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知歡在陳家府邸裏轉了好幾圈，臉上的喜色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濃的陰沉。
    他親自帶人踹開了陳家最大的那個糧倉，裏麵空空如也，連一粒米都沒有，隻有陳年的灰塵和幾隻餓死的耗子。
    隨後，他又帶人搜遍了陳家所有的地窖、密室，結果還是一樣。
    金銀珠寶、古董字畫倒是抄出來不少，可他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這些東西。
    官倉的窟窿，是要用糧食來填的！
    “凡塵藥師！”王知歡鐵青著臉，大步流星地從後院走了出來，聲音裏帶著壓抑不住的焦躁。
    張凡正在一旁和高遠閑聊，見他過來，便拱了拱手：“大人，可是有什麽發現？”
    “發現個屁！”王知歡此刻也顧不上官威了，氣急敗壞地一揮袖子，“陳家這幫狗賊！把糧食藏得太深了！府裏連一粒米都找不到！”
    他急得在原地踱步，完全沒了風度。
    “你不是說你審訊有道嗎？再去問問那個陳臻濃，還有陳家那個廢物少爺！務必給我問出糧食的下落！”
    張凡聞言，卻沒立刻動身，他看到了旁邊戰利品中，居然有武學秘籍。
    “大人，這審訊之事，自然是屬下的分內之職。不過……”
    他話鋒一轉，看向王知歡，眼神裏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期待。
    “大人您看，這次抄家，繳獲了不少陳家的武學秘籍吧？屬下不才，對這些打打殺殺的東西頗感興趣，不知大人可否賞賜幾本，也好讓屬下日後能更好地為大人效力？”
    王知歡正心煩意亂，聽他這時候提要求，根本不在乎。
    這凡塵武功高強，還是個煉丹奇才，現在又是自己的得力臂助，幾本破秘籍算得了什麽？
    隻要能找到糧食，別說幾本，就算把繳獲的秘籍全給他都行！
    “哦？原來凡塵你也是武癡……。”
    王知歡大手一揮，立刻換上了一副豪爽的麵孔，“這是小事！高遠，去，把庫房裏所有帶字的冊子，隻要是武功秘籍，全都拿過來，挑好送到太極門！”
    “謝大人！”張凡臉上一喜，對著王知歡長揖及地。
    高遠領命而去，不一會兒就抱著一大摞書冊回來了，有線裝的，有竹簡的，甚至還有幾卷羊皮。
    張凡也不客氣，當著王知歡的麵就開始翻看起來，隻挑選三品四品武學。
    “多謝大人厚賜！就這五本吧。”
    王知歡哪有心思聽他道謝，急忙問道：“如何？現在可以去審問了吧？”
    張凡點了點頭，跟著捕快來到關押陳家少爺的偏房。
    他隻單獨問了一分鍾，已經把對方穿著什麽顏色的內內都已經問得明白了。
    王知歡立刻迎了上去：“問出來了嗎？”
    張凡一臉為難地搖了搖頭：“回大人，這是紈絝子弟，平日裏隻知吃喝玩樂，對家族的核心機密一無所知，嘴裏翻來覆去就那幾句求饒的話，實在是問不出什麽有用的東西。”
    “廢物！”王知歡氣得一腳踹在門框上。
    張凡見狀，又開口勸道：“大人不必心急。反正如今城門已經封鎖，陳家的餘孽插翅難飛，那批糧食就算藏得再深，也跑不出清河縣。依屬下之見，不如先把陳家府邸清查完畢，再慢慢審訊不遲。”
    王知歡聽他這麽一說，也覺得有幾分道理。現在著急確實沒用，反而亂了陣腳。
    “也罷！”他長出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就在這時，張凡又想起了金勇，對王知歡說道：“對了，大人。剛才有人來報，那白蓮教的奸細金勇，在給陳家報信之後，似乎並未逃出城，而是仍潛伏在城內。此人不除，終是心腹大患。”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一旁的高遠。
    “高捕頭與金勇共事多年，想必對他最為熟悉。不知高捕頭可否帶路，讓屬下前去將其抓捕歸案？”
    王知歡一聽這話，原本熄滅的怒火又“噌”地一下冒了起來。
    “哼！金勇！本官待他不薄，他竟敢背叛！”王知歡的眼神變得冰冷，“凡塵，你現在功勞卓著，有勇有謀，本官就先臨時提拔你為總捕頭，暫代金勇之職！”
    他轉向高遠，語氣不容置疑：“高遠，你全力配合凡塵總捕頭，務必將金勇那叛徒給本官活捉回來！本官倒要親自問問，我究竟是哪裏虧待了他！”
    “是，大人！”高遠立刻領命。
    張凡微微意外，麵上卻不動聲色地接下了任命：“屬下定不辱命！”
    他沒有耽擱，立刻帶著高遠和幾名精銳捕快，離開了陳家府邸。
    走在路上，張凡側頭看向高遠：“高捕頭，你對金勇此人，知道多少？”
    高遠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低聲道：“金勇此人，平日裏看著憨厚耿直，沒什麽心眼，沒想到竟是隱藏最深的奸細。他家就在城西的柳樹巷，家裏還有七八口人，上有老下有小，我實在想不通他為何要走上這條絕路。按理說，不應該啊。”
    張凡聞言，也點點頭。
    有家有室，還是這種上有老下有小的狀況，按理說是最沒有理由背叛的……
    他也很疑惑，腳下步伐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一行人很快便趕到了柳樹巷，找到了金勇的家。
    那是一座普普通通的民居院落，院門虛掩著。
    高遠上前一步，推開院門。
    “啊……”
    他的話隻說了一個字，便卡在了喉嚨裏。
    院子裏，血流成河。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倒在牆角，胸口插著一柄剪刀。
    兩個看起來不過七八歲的孩童，蜷縮在水缸旁，早已沒了氣息。
    屋簷下，一名婦人雙目圓睜，死不瞑目。
    滿門七八口，無一活口。
    場麵慘烈至極，饒是這些見慣了生死的捕快，也不由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而就在這片人間地獄般的景象中，金勇正背對著他們，在院子中央忙碌著。
    他竟然還沒跑！
    他仿佛沒有聽到門口的動靜，自顧自地將一塊塊沉重的石板從地上撬起，然後小心翼翼地背在自己身上，似乎準備帶走。
    高遠看著眼前這一幕，整個人都傻了。
    他指著金勇，又指著滿地的屍體，聲音都在發抖：“金勇！你……你這個畜生！他們都是你的家人啊！”
    金勇聞言，動作一頓。
    他緩緩地轉過身，憨厚老實的臉上，此刻沒有任何表情，隻有一雙空洞的眼睛，死寂得嚇人。
    “家人？”他重複了一句，聲音嘶啞。
    他看著高遠，又看了看張凡，咧開嘴。
    “是啊，他們是我的家人。”
    “所以，我要帶送他們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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