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寒山審·暗流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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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骨的冰寒與空間亂流的嘶鳴逐漸被拋在身後。
雲燼雪不知道自己在那條冰冷死寂的金屬裂縫中躲藏了多久,依靠著《九幽鎮魂印》勉強維係著最後一絲生機,對抗著晶化反噬與重傷帶來的雙重折磨。懷中的石板碎片如同冰坨,不斷汲取著她體內本就微薄的熱量。
直到外界搜索的喧囂與法力波動漸漸遠去,似乎轉移向了其他區域,她才咬著牙,拖著幾乎徹底失去知覺的左半身和重傷之軀,沿著裂縫另一頭極其隱秘的出口,艱難地爬了出來。
之後的路程,是在半昏迷狀態下的亡命奔逃。憑借規則之視對危險的提前預判和一股絕不倒下的頑強意誌,她奇跡般地避開了數波搜尋,甚至陰差陽錯地找到了一條相對穩定的、通往秘境邊緣的路徑。
當她終於看到那扭曲的七彩漩渦出口,拖著殘破的身軀踉蹌衝出時,幾乎直接癱倒在地。外界熟悉的、屬於寒山劍宗山門的冰冷空氣湧入肺腑,卻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感。
她沒有片刻停留,甚至來不及處理身上駭人的傷口和那顯眼的晶化左臂隻能用破爛布條勉強纏繞覆蓋),便立刻混入同樣剛剛從秘境中撤離、大多帶傷、神情惶惶的各路修士之中,低著頭,向著外門藥園的方向艱難挪動。
然而,她終究還是低估了蘇清漪的狠辣與效率。
幾乎就在她踏回宗門地界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數道淩厲的劍光便從天而降,精準地攔在了她的麵前!為首的是戒律堂的一位麵容冷峻的執事長老,身後跟著數名氣息沉凝的戒律堂弟子,而一旁,正是麵罩寒霜、眼神如同毒蛇般鎖定她的蘇清漪!
“藥園雜役林寒!”戒律長老聲音冰冷,不帶絲毫感情,“立刻隨我等前往戒律堂接受訊問!不得反抗!”
周圍的弟子紛紛驚恐避讓,竊竊私語聲四起。
雲燼雪心髒猛地一沉,最壞的情況還是發生了。蘇清漪顯然動用了玄穹宗的影響力,直接向寒山劍宗施壓,甚至可能捏造了某些證據,要將她置於死地!
她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在數名戒律堂弟子的“護送”下,被直接帶往那座令所有外門弟子談之色變的黑色大殿——戒律堂。
大殿之內,氣氛肅殺冰冷。
戒律堂正副堂主竟皆在座,麵色沉凝。兩側站著十餘名氣息強悍的戒律堂執事弟子。蘇清漪則坐在客位,姿態優雅,眼神卻冰冷銳利,如同高高在上的審判者。幾名幸存的、參與了秘境行動的玄穹宗弟子和血煞門俘虜被蘇清漪拿下作為“人證”)也垂手站在一旁。
雲燼雪被帶到大殿中央,孤零零地站在那裏,渾身血跡斑斑,衣衫襤褸,臉色蒼白如紙,身體微微搖晃,仿佛隨時都會倒下,看上去弱小可憐又無助。
“跪下!”一名戒律堂弟子厲聲喝道。
雲燼雪仿佛被嚇到,身體一軟,踉蹌了一下,卻勉強站住,低著頭,聲音微弱而沙啞:“弟子…弟子有傷在身,恐…恐汙了戒律堂聖地…”
這副慘狀,倒是讓幾名戒律堂執事微微皺眉。
“哼,裝模作樣!”蘇清漪清冷的聲音響起,打破了沉寂,“林寒,你可知罪?”
雲燼雪抬起頭,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茫然與恐懼:“弟子…弟子不知蘇師姐何意?弟子在秘境中遭遇險境,九死一生才逃回,不知…犯了何罪?”
