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初臨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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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麻煩!不麻煩!高興還來不及!”馬建軍大手一揮,心情極好,“小雲,還愣著幹嘛?先帶陳先生回家安頓,認認門!告訴你媽,晚上加菜,有貴客!最好的菜!”
    “哎!好!”馬曉雲歡快地應道,聲音清脆得像百靈鳥,她轉向陳時,眼睛發亮,臉頰緋紅,“陳先生,請跟我來。我幫你拿點東西?”她指了指陳時的行李箱。
    “不用,我自己來就好。有勞馬同誌帶路。”陳時提起那個行李箱,背上背包。
    看著女兒領著陳時走出辦公室,馬建軍臉上的笑容久久未散。
    他走回桌邊,看著那疊外匯券,又看看窗外陳時提著行李箱和女兒並肩離去的背影,低聲自語,語氣裏充滿了感慨和複雜:“這小子,年紀輕輕,身上帶著這麽多‘硬通貨’,眼神還這麽定,辦事這麽老到……不是池中物啊。曉雲這丫頭……”
    他搖了搖頭,沒再說下去,但眼神深處,卻掠過一絲期許。
    ……
    從廠區到家屬院的路上,鋪著碎石子,兩旁是枝葉稀疏的桉樹。
    馬曉雲走在前麵半步,腳步輕快,時不時側過身,指著路旁的建築或遠處工地的方向,用清脆的嗓音向陳時介紹:“那邊是新建的電子廠,聽說招了好多人……那邊是管委會的辦公樓,我爸有時候去辦事……再往那邊走,就是海邊了,不過現在都是工地,沒什麽看頭。”
    陳時提著行李箱,步伐穩健地跟在她身側,安靜地聽著,偶爾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一眼,點點頭,應一聲“嗯”或“這樣啊”。
    他的目光平靜地掃過這片八十年代初,充滿野蠻生長氣息的工業區景象,心中卻想起了香港觀塘那些廠房。
    這裏的一切都顯得粗糙,新鮮,充滿不確定。
    但也湧動著一種香港正在逐漸失去的衝勁和渴望。
    “陳先生,你從香港來,覺得我們蛇口……是不是很亂,很落後?”馬曉雲忽然回過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問,大眼睛裏帶著好奇和一絲忐忑。
    陳時微微搖頭,語氣誠懇:“不會。這裏很有活力,像是在用力生長。香港很多地方已經定型了,這裏……一切皆有可能。”
    他說的是真心話。
    前世他見過深圳後來的巨變,此刻站在這片土地上,更能感受到那股在地下奔湧的,即將破土而出的力量。
    馬曉雲的眼睛亮了亮。
    “我也覺得!雖然到處是工地,吵得很,但感覺每天都有新變化!我爸說,這就是特區速度!”
    她語氣裏帶著自豪,隨即又有些羞澀地笑了笑,“不過,跟香港肯定沒法比啦。陳先生,香港……是不是到處都很繁華,樓很高,車很多?”
    “繁華有繁華的擁擠,簡單有簡單的生機。”
    陳時避重就輕,不願多談香港的繁華來對比此地的簡陋,以免讓女孩感到窘迫。
    他將話題引開:“馬同誌是在這邊長大的?”
    “也不算啦,”馬曉雲搖頭,麻花辮隨著動作輕輕晃動,“我老家是北方的,我爸轉業後,本來安排回老家,但他聽說這邊搞特區,需要人,就主動申請過來了。我媽開始還不樂意,覺得太遠太荒,後來也跟來了。我就跟著過來了,在這邊讀完高中,現在就在廠裏幫忙,學點技術。”
    她說話時,臉上帶著明朗的笑容。
    說著話,很快到了家屬院。
    是一片紅磚砌成的平房,一排排很整齊,每家有個小院,種著些常見的菜蔬或花草。
    馬曉雲家在最裏麵一排,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幹淨利落,牆角曬著些幹辣椒和鹹菜。
    “媽!我們回來啦!陳先生來了!”馬曉雲推開院門,朝裏麵喊道。
    一個係著圍裙,麵容和善,身材微胖的中年婦女聞聲從廚房探出身,手上還沾著麵粉,看到陳時,立刻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熱情地迎上來:“哎喲,這就是陳先生吧?快請進,快請進!老馬在電話裏都說了,今天可多虧了你!家裏亂,你別介意啊!”
    “阿姨您好,打擾了。”陳時禮貌地欠身。
    “不打擾不打擾!貴客臨門,高興還來不及!”馬媽媽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上下打量著陳時,眼裏是毫不掩飾的讚賞和歡喜,“真是年輕有為,一表人才!快進來坐,喝口水。小雲,帶你陳大哥去房間安頓,就是西屋,我都收拾好了!”
    “哎!陳先生,這邊。”馬曉雲引著陳時穿過小小的堂屋,走向西側的房間。
    西屋不算大,但窗明幾淨,一張木板床,鋪著碎花床單和薄被,一張舊書桌,一把椅子,一個簡陋的衣櫃。
    雖然陳設簡單,但能看出來用心打掃過,窗台上還擺了一小盆野花,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陳先生,你看還缺什麽不?跟我說就行。”馬曉雲站在門口,有些期待又有些緊張地看著陳時的反應。
    “很好,很幹淨,謝謝。”陳時將行李箱靠牆放好,真誠地道謝。
    這條件比他預想的要好。
    “那個……陳先生,”馬曉雲指了指房間東側的牆壁。
    那裏掛著一塊印著淡藍色小碎花的布簾。
    布簾隨著窗外吹進的微風輕輕晃動。
    並且能清楚地看到布簾後房間透出的光線,還能隱約聽到布簾另一側的動靜。
    馬曉雲的臉“騰”地一下紅透了,比剛才在辦公室時更甚,耳朵尖都染上了粉色。
    她手足無措,聲音又急又低,還帶著窘迫:“這屋和我那屋……本來是通著的,中間有扇門。後來門軸壞了,老是吱呀響,我爸就把門拆了,說等有空再修或者做個新門……結果一直忙,就、就一直沒弄……暫時就拿這塊舊簾子先隔一下……”
    她語速飛快,幾乎不敢看陳時的眼睛:“陳先生你別擔心!我那邊會用書桌和箱子擋在簾子後麵,平時我進出都從堂屋那邊走,絕對不會打擾到你!晚上、晚上我也會很注意,絕對沒聲音!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