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視線，不帶任何情緒，卻讓張凡感覺自己的後頸窩一陣發涼。
    就像是寒冬臘月裏，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渾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收縮起來。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就移開了自己的目光，飛快地低下頭，裝作被旁邊小販叫賣的糖人所吸引，眼神裏充滿了對那門手藝的好奇。
    完了，玩脫了！
    張凡的心髒不爭氣地多跳了兩下。
    他能感覺到，那道銳利的視線在自己身上停留了足足兩三秒，像是在審視，又像是在警告。
    這短短的兩三秒，對張凡來說，卻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
    直到那股如芒在背的感覺悄然退去，他才敢悄悄鬆一口氣，額角已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不能再亂用探查術了。
    張凡在心裏告誡自己，這個世界的高手，感知能力遠超他的想象。
    剛才那個護衛，絕對是個硬茬，而且硬到了他完全看不透深淺的地步。
    就在張凡暗自心驚的時候，台下的氣氛已經徹底被點燃了。
    人群開始聒噪起來。
    “我說錢掌櫃，別賣關子了，趕緊開始吧！”
    “就是！我褲子都當了，就等著今天發筆橫財呢！”
    “快點快點！再不開始，我這買菜的錢都要被婆娘收回去了！”
    台上的錢掌櫃滿麵紅光，對著眾人連連拱手，中氣十足地喊道：“各位稍安勿躁！好飯不怕晚，好玉不怕等！我奇石軒的信譽，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今天，定要讓大家滿載而歸！”
    他清了清嗓子，指著身後那一排排用紅布蓋著的巨大石料，開始了天花亂墜的吹噓。
    “大家請看！這些，便是我奇石軒耗費重金，從昆侖山龍脈之源運回來的頂級玉石！每一塊，都吸收了天地之精華，日月之靈氣！裏麵可能藏著百年難遇的帝王綠，也可能蘊著價值連城的羊脂白玉！隻要各位運氣好，眼光毒，一刀下去，便是萬貫家財，一步登天！”
    錢掌櫃說得唾沫橫飛，極具煽動性。
    可台曹家大公子曹子安，卻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發出一聲嗤笑。
    “行了，別在那兒唱大戲了。”曹子安，懶洋洋地開口，“直接說多少錢一塊，本少爺今天心情不錯，買一塊來砸著玩玩，聽個響兒。”
    他這話一出，周圍頓時響起一片附和的哄笑聲。
    錢掌櫃臉上不見絲毫尷尬，反而笑得更燦爛了：“曹大少爺就是爽快！既然您發話了，那小的也就不囉嗦了！”
    他伸出肥碩的右手，張開了五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
    “這批來自昆侖山的頂級原石，每一塊，隻賣……五百兩白銀！”
    “轟！”
    這個價格一報出來，整個場子瞬間炸開了鍋。
    “五百兩？！”一個穿著短褂的漢子跳了起來，“你怎麽不去搶啊！五百兩白銀，夠我在鄉下買幾十畝地，娶八房媳婦了！”
    “瘋了！真是想錢想瘋了！拿我們當傻子耍呢？”
    “走走走，不看了，這根本就是個騙局！”
    台下群情激奮，討伐聲此起彼伏。
    錢掌櫃急得滿頭大汗，連連擺手：“各位聽我解釋！這可是昆侖山的原石，昆侖山！跟外麵那些幾十兩銀子的貨色能一樣嗎？這裏麵隨便開出一點綠，就值回票價了！要是開出玻璃種，那就是幾輩子都花不完的富貴啊！”
    可任憑他如何解釋，台下的人群已經不買賬了，原本火熱的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
    不少人已經開始往外走，嘴裏還罵罵咧咧的。
    就連貴賓席上的那些富家子弟，也都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沒有一個人有出價的意思。
    場麵，一下子冷了下來。
    張凡站在人群中，看著這戲劇性的一幕，心裏那股不對勁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這根本就不像是個做生意的樣子，五百兩銀子誰能買得起？
    更像是一個……設計好的陷阱。
    可這陷阱也太拙劣了，五百兩銀子一塊石頭，這價格高得離譜，誰會當這個冤大頭？
    他想不明白，幹脆悄悄往前擠了擠，再次將目光投向了台上的那些原石。
    這一次，他學乖了，沒有去看人，而是將探查的目標，對準了其中一個原料。
    【名稱：上等翡翠原石（表層）】
    【品階：四階·寶玉】
    【備注：內含高品質春帶彩玉肉，價值連城。稍加雕琢，便是一件傳世珍品。】
    果然是好東西！
    張凡心中一動，隨即又將探查的意念，往竹筐的更深處探去。
    下一秒，一個新的麵板彈了出來。
    【名稱：廢石料】
    【品階：一階·凡石】
    【備注：俗稱磚頭料，毫無價值。或許可以用來墊桌腳。】
    張凡的眼角抽了抽。
    好家夥！
    上麵一層是極品美玉，下麵全是墊桌腳的磚頭。
    這什麽操作？遇上高人了嗎？也太明目張膽了吧？
    這錢掌櫃是要幹什麽？
    還有那個王知歡，他身為縣令，為什麽前來用石王的身份來參加？他備注裏說的“收網”，到底是要收誰的網？
    就在張凡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
    王知歡完全無視了台下亂糟糟的人群和錢掌櫃求助的目光。
    他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走到那幾筐原石麵前，像模像樣地拿起一塊，敲一敲，又對著光照一照，嘴裏還念念有詞。
    一番裝模作樣的操作後，他停在了張凡剛剛探查過的那筐原石前。
    他轉過身，看向錢掌櫃，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全場。
    “錢掌櫃，你這筐石頭，老夫不一個個挑了。”
    王知歡伸出手指，篤定地指向了那整個竹筐。
    “這一整筐，打包賣嗎？開個價吧。”
    石王的話剛落，瞬間在人群中炸開。
    "臥槽！石王居然要打包買一整筐？！"
    "這……這難道真是極品料子？！"
    "五百兩一塊，一筐三百塊啊，那就是十五萬兩啊！石王瘋了嗎？！"
    "不對！石王既然敢這麽說，那這筐石頭裏，肯定藏著寶貝！說不定隨便開一塊，就能回本！"
    原本冷清的場子，瞬間又沸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