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大門外，氣氛劍拔弩張。
    林震天帶著二十多個林家人堵在門口，個個手握兵器，臉色凝重。對麵，王嘯天領著三十多個王家人，氣勢洶洶。站在最前麵的王騰一襲雲嵐宗內門弟子白袍，腰佩長劍，下巴微抬，眼神輕蔑。
    “林家主，時辰未到，你們這是何意？”王嘯天沉聲道。
    “王兄不也提前來了？”林震天針鋒相對，“既然都等不及，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
    王騰輕笑一聲，上前一步：“林世伯，晚輩此次奉師門之命，調解兩家恩怨。隻要林家交出殺害我王莽叔父的凶手，並賠償靈石萬塊，我雲嵐宗可作保，此事就此了結。”
    話說得客氣，意思卻狠——要麽交人，要麽交錢。
    “若我們都不選呢？”一個聲音從門內傳來。
    眾人看去。
    林玄走了出來。
    他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臉色還有些蒼白，但眼神很亮。煉氣六層的氣息沒有完全收斂，讓在場不少人暗暗心驚——這才幾天？又突破了？
    王騰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恢複倨傲：“林兄，此事與你無關。我們隻要……”
    “與我無關？”林玄打斷他，“你們要抓的林峰，是我的人。你們要的玉佩，是我林家的東西。你們要打的架，是我家的門。你說，與我無關？”
    他走到林震天身邊站定，掃視王家眾人。
    目光平靜，卻帶著一種莫名的壓力。
    王騰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冷哼一聲：“林兄這是要強出頭了？”
    “不是強出頭，”林玄說，“是告訴你，此路不通。”
    話音落下，林家眾人齊齊上前一步。
    兵器出鞘聲，連成一片。
    王家那邊也不甘示弱，紛紛亮出武器。
    雙方對峙，殺氣彌漫。
    就在這時，林玄忽然心裏一動。
    他開啟天眼——不是完全開啟，隻是動用了一絲威能，看向王騰。
    十息時間。
    他看到了。
    王騰身上，除了正常的因果線外，還有一根……極淡的紫色絲線。
    從心髒位置延伸出來，連向後方人群中的一個黑袍人。
    那黑袍人低著頭，看不清臉，但身上的氣息……陰冷，熟悉。
    紫血教的人。
    而且，不止一根。
    林玄目光掃過王家隊伍。
    三十多人裏，竟然有五個身上有紫色絲線！
    全是紫血教的內應！
    “好家夥，”林玄在心裏冷笑，“這是把王家當槍使，還塞了這麽多自己人。”
    他收回目光，天眼自動關閉。
    眉心傳來一陣微弱的刺痛——使用時間不到三息，消耗不大。
    “林兄考慮得如何？”王騰見他沉默，以為他怕了，語氣更傲，“是交人，還是交錢？或者……開戰？”
    林玄沒理他。
    他看向王嘯天：“王前輩，您兒子身上那根線，您看見了嗎？”
    王嘯天一愣：“什麽線？”
    “紫血教的奪魂線。”林玄一字一句，“您兒子，被人控製了。”
    全場嘩然！
    王騰臉色大變：“你胡說什麽！”
    “我是不是胡說，您自己感覺不到嗎？”林玄盯著他，“每次修煉到關鍵時候，是不是會突然心悸？夜裏是不是經常做噩夢，夢見一隻紫色的眼睛？還有……最近是不是特別容易動怒，控製不住情緒？”
    王騰臉色越來越白。
    因為林玄說的，全中。
    “那是奪魂印記的前兆。”林玄繼續說，“再晚幾天，您就會變成紫血教的傀儡，像陳執事一樣，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你……你血口噴人！”王騰又驚又怒，下意識去捂胸口。
    這個動作，讓王嘯天瞳孔一縮。
    “騰兒，”王嘯天沉聲道，“他說的是真的？”
    “父親！您別聽他胡說！他是想挑撥離間！”王騰急道。
    但王嘯天已經起了疑心。
    他太了解兒子了。王騰雖然傲，但從不撒謊。剛才那個捂胸口的動作，明顯是心虛。
    “王家主，”林震天適時開口，“紫血教的手段，您應該聽說過。他們為了奪我林家先祖遺物，已經滲透多時。令郎恐怕也是受害者。”
    王嘯天臉色變幻。
    他看看兒子，又看看林家眾人，最後看向自己帶來的隊伍。
    這一看，他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那五個黑袍人，站的位置太巧妙——剛好把王家的核心人員圍在了中間。
