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章 媽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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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身邊有一個大電燈泡,我估計我和王老師絕對能來電,就看我倆不約而同的互相叫名字,就知道什麽是心有靈犀了吧?
不出我的所料,旁邊的那個傻子,真的開始煞風景了。
“王老師,你和這小王八犢子廢什麽話呀?就這玩意兒,英語能考三分?我特麽閉著眼睛答的都比他多,你趕緊讓他滾蛋吧,我媽讓我給你帶中午飯了。
你看看你看看,大米飯炒雞蛋,還有半根兒香腸,我現回家取的,還熱乎呢。”
我明白了,原來我的體育老師和英語老師在搞對象呢,我當時就怒了,你個大傻逼,這不撬我行嗎?我剛衝他一呲牙,意思是趕緊把他那個坑給閉了,否則老子該咬你了。
結果屁股上又挨了兩腳,直接把我踹出了辦公室門外,看著褲子上淩亂的鞋油,我真是欲哭無淚呀。
十六歲的我,一米七五的個頭,瘦的跟麻杆兒似的,才七十多斤兒,哪打得過那種八塊腹肌的體育棒子呀?
我看王老師沒有叫我,反倒在辦公室裏有說有笑的和那個大傻子開始吃飯,我的心哪,拔涼拔涼的呀。
十分鍾前學校就放學了,不過有很多同學在學校吃午飯,我們學校的校長還挺有人性,允許鍋爐房給學生們熱飯,
不過我不在學校裏吃,我得去我媽單位吃,我晃晃蕩蕩地出了校門兒,在門口擺攤的老太太那兒,買了一毛錢的瓜子,一邊嗑,一邊往我媽單位走。
咱先別管重生不重生,從學校到我媽單位,我閉著眼睛都能找到,這是刻在骨子裏了。
越想到我媽,我的腳步越快,上輩子我五十四歲的時候,我爸我媽在一個星期之內全都去世了,應該說他們也算享到我這個兒子的福了,但是以後的三十年裏,我的心時常空落落的,媽沒了,家也就沒了。
我父母是雙職工,一個在林場上班,一個在服裝廠上班,倆人掙工資,養活我們哥四個,倒也不算太吃力。
我媽單鳳琴,能說會道,能打能鬧,我的性格有一半兒就隨他,另一半隨我爹秦明海,他性格內向,不願意說話,但是心靈手巧,而且過目不忘,
可惜的是,我爹為人處事太死性,說啥也不上領導家串門,結果就當了一輩子的林場工人,
我有個哥,去年當兵走了,家裏現在就剩我和倆妹妹,
大妹妹秦雨今年十一,還在上小學四年級,小妹妹秦雪六歲,在我媽單位的托兒所,
我老家原來挺有名的,就是電視劇裏,皇上一生氣總說的那一句,來呀,將他發配到寧古塔與披甲人為奴,
我老家原名就是叫寧古塔,現在改成了寧河,我總覺得寧河不如寧古塔好聽,小學的時候給縣政府寫了兩封信,要求他們把名字改回去,結果石沉大海,沒人搭理我,後來長大了,離開了老家,才覺得其實寧河也挺好聽。
我媽他們服裝廠,做的衣服老難看了,我始終納悶一件事兒,這麽難看的衣服誰穿呢?還出口?這老外也太沒有審美了吧?
後來我長大了,去過非洲一次,這才發現衣服不管難不難看,能穿上就是幸福。
我媽在二車間,有一百多個工人,那吃飯老熱鬧了,基本上都是拉家帶口的,一百多個大姨小姨,帶著兩百多個小孩,整個車間裏就跟趕大集似的,
沒有人好好說話,因為不喊,你就啥也聽不著。
我推開二車間的門,一股雜合的味道,差點把我掫出去,等我慢慢的熟悉了這個味道,眼角濕潤了,終於看到了我媽和我妹,拎著一個網兜,在衝我笑嗬嗬地招手。
我連忙快步的跑過去,一把摟住我媽的腰,我媽的身上除了機油味兒,還有一股雪花膏味兒,以後我走遍了全世界,始終覺得最好聞的,還是這股友誼的雪花膏味,後來我才明白,不是因為雪花膏好聞,而那是媽媽的味道。
我媽胖胖的,戴著白帽子套袖,她拍著我的後背,把我推開。
“咋的了?老兒子,考試沒考好啊?哎呀,行了行了,行了,能學啥樣是啥樣,不行的話,過了年像你哥似的,也去當兵,回來以後分到你爸他們林場也挺好。”
這就是當年家長們對孩子學習的要求,那個年代可沒有家長送孩子上學的,哪像後世,離家也就二百米,不接送的話,好像孩子能走丟似的。
按說小時候,我頭腦聰明,能說會道,還會溜須,如果好好培養的話,絕對是個電視台主持人的料,我始終覺得就是我爸我媽不給力,否則我能成一個騙子嗎?
雖然後來有好多主持人哭著喊著想認我當幹爹,但我始終覺得,正是因為我爸我媽的不作為,才讓我走上這條光明輝煌大道的……
我大妹拽了拽我的袖子,小聲的說道。
“哥,我餓了。”
我轉過頭,輕輕的掐了她臉蛋子一下,沒敢使勁兒,要不她又該哭了。
我不大喜歡我大妹,這丫頭就是個哭吧精,一有點兒啥事兒,就開始抹眼淚,我計算了一下,一個長二十五米的遊泳池,水深一點四米,
我妹妹一輩子哭的眼淚,能裝六個這樣的池子。
我媽把我和我妹領到她的操作台坐下,我媽是幹裁剪的,不是蹬縫紉機的,讓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我媽用的大剪子,絕對有我小胳膊那麽長。
我媽從網兜裏掏出兩個鋁飯盒,一個裝飯一個裝菜,飯是大米幹飯,我們縣裏很少有人家吃窩頭的,我都忘了我幾歲的時候吃的窩窩頭,好像打我記事開始,我家不是吃大米飯,就是吃二米飯,隻有到我姥姥家才能吃到高粱米飯,窩頭沒人吃。
另一個飯盒裝的菜也是一成不變的,土豆醬,這個味道,後來我想了一輩子,我的廚師換了一茬又一茬,卻沒人能做出這個土豆醬味兒。
其實土豆醬的做法很簡單,兩個刮幹淨皮的土豆子,飯盒裏倒上油,再蒯兩勺大醬,不加水,直接放鍋爐裏,就這麽簡單,卻沒有廚師能弄出那種我想要的味道。
我是不吃豬肉的,跟民族無關,問題出在我那個損爹身上,三歲的時候帶我去親戚家玩兒,正趕上親戚家殺豬,那時候我又胖又能吃,我爸直接給我蒯了一碗大肥肉片子,我全給吃了,
吃完以後困了,我爸就把我扔在人家炕頭,睡了一下午,結果就像東北老人說的,吃完肥肉睡熱炕,給孩子吃傷了。
結果就是我吐了大半宿,從那以後,不光豬肉吃不了,聞到菜裏有葷油味兒就吐,
不過我那個損爹也沒得啥好,讓我媽拿著笤帚疙瘩,整個抽了半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