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伯，百草樓的老人，一個勤勤懇懇的二品煉丹師。
    張凡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那位會樂嗬嗬地跟他討論藥理，並對他這位新東家畢恭畢敬的幹瘦老者身上。
    現在，他死了。
    連帶著三個剛剛懷揣著對未來的憧憬，加入百草樓的新人玩家，一起被殺了。
    張凡神色冷漠了起來，剛剛因實力暴漲而帶來的那點喜悅，瞬間被一股徹骨的寒意衝刷得一幹二淨。
    “怎麽回事？！”張凡的聲音壓得很低，“詳細說！”
    雨夜不帶傘快速而清晰地將事情的經過講述了一遍。
    下午，按照張凡的安排，他們將招募來的七名生活職業玩家分成了兩組。
    一組給了一名新人丹師，讓他帶四人。
    另一組，則交給了百草樓裏煉丹術比較好的錢伯。
    錢伯為人熱心，見天色已晚，便主動提出帶三個新來的玩家回自己家中暫住，繼續指導他們煉丹。
    誰也沒有想到，這尋常的舉動，竟成了他們的催命符。
    就在半炷香前，有人在城西的窄巷裏發現了他們的屍體。
    “走！去看看！”張凡沒有絲毫遲疑，轉身就往外走。
    “師弟！”柳如夢快步跟上，那張向來帶著幾分嬌蠻的俏臉上，此刻全是冰霜，“錢伯是我們百草樓的老人，這事，我跟你一起去！”
    “凡哥！”雨夜不帶傘也跟了上來，他看了一眼張凡，又補充道，“另一組人我已經安排好了，讓他們暫時都住在百草樓的客房，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外出。”
    “做得好。”張凡讚許地點了點頭。
    ……………
    城西，出事的窄巷。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巷子口掛著幾盞昏黃的燈籠，將周圍的景物照得影影綽綽。
    十幾名衙役手持腰刀，將巷子口圍得水泄不通，驅趕著周圍聞訊而來看熱鬧的百姓。
    張凡三人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
    “站住！縣衙辦案，閑人免進！”一名衙役伸手攔住了他們。
    “我是百草樓的柳如夢。”柳如夢亮出了身份，聲音清冷。
    那衙役看清來人，態度立刻恭敬了許多，側身讓開了一條路。
    張凡快步走進巷子。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雜著某種奇異的腥甜氣，撲麵而來。
    巷子深處，四具屍體用白布覆蓋著，並排擺在地上。
    幾名仵作正在旁邊低聲交談，而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背著手，皺著眉，在屍體旁來回踱步。
    張凡認識，是皂班總捕頭，高遠。
    “高捕頭。”張凡上前，拱了拱手。
    高遠回頭看到是張凡，臉上露出了幾分訝異，隨即歎了口氣：“凡塵兄弟，你來了。”
    他的目光落在張凡身後的柳如夢身上，又行了一禮：“柳姑娘。”
    張凡沒有多餘的寒暄，徑直走到屍體旁，蹲下身，掀開了離他最近的一塊白布。
    白布下，是錢伯那張熟悉而幹瘦的臉。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臉上還殘留著死前的驚恐與不甘。
    而在他的脖頸處，插著一根黑色的箭矢。
    那箭簇的樣式，那尾羽的顏色……
    張凡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這箭，他太熟悉了！
    前幾天夜行時，他就是被這箭簇射中了，那個暗放毒箭的家夥，用的就是這種箭！
    他強壓下心中的波瀾，目光下移。
    錢伯的嘴唇發黑，七竅隱隱有血跡滲出，手指痙攣般蜷曲著。
    是劇毒快速致死的跡象。
    張凡伸出手，裝作檢查傷口，指尖輕輕觸碰了一下錢伯的皮膚。
    下一秒，一個隻有他能看到的麵板，彈了出來。
    【名稱：錢伯(屍體】
    【身份：百草樓二品煉丹師】
    【死因：身中"見血封喉"劇毒，毒素侵蝕血脈，短時間內失血過多而亡。致命傷為喉部箭矢。】
    果然！
    又是這種陰毒的手段！
    張凡不動聲色地站起身，又依次掀開了另外三塊白布。
    那三名玩家的死狀，與錢伯如出一轍。
    全都是被淬毒箭矢命中要害，在極短時間內毒發身亡！
    幹淨，利落，沒有給他們任何反抗和呼救的機會。
    "是同一個人幹的，或者是同一個組織。"張凡的神色陰沉，基本可以判定前幾天襲擊他的一夥的。
    "什麽？"高遠不解地看過來。
    張凡沒有解釋，隻是看著高遠，問道："高捕頭，對此案，有何看法？"
    高遠聞言，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他看了一眼周圍，壓低了聲音："凡塵兄弟，不瞞你說，這種江湖仇殺，最是難辦。凶手手法老練，現場沒留下任何有用的線索。我們隻能是盡力去查，但……你也知道，希望渺茫。"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按照規矩，屍身我們會先在義莊停放三日，若是三日後還找不到家屬和線索，便會直接火化下葬。"
    這話的言外之意，張凡聽得清清楚楚。
    這案子，大概率又會成為一樁懸案。
    官府，根本指望不上！
    一股無名的火氣，從張凡的心底，猛地竄了上來。
    NPC的死，他或許還能接受。
    可那三名玩家呢？
    他們不是一串冰冷的數據！
    他們是活生生的人！
    在這遊戲裏被殺了，現實世界裏，他們的生命，也將在二十四小時內，走向終點！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那個藏在暗處的"夜行者"，依舊逍遙法外！
    "屍體，我們百草樓會自行處理。"張凡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就不勞煩衙門了。"
    說完，他不再看高遠，對著柳如夢和雨夜不帶傘說了一句："我們走。"
    高遠看著張凡離去的背影，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化作一聲歎息。
    回到百草樓。
    大堂裏燈火通明，氣氛卻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那四名幸存的玩家，正擠在一起，一個個臉色煞白，像是受驚的鵪鶉。
    看到張凡回來，他們都趕緊包圍了過來，眼神裏充滿了恐懼和無助。
    "凡……凡哥……"一個年輕玩家顫抖著聲音開口，"我們……我們是不是……也……"
    他話沒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