    而且，他們身上的氣息，確實陰冷。
    “你們……”王嘯天指向那五個黑袍人，“摘下麵罩。”
    五個黑袍人一動不動。
    “我說，摘下麵罩！”王嘯天聲音轉冷。
    終於，中間那個黑袍人抬起了頭。
    兜帽下，是一張慘白的中年人臉，眼睛是……紫色的。
    “王嘯天，本來想讓你多活一會兒。”黑袍人開口，聲音沙啞，“既然被發現了，那就……都去死吧。”
    他抬手，一掌拍向身旁的一個王家長老！
    那長老猝不及防，被一掌拍中胸口，倒飛出去，口噴鮮血，當場斃命！
    “動手！”另外四個黑袍人同時暴起，殺向王家眾人！
    “你們敢！”王嘯天暴怒，煉氣九層的威壓轟然爆發，一掌拍向那個紫眼黑袍人。
    大戰，瞬間爆發！
    但場麵極其混亂。
    王家大部分人根本沒反應過來——他們明明是來打林家的，怎麽自己人先打起來了？
    林家這邊也懵了。
    林震天看向林玄：“現在怎麽辦？”
    林玄看著混戰的場麵，歎了口氣。
    “還能怎麽辦？”他說，“打唄。”
    他指向那五個黑袍人：“打他們。王家的人……先別動。”
    林家眾人得令，立刻衝了上去。
    但目標不是王家，而是那些黑袍人。
    於是，場麵上出現了詭異的一幕：
    王家和黑袍人打，林家也和黑袍人打。三方混戰，黑袍人成了眾矢之的。
    那紫眼黑袍人修為最高，煉氣八層，但對上王嘯天這個煉氣九層，很快就落了下風。
    “撤！”他見勢不妙，大喝一聲。
    五個黑袍人同時掏出一張符籙，拍在身上。
    遁符！
    “想跑？”林玄眼神一冷。
    他懷中，鎮魂鼎自動飛出。
    鼎身金光大放！
    新解鎖的功能——“破邪金光”，發動！
    一道璀璨的金光從鼎中射出出，罩向那五個黑袍人！
    金光所過之處，黑袍人身上的遁符光芒瞬間黯淡！
    “這是什麽？！”紫眼黑袍人驚呼。
    “專門克你們的東西。”林玄說。
    金光籠罩下，五個黑袍人像是被定身了一樣，動彈不得。
    王嘯天抓住機會，一掌拍在紫眼黑袍人胸口！
    哢嚓！
    胸骨碎裂聲。
    紫眼黑袍人吐血倒飛，重重摔在地上，氣息萎靡。
    另外四個黑袍人也很快被王家和林家聯手製服。
    戰鬥，在開始後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結束了。
    五個黑袍人，三死兩傷。
    活著的兩個，包括那個紫眼黑袍人，都被製住經脈，癱在地上。
    場麵安靜下來。
    王家的人看著林家，眼神複雜。
    林家的人也看著王家，握緊武器，沒有放鬆警惕。
    王嘯天走到紫眼黑袍人麵前，一腳踩在他胸口：“說，你們對騰兒做了什麽？”
    紫眼黑袍人咧嘴笑了，滿口是血：“奪魂印記……已經種下……三天內不解……他必死……”
    王嘯天臉色大變。
    他看向林玄：“你能看出來，能解嗎？”
    林玄沉默片刻。
    “能。”他說，“但有條件。”
    “什麽條件？”
    “第一，王家立刻退兵，從此不再提玉佩和賠償之事。”
    “可以。”
    “第二，王家需與林家結盟，共同應對紫血教。”
    王嘯天猶豫了一下，點頭：“可以。”
    “第三，”林玄看向王騰，“他身上的印記我可以解，但解完後，他需在我林家為仆三年，以贖今日冒犯之罪。”
    “什麽？！”王騰掙紮著站起來，“你休想！”
    “或者你選擇三天後死。”林玄淡淡道，“你自己選。”
    王騰臉色慘白，說不出話。
    王嘯天咬牙：“……可以。”
    “父親！”王騰急道。
    “閉嘴！”王嘯天喝道，“你想死嗎？！”
    王騰不說話了，隻是死死瞪著林玄，眼神怨毒。
    林玄沒理他。
    他走到紫眼黑袍人麵前，蹲下。
    “你們在青陽城，還有多少人？”他問。
    紫眼黑袍人獰笑：“很多……多到你們想象不到……尊者大人……會為我們報仇的……”
    “紫眸尊者？”林玄點頭，“我知道他。築基中期，擅長神魂邪術，對吧？”
    紫眼黑袍人一愣：“你怎麽知道？”
    “我見過他。”林玄說，“在城外破廟。他跑得很快。”
    紫眼黑袍人臉色變了。
    “回去告訴他，”林玄湊近，壓低聲音，“玉佩在我這兒。想要，自己來拿。”
    說完，他站起身，對林震天說：“爹，這人交給我處理。”
    林震天點頭。
    林玄提起紫眼黑袍人，朝林家大門內走去。
    走了幾步，他回頭，看向王嘯天。
