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3章 將軍,這買賣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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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帥帳外的風,似乎停了。
    山呼海嘯的呐喊聲,在蘇烈走出來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從秦風身上,轉移到了這位北涼的定海神針身上。
    蘇烈身上的玄鐵重甲,在夕陽下反射著暗紅色的光。
    他沒有看地上呻吟的錦衣衛,也沒有看那個被拖向豬圈的趙公公。
    他的眼睛,像兩把出鞘的利劍,直直地釘在秦風的身上。
    空氣凝固了。
    陷陣營的士兵們,不自覺地握緊了手裏的兵器。
    獨眼龍臉上的狂熱退去,換上了一抹凝重。
    “秦風。”
    蘇烈開口了,聲音不大,卻傳遍了整個校場。
    “你把天,捅了個窟窿。”
    秦風抬眼,與蘇烈對視。
    他沒有說話,隻是將護在身後的柳如煙,往雲娘那邊又推了推。
    “跟我進來。”
    蘇烈丟下四個字,轉身掀開簾子,走進了帥帳。
    秦風回頭,看了一眼獨眼龍。
    “看好隊伍,清點好東西,等我出來。”
    “頭兒,萬一……”黑牛急了,上前一步。
    “沒有萬一。”
    秦風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跟進了帥帳。
    厚重的門簾落下,隔絕了外麵的所有聲音。
    帥帳內,隻點了一盞油燈,光線昏暗。
    蘇烈背對著秦風,站在那副巨大的北涼堪輿圖前。
    “你知道你今天廢了的是誰嗎?”蘇烈沒有回頭。
    “一個閹人。”秦風的回答簡單直接。
    “他是宮裏趙貴妃的本家,是皇帝跟前能說上話的紅人。”蘇烈的聲音很沉,“你廢了他,就是當著全天下的麵,打了皇帝的臉。”
    “所以呢?”秦風走到一旁,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杯冷茶,“將軍是想把我綁了,送去京城,換一個北涼安穩?”
    蘇烈猛地轉身,虎目圓瞪,一股半步宗師的威壓轟然爆發。
    帳內的燭火瘋狂搖曳,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秦風端著茶杯,手都沒晃一下,【不動明王】的淡金色光暈在體表一閃而逝,將所有威壓都擋在了身外。
    “你以為我不敢?”蘇烈咬著牙。
    秦風喝了一口茶,將杯子重重放在桌上。
    “你當然敢。”他看著蘇烈,“可你舍不得。”
    他指了指帳外。
    “外麵那幾車人頭,是我給你掙的麵子。”
    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我這把刀,能幫你砍掉你想砍又不敢砍的人。”
    “我今天把皇帝的臉打了,你明天才有借口跟京城哭窮要糧餉。”
    秦風笑了。
    “將軍,這筆買賣,怎麽算你都不虧。你現在要殺我,圖什麽?”
    蘇烈身上的威壓,緩緩收斂了。
    他死死地盯著秦風,過了很久,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整個人像是瞬間蒼老了十歲。
    “你這個混小子……”
    他走到主位上,一屁股坐了下來,揉著自己的眉心。
    “你讓我怎麽跟京城交代?趙公公水土不服,自己練功走火入魔,廢了武功?這種鬼話,三歲小孩都不信!”
    “信不信,是他們的事。”秦風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隻要將軍你信了,北營三千兵馬就信了。我們信了,京城那邊,就得捏著鼻子認。”
    蘇烈苦笑起來。
    “你啊,真是個天生的滾刀肉。”
    他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
    “這個北營,你不能待了。”
    “哦?”秦風挑了挑眉。
    “你今天把事情鬧得太大,京城那邊肯定會派人來查。我不殺你,他們也會想辦法弄死你。”蘇烈的手指在地圖上移動,最後點在了一個偏遠的位置。
    “碎葉城,聽說過嗎?”
    秦風順著他的手指看去。
    那地方在北涼關的西北角,已經快要脫離大乾的疆域,旁邊標注著蠻族、西域諸國的符號,亂七八糟。
    “三不管地帶。”秦風說出了這地方的本質。
    “沒錯。”蘇烈點頭,“那裏是大乾、蠻族、還有西域幾十個小國勢力的交界處。商隊、馬匪、逃犯、殺手……什麽人都有,混亂不堪。”
    他抬起頭,看著秦風,眼神變得銳利。
    “那裏,也是黑蓮教的總壇所在。”
    秦風端著茶杯的手,停住了。
    “王千戶背後那張網,根子就在碎葉城。我查了三年,也隻敢在外圍敲敲打打。”蘇烈的聲音壓得很低,“趙公公這次來,名為監軍,實則就是為了和碎葉城那邊的人接頭。”
    “將軍是想讓我去把那張網撕開?”
