了什麽?你剛才說替我媽贖罪,又是什麽意思?這個陵園裏,躺著的是誰?”
他的問題太多,顧臨霆卻不願意多說。
他閉了閉眼睛:“你隻要知道,裏麵躺著的是阮又薇的姨媽,她是被你媽害死的,就夠了。”
再次睜開眼,他往山上的方向看了一眼。
以前,他是絕對不會讓薑瀾踏足這個地方的。
那個女人沒有資格給雪音掃墓,更沒有臉站在雪音的墓前。
隻是眼下,為了救阮又薇,他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了。
顧臨霆心中默默的說了聲抱歉。
雪音,帶薑瀾來打擾你,是我不對。
但你放心,我一定會讓她在你墓前,好好懺悔她的罪孽,彌補她的錯誤。
——
寶山革命公墓。
這裏幹淨靜謐,莊嚴肅穆。
清風帶著絲絲清涼,傅夜驍帶著薑瀾來到了傅老爺子和傅老夫人的墓前。
薑瀾小時候見過這對爺爺奶奶。
他們都是國寶級的大人物,笑起來和藹可親,沒有一點架子。
從前的舊傷讓他們落下了病根,兩人沒能看到孫子傅夜驍成家立業,就前後腳離開了人世。
薑瀾把花束放在墓碑前。
傅夜驍則仔仔細細的打理著墓碑。
耐心的跟他們說著話,講述著他終於追上了薑瀾,有了女朋友。
說著說著,清風吹來兩片落葉。
飄飄搖搖拂過薑瀾的臉頰,落在了她的腳尖前。
薑瀾垂眸一看,竟然是兩片心形的紫荊樹葉。
她將樹葉撿起來,好奇的端看著。
這時候葉子還是鬱鬱蔥蔥的綠色,可這兩片,卻是紅色的,不偏不倚的落在她麵前,就很神奇。
傅夜驍驀地勾唇一笑,對著墓碑九十度彎腰。
“爺爺奶奶,我知道你們的意思了。”
薑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