    “王前輩，帶著你的人，先回去吧。明天這個時候，帶王騰過來，我給他解印記。”
    王嘯天深深看了他一眼，抱拳：“多謝。”
    他轉身，帶著王家眾人，抬著傷員和屍體，迅速離開。
    林家大門外，隻剩下滿地狼藉，和幾灘血跡。
    林震天看著兒子離去的背影，又看看地上另外四個黑袍人的屍體，歎了口氣。
    “清理場地。”他對身後人說，“把屍體處理掉，血跡衝幹淨。”
    “是。”
    林家眾人開始忙碌。
    祠堂方向，三長老帶著幾個人趕了過來。
    “結束了？”三長老問。
    “暫時結束了。”林震天說，“但更大的麻煩，恐怕還在後頭。”
    三長老看向林玄離開的方向，眼神憂慮。
    “他能應付嗎？”
    “不知道。”林震天搖頭，“但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院落裏。
    林玄把紫眼黑袍人扔在地上。
    黑袍人還在獰笑：“小子……你死定了……尊者大人不會放過你……”
    林玄沒理他。
    他從懷裏掏出鎮魂鼎，放在桌上。
    然後，開啟天眼。
    十息時間。
    他“看”到了紫眼黑袍人身上，那根最粗的紫色因果線。
    連向城外某個方向。
    線上有字樣：“未時，黑風穀，匯合”。
    未時……
    就是今天下午。
    黑風穀……
    林玄記下了這個名字。
    他收回目光，看向黑袍人。
    “謝謝你提供的情報。”他說。
    黑袍人一愣：“什麽情報？我什麽都沒說！”
    “你說了。”林玄指了指自己的眉心，“用這裏聽到的。”
    黑袍人瞳孔驟縮：“天眼？！你怎麽可能……”
    話沒說完。
    林玄一掌拍在他額頭。
    《浩然正氣歌》的浩然之氣，混合著鎮魂鼎的破邪金光，湧入黑袍人體內。
    嗤——
    黑袍人身體劇烈顫抖，七竅冒出黑煙。
    幾息後，他癱軟在地，氣息斷絕。
    眉心處，一個紫色的印記浮現，然後碎裂、消散。
    奪魂印記，被強行抹除了。
    連帶他的性命。
    林玄看著地上的屍體，沉默了一會兒。
    然後，他喊來兩個家族子弟。
    “把屍體抬出去，燒了。”
    “是。”
    屍體被抬走。
    院子裏，隻剩下林玄一個人。
    他坐在石凳上，看著桌上的鎮魂鼎。
    鼎身裂紋依舊，但光芒溫潤。
    “係統，”他在心裏問，“我今天殺了人。”
    【檢測到宿主擊殺紫血教內應x1】
    【行為判定：斬除邪祟，保護家族】
    【獎勵：修為小幅度提升，鎮魂鼎修複度+1%（當前29%）】
    “但我沒有想殺他。”林玄說，“我隻是想抹除印記，問出情報。”
    【結果論：目標死亡，威脅解除】
    【係統判定以實際結果為準】
    林玄笑了。
    笑得有些無奈。
    “所以，隻要結果是好的，哪怕我本意是殺人，也會被判定為善舉？”
    【理論正確，但需考慮具體情境與因果邏輯】
    “那我如果現在出去，隨便殺一個無辜的人，但心裏想的是‘殺了他能拯救世界’，係統會怎麽判定？”
    【分析中……】
    【警告：此想法極其危險，可能觸發係統最高級別懲罰機製】
    【建議：不要嚐試】
    林玄不笑了。
    他靠在石凳上，抬頭看天。
    天空湛藍，白雲悠悠。
    很美。
    但這份美，好像離他很遠。
    “係統，”他低聲說，“我好像……越來越不像我自己了。”
    係統沒有回答。
    隻有腦海中的麵板，靜靜懸浮。
    實習期進度：14%。
    距離解鎖“因果幹涉”，隻差最後1%。
    但林玄忽然覺得，那個能力，可能不是什麽好東西。
    知道的越多，承擔的越多。
    改變的越多，失去的也越多。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再睜開時，眼神已經恢複平靜。
    “算了，”他自言自語，“先解決眼前的事吧。”
    他站起身，朝祠堂走去。
    下午未時，黑風穀。
    他得去看看，紫血教到底在搞什麽鬼。
    至於王騰的印記……
    明天再說吧。
    反正還有三天。
    不急。
    他這樣想著，腳步卻越來越快。
    背影，在陽光下，顯得有些孤單。
    但也有些……堅定。
    那是一種認清了現實，卻依然選擇向前的堅定。
    即使這條路，越走越歪。
    即使這條路，可能沒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