    “撕開?”蘇烈自嘲地笑了笑,“我給你一個新的身份,北境遊擊將軍,不入朝廷名冊,隻對我一人負責。我再給你一道手令,你可以自行招募兵馬,軍餉自籌。”
    “說白了,就是讓我當個沒名分的土匪頭子,去黑吃黑?”秦風一針見血。
    “我隻要結果。”蘇烈站起身,走到秦風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碎葉城那潭水太深,我的人進不去。你這塊石頭,夠硬,正好可以扔進去,看看能砸出多大的浪花。”
    秦風沉默了。
    去碎葉城,意味著脫離了北涼關這個漩渦,也意味著失去了蘇烈這個靠山。
    但同樣,也意味著絕對的自由。
    “我有什麽好處?”秦風問道。
    “整個碎葉城,你打下來的一切,都歸你。”蘇烈開出了價碼,“我隻要那張網背後的人,還有黑蓮教的秘密。”
    秦風看著蘇烈,突然笑了。
    “成交。”
    他站起身,伸出了手。
    “不過我也有三個條件。”
    “說。”
    “第一,我陷陣營的兩百個兄弟,跟我走。今天繳獲的所有戰利品,都歸我。”
    “可以。”蘇烈毫不猶豫。
    “第二,我女人的安全,將軍要保證。在我站穩腳跟之前,她會留在北涼關,有勞蘇蠻姑娘照顧。”
    蘇烈愣了一下,深深地看了秦風一眼。
    他以為秦風會把柳如煙帶在身邊。
    “你放心,隻要我蘇烈還活著,北涼關就沒人能動她一根頭發。”
    “第三。”秦風的眼神冷了下來,“我去了碎葉城,怎麽做事,是我的規矩。將軍不能插手,更不能在背後捅我刀子。”
    “一言為定!”
    蘇烈伸出手,和秦風的手重重地握在了一起。
    當秦風走出帥帳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陷陣營的士兵們正焦急地等在外麵,看到秦風安然無恙地出來,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緊接著,蘇烈也走了出來。
    他當著所有人的麵,高聲宣布。
    “欽差趙公公,因水土不服,長途勞頓,不幸於今日突發惡疾,需靜養。本將軍深感痛心!”
    “另,北營代校尉秦風,於落鷹澗伏擊蠻族商隊有功,斬敵五百,繳獲甚巨!今特擢升其為‘北境遊擊將軍’,即刻整兵,前往碎葉城駐防!”
    消息一出,全場嘩然。
    所有人都聽得出來,這是明升暗降,是發配。
    陷陣營的士兵們個個臉色難看,黑牛當場就要發作。
    秦風卻抬手攔住了他,對著蘇烈遙遙一抱拳。
    “末將,領命!”
    ……
    半個時辰後。
    陷陣營兩百人,牽著馬,拉著十幾輛裝滿物資的大車,在北營門口集合。
    秦風將一本獸皮古籍和那枚墨玉戒指,連同那個冰冷的黑玉匣子,一同交給了前來送行的蘇蠻。
    “照顧好她。”秦風隻說了四個字。
    蘇蠻紅著眼圈,重重地點了點頭。
    秦風又走到柳如煙麵前,她的小臉哭得梨花帶雨。
    “乖,等我。等我在那邊建好了房子,就回來接你。”秦風替她擦掉眼淚,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做完這一切,他翻身上馬。
    “出發!”
    他沒有回頭,一夾馬腹,當先衝入了夜色之中。
    兩百陷陣營,默默地跟在他身後,匯入黑暗。
    ……
    與此同時。
    遙遠的碎葉城,一座奢華的府邸深處。
    一個戴著青銅鬼麵的男人,正坐在池邊,悠閑地喂著水裏的錦鯉。
    他的一隻手上,同樣戴著一枚雕刻著黑色蓮花的墨玉戒指。
    一個黑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身後,單膝跪地。
    “主人,北涼關傳來消息,趙公公……廢了。”
    “哦?”
    鬼麵男人丟出手裏最後一撮魚食,慢條斯理地用絲帕擦了擦手。
    “被誰廢的?”
    “一個叫秦風的北營校尉。蘇烈已經把他發配到碎葉城來了。”
    “秦風……”
    鬼麵男人低聲念著這個名字,突然輕笑了起來。
    “有意思。”
    他站起身,看著池水中倒映的血色月亮,聲音裏帶著一絲玩味。
    “既然蘇烈送來了一把好刀,那我們……就不能讓他失望啊。”
    “傳令下去,準備一份大禮。”
    “歡迎我們的新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