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毛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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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後世,山匪路霸還是切實存在的,隻是沒有那麽猖獗。
而在八十年代開始的嚴打之前,這玩意真的是到處都是,恨不得每個縣、每座山都有一夥山大王。
要說他們真的窮凶極惡,也真未必。
尤其是這幾年,多數都是因為一些個特殊原因吃不飽飯的村民、鄉民。攔路經常也就是要點錢、要點吃的。
真正殺人越貨的其實極少。
可這裏一點、那裏一點,小小的惡行落在這年頭跑運輸的司機身上,就是大大的苦惱。
就比如現在。
看著路兩旁的‘劫匪’,老吳也是一臉的無可奈何。
“趙科長,怎麽辦?”
“我下去看看,看看他們是怎麽個意思。”趙懷江摸出一包煙,跟自己點上一根,然後扔給邊上的老吳,自己就要開門下車。
“哎,科長我跟你一起去。”同車的保衛處小年輕連忙跟著下車準備一起去。
“嗯。”趙懷江應了一聲,也沒有說什麽我一個人就行之類的話。
老吳遲疑了一下,也跟著下了車。
三人來到車頭前,等著對方過來‘講數’。
果然,對麵見趙懷江他們三人下車,立刻就湊了過來。
趙懷江看了一眼攔在路上的樹杈。
大車硬衝其實也未必不能衝過去,這貨路匪還不夠‘專業’,不然在地上鋪釘墊,就徹底不能通過了。
想著,趙懷江迎向那夥路匪。
隻是走近一看,趙懷江稍微有些意外。
這年頭劫道可不是個好營生,大車基本都是公家的,其上多數都如趙懷江他們這次,是跟著保衛員或者直接帶槍的。
即便是沒有槍,遇到這種扔兩根樹杈就敢攔路的,大多數司機也都是直接一腳油門就過去了。
至於說人肉擋車,不好意思。
這年頭沒有監控也沒有碰瓷,國道上隻要敢站人,就敢讓你們村第二天吃席。
趙懷江來時路上和他那輛車的司機聊天,聽他們說起過遇到的劫道的。普遍評價都是穿得破破爛爛、麵黃肌瘦。
說是劫匪,但更像是乞丐。
可眼前這幾個卻是不太一樣。
雖然也穿的也都是破破爛爛,可一個個都挺壯實的。麵上也沒有那種長期營養不良的菜色,甚至隱隱有點麵色紅潤的意思。
在工農剪刀差嚴重的六十年代,普通農民想要吃得滿麵紅光都不容易,更不用說饑一頓飽一頓的土匪了。
合著這是一夥兒很成功的土匪?
嗯,也不是沒有可能。
畢竟是京城要道……
再靠近些,趙懷江目光落在為首一個身上。那是個穿著髒棉襖,胡子拉碴,看不出具體年齡,但應該已經不年輕的魁梧男人。
不隻是他,身邊其他七個也都算是身材高大,且滿臉的絡腮胡子。
趙懷江估計是有意的,讓人無法看清楚他們的臉。
“哥幾個,什麽意思啊這是?”趙懷江叼著煙,笑眯眯地問道,一副根本沒把對方放在眼裏的姿態。
他是真的沒把對方放在眼裏。
啥玩意,拿著幾根木棒、菜刀就敢大劫?
要知道他們六個保安處的都是帶著槍出來的。
眾所周知,七步之外槍快,七步之內槍又快又準。
“誰和你是哥幾個,”對麵為首的那個還沒說話,邊上一個高個兒的已經先一步開口,凶巴巴道,
“三輛車,一輛車二十,你們幾個人?”
“十二個。”趙懷江笑嗬嗬道。
“一個人五塊,一共……一共……”
這年頭國家雖然已經在大力推行全民掃盲教育,可實際落實終究是需要時間。
一直到八九十年代,還有不少偏遠地區村民目不識丁、大於手指頭的數都算不清楚。更不用說現在了。
這高個兒顯然就是掃盲班的漏網之魚。
“十二個人一人五塊,一共六十。三輛車一輛車二十,也是六十。你們一共給一百二!”另一個消瘦、大眼睛的男人見同伴卡克,瞪了他一眼,出言補充。
“一百二,這麽多啊?”趙懷江裝模作樣地猶豫了一下,一副討價還價的口吻,“能不能打個折,一百怎麽樣?”