“還敢狡辯!”蘇清漪猛地一拍座椅扶手,雖未用力,卻自有一股威嚴,“你在幻海蜃樓秘境之中,勾結魔人,暗算同門,殘害玄穹宗與寒山劍宗弟子,更竊取秘境核心重寶!證據確鑿,還不從實招來!”
她話音落下,一名玄穹宗弟子立刻上前,厲聲道:“稟各位長老!弟子親眼所見,此女與一名身份不明的黑衣魔人暗中勾結!那魔人實力高深莫測,出手幹擾蘇師姐,助此女逃脫!”
另一名被俘的血煞門修士也被推了出來,忙不迭地點頭:“是是是!小的也看見了!那魔氣森森,定是魔道妖人無疑!此女與他定然是一夥的!”
又有一人站出來指證:“她最後搶奪那石板時,用的絕非正道功法!那手臂…她那手臂詭異非常,能輕易洞穿護體靈光和法器,瞬間擊殺我玄穹宗築基師兄!此等邪術,不是魔功是什麽?!”
一句句指控,如同冰冷的刀劍,直指雲燼雪。人證“確鑿”,罪名滔天!
戒律堂兩位堂主的臉色越發難看,看向雲燼雪的目光充滿了審視與寒意。勾結魔人、殘害同門、竊取重寶,任何一條都足夠她死上無數次!
蘇清漪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居高臨下地看著雲燼雪:“林寒,你還有何話可說?”
頓時,所有壓力都匯聚到了大殿中央那抹瘦弱的身影上。
雲燼雪身體顫抖得更厲害了,仿佛承受不住這可怕的指控和巨大的壓力,她猛地抬起頭,臉上已滿是淚水暗中逼出),眼中充滿了無盡的委屈、恐懼,還有一絲被冤枉的悲憤,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清晰地反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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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枉!弟子冤枉啊!蘇師姐!各位長老明鑒!”
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這次是真的有些撐不住了),卻挺直了脊背,指著那名指控她勾結魔人的玄穹宗弟子,悲聲道:“這位師兄所言黑衣之人,弟子確實遠遠瞥見一眼,但其身份來曆弟子一概不知!弟子修為低微,倉皇逃命,如何能與那等人物勾結?若真勾結,弟子何至於落得如此重傷瀕死的下場?請師兄捫心自問,當時可能確定弟子與那黑衣人有所交流?”
那玄穹宗弟子被她悲憤的目光盯著,又回想當時混亂場景,確實無法百分百確定兩人有交流,一時語塞。
雲燼雪不等他反駁,又猛地看向那血煞門俘虜,聲音陡然尖銳:“還有你!血煞門的妖人!你們在秘境之中設伏圍攻我寒山劍宗同門,殺戮無數,罪惡滔天!如今被擒,為了脫罪,便胡亂攀咬,企圖混淆視聽嗎?你的證詞,如何能信?!”
那血煞門修士被她眼中一閃而逝的冰冷殺意嚇得一哆嗦,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最後,她看向指控她使用邪術殺人的那名弟子,舉起自己那被破爛布條層層包裹、依舊能看出形狀詭異扭曲的左臂,淚水漣漣,聲音卻帶著一種絕望的控訴:
“至於這位師兄所說的邪術…弟子這條手臂,便是在秘境之中,被那詭異的能量侵蝕所傷,變成這般不人不鬼的模樣!痛苦不堪,生機不斷流失!當時那位玄穹宗的師兄欲殺我奪寶,弟子為了自保,慌亂之下,隻得將秘境中偶然得到的一枚一次性的、蘊含奇特空間之力的保命符籙激發…弟子也不知其威力為何如此之大,更不知為何會變成那樣…若真是邪術魔功,弟子何至於被反噬折磨至此等境地?!”