“一百?”那個高個兒眼睛一瞪,揮舞了一下手中的柴刀,“你當這裏是菜市場,還能討價還價?說一百二就是一百二,再廢話我……”
我怎麽樣,高個兒沒能說完。
一把黑洞洞的手槍已經定在了他的腦門上。
“既然不能討價還價,那就不討了!”趙懷江目光冷厲,拇指撥開了保險。
哢嗒一聲輕響,那八個路匪全都臉色大變。
“把這些樹杈子都給老子挪開,你們還能囫圇個回去吃完飯,不然就讓你們家裏人開席。”
“你……你……你嚇唬誰呢,有能耐,有能耐你開槍啊。”大個兒被槍盯著腦門,額頭已經冷汗一片,可嘴依舊硬。
趙懷江冷笑一聲,抬手朝天嘭地放了一槍。
對方所有人都被槍聲嚇得一個哆嗦。
別說是他們,就連趙懷江身後的老吳他們都忍不住跟著哆嗦了一下。
灼熱的槍口再次頂在大個兒腦門上,趙懷江卻是連臉上的笑容都沒有變半分。
“長官,我們認栽了,認栽了!”為首穿棉襖的男人反應過來,連忙上前一步,將那個還梗著脖子的高個兒拉到了身後,
“我們這就搬,這就搬。”
說著,就想要作勢帶著其他人退後。
“你別動!”趙懷江將槍口轉向這個帶頭的,“你留在這裏,讓他們搬。”
說著對其他幾人抬了抬下巴,“如果你們不想回去吃他的席,就趕緊把那些樹杈子挪開。”
“你……你快放了我們大當……大哥。”那高個兒原本都打算服軟去搬樹杈了,可一看趙懷江的槍指著那領頭的,頓時急了。
竟是作勢要上來搶槍。
其他幾人也都差不多的反應,竟是麵對趙懷江的隱隱有合圍之勢。
趙懷江眸光一冷,這情況和之前抓王倬的時候可不一樣。
當時麵對的是不明真相的普通群眾,他不能動手。可現在麵對的是山匪、路霸,那就完全不用客氣了。
隻要對方敢上前,趙懷江就敢請他吃槍子!
“大個兒,別動!”領頭的見狀連忙喊道,“別亂動,聽長官的。去挪路障!”
嗯?
趙懷江一挑眉。
路障?
這可不是一般沒讀過書的普通山民愛用的詞兒。
除非……
“當過兵?”趙懷江問道。
“沒……沒有。”那個領頭的低下頭,目光閃躲。
“沒有?”趙懷江冷笑,一把抓起對方的手腕,翻看他的虎口,果然虎口上有一層淺淺的繭子。
“你這繭子,可不像是握鋤頭握出來的啊。”趙懷江冷笑。
此時他已經基本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九成是前幾年剿匪打掉的山匪殘餘。
剛才那個那個高個兒想要叫這個人什麽,但是緊急改了口。可趙懷江還是聽出了端倪。
大當家!
如果隻是普通的村民生計難堪,攔路討點吃食也就罷了,說不定趙懷江看他們可憐,還真就給點吃的。
可這夥兒人就不一樣了!
不是山民、村民兼職的。不但是全職,還特麽的都是資深。
趙懷江看著幾人的眼光,頓時就有點不對勁兒了。
行走的二等功?
“長官,您說啥啊,俺們聽不懂。你們幾個,快點把路障搬開,讓長官們趕緊過去。”那個中年人還想要含糊過去,同時悄悄地使勁,想要收回被趙懷江抓住的手腕。
可趙懷江的手如同鐵鉗一樣將他的手腕緊緊扣住,根本掙脫不開。
眼看趙懷江別有深意地看著他,那人麵上閃過一抹猙獰,下一刻竟是猛然往懷裏一摸,再次拔出來的時候手中竟是多出了一柄長刀,兜頭朝著趙懷江腦袋劈了下來。
那長刀足有兩尺長,很難想象之前是如何藏在衣服之中,這一下可謂突兀至極。
身後的老吳以及聽到槍聲下來的幾個保衛處成員全都目露驚駭之色,但身體卻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僵硬在原地,就連想要張口叫一聲都來不及。
然而就是這無比迅疾、近乎全無征兆的一刀,劈空了!
趙懷江一個側頭,刀鋒貼著他的耳尖落下,耳尖感覺到刀鋒上的寒意,趙懷江麵色依舊分好不改。
身子稍微往前一探,肩膀頂在了對方拿刀手的小臂之上。
那人也沒有料到誌在必得的一刀竟然會落空,眼中閃過一抹驚異之色。可他似乎也不是等閑之輩,驚詫也隻在轉瞬之間,下一刻就橫刀再欲追砍。
可趙懷江哪裏會給他機會?
一記頭槌就砸了過去,直接撞在對方的鼻子上。
那人一聲悲呼,隻覺得一股子酸意難以抑製地湧上,淚水不受控製溢出遮蔽了視線。
而趙懷江已經再次動作,肩膀往下一沉同時往前一頂,撞在了對方的胸口。
趙懷江在部隊裏和那些來自三山五嶽的好漢們學習過寸勁的發力技巧,雖然兩人近乎貼身,這一下力道依舊驚人。
嘭的一下,對麵那人隻覺得仿佛一頭奔跑的水牛撞在了袖口上,整個人倒飛出去五六米,才重重摔倒在地,張口就噴出一大口血來。
“大當家!”之前那個大哥見狀頓時大怒,提起手中的柴刀就朝著趙懷江衝了過來。
“趙科長……”這次身後眾人反應過來,快步朝著前麵過來。
可趙懷江卻是比他們更快,嘭嘭嘭連續三槍,三個衝得快的盜匪就已經一臉痛苦地倒在地上,三人大腿上各自中了一槍,鮮血汩汩往外湧著。
“你們還有五個人,我槍裏隻剩下三發子彈。”趙懷江麵容冷漠,仿佛在說著什麽無關緊要的小事,
“你們要不要來試試,誰的運氣好,不被我選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