她聲淚俱下,邏輯清晰,句句看似辯解,實則將對方的指控一一化解,並反過來指出了血煞門證詞的不可信,以及自身傷勢的“合理”來源推給秘境奇遇和反噬)。尤其是那淒慘無比的模樣和不斷流失生機的虛弱氣息,極具說服力。
她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最後力氣,從懷中顫抖著摸出幾塊留影石碎片這是她從之前戰鬥中隕落的修士身上順手撿來的,恰好記錄了一些片段),以及一枚沾染著特殊氣息的血煞門令牌得自寒鱗穀趙莽事件後的戰利品),高舉過頂:
“弟子人微言輕,自知難以取信於人!但這些留影石碎片,或許記錄了些許秘境中的真相!還有此物,乃弟子在宗門寒鱗穀任務時,從欲陷害弟子的趙莽師兄遺物附近發現,疑似血煞門信物!弟子懷疑,早有魔道妖人潛入我宗圖謀不軌,多次陷害弟子!此次秘境之事,定然也是他們陰謀的一部分,欲嫁禍弟子,挑撥兩宗關係!請長老明察!”
這一連串的組合拳,直接將水攪渾,將矛頭引向了神秘的“第三方”魔道勢力!
大殿之內,頓時一片寂靜。
戒律堂兩位堂主對視一眼,眉頭緊鎖。雲燼雪的辯駁並非毫無破綻,但她拿出的“證據”和那副淒慘到極致的模樣,以及將問題上升到魔道陰謀和兩宗關係的高度,讓他們不得不更加慎重。
蘇清漪也沒料到雲燼雪如此難纏,竟在絕境之下還能拋出這些真假難辨的東西來反擊!她臉色陰沉,正要再次開口施加壓力——
就在這時,一名戒律堂執事匆匆入內,遞上一枚玉簡,低聲道:“堂主,丹霞峰藥園管事上報,以及巡山弟子記錄確認,此人指雲燼雪)所述寒鱗穀任務遭遇趙莽刁難及疑似血煞門物品之事,時間地點大致吻合。且其在秘境期間,確有弟子目睹其被多人追殺,重傷瀕死。”
這並非直接證明雲燼雪無罪,但卻側麵佐證了她部分說辭的真實性。
戒律堂正堂主沉吟片刻,看了看麵色冰冷的蘇清漪,又看了看地上奄奄一息、卻眼神倔強的雲燼雪,最終沉聲道:“此事疑點甚多,涉及兩宗關係與魔道陰謀,不可不察,亦不可貿然定論。”
他頓了頓,宣布了處置決定:“雜役林寒,涉嫌與此重案有關,暫行禁足於戒律堂後山思過崖,嚴密看管,待詳細查明秘境傷亡經過及所有證據後,再行審決!其所述魔道線索,戒律堂會立刻著手調查!”
“堂主!”蘇清漪顯然對這個結果極為不滿。
但戒律堂正堂主擺了擺手,語氣不容置疑:“蘇師侄,此事我寒山劍宗定會給你玄穹宗一個交代,但在真相未明之前,還需謹慎。請放心,若真是此女之罪,我宗絕不姑息!”
蘇清漪銀牙暗咬,知道此刻再強行施壓反而落了下乘,隻能冷冷地瞥了雲燼雪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你逃不掉”,隨即拂袖而去。
雲燼雪心中稍稍一鬆,賭對了!寒山劍宗高層終究對玄穹宗的強勢介入心存芥蒂,不會任由其擺布。這禁足觀察,雖失去自由,卻也為她爭取到了寶貴的喘息之機!
兩名戒律堂弟子上前,麵無表情地架起虛弱不堪的她,向著後山思過崖走去。
一路上,她能感覺到無數道或好奇、或憐憫、或厭惡、或探究的目光。
她知道,危機遠未解除。
蘇清漪絕不會善罷甘休。
而那塊藏在身上、關乎驚天秘密的石板,更是隨時可能引爆的炸彈。
但無論如何,她在這第一輪的正麵交鋒中,活下來了。
思過崖的寒風,或許比秘境更加刺骨。
但她眼中的火焰,從未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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