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王敖廣盯著祭壇看了整整十息。
    他看得見鎮海璧上魔氣的消散，看得見天眼鼎上流轉的龍血紋路，也看得見自己女兒耳尖那抹可疑的緋紅——當然，他選擇性忽略了林玄背後那個寫著“癢癢粉”的空瓶子。
    “林小友，”龍王終於開口，語氣複雜，“你這‘深度SPA淨化護理’……效果倒是顯著。”
    “祖傳手藝，見笑見笑。”林玄臉不紅心不跳，“現在魔氣已經抽離大半，再有個把時辰就能徹底淨化。陛下，咱們是不是該談談後續事宜了？”
    “後續？”
    “對啊，”林玄掰著手指，“比如勞務費、器材損耗費、精神損失費——剛才那魔氣衝我吼，嚇得我小心肝撲通撲通的。還有……”
    “父王，”龍瑩突然打斷，上前一步低聲道，“鎮海璧內部……有東西在發光。”
    龍王龍目一凝，抬手虛按。祭壇防護陣法暫時解除，他緩步上前，伸手輕觸鎮海璧表麵。
    璧身微顫，一道光幕從璧中投射而出，映在半空。光幕中是三百年前的畫麵——
    一位身穿青衫的人族修士站在東海之濱，麵對滔天巨浪，手中托著一枚殘缺的玉佩。浪濤分開，現出年輕時的敖廣（那時龍角還更張揚些）。
    青衫修士開口，聲音穿越時空而來：“敖廣道友，此物乃封印魔主之關鍵碎片，需借龍宮龍氣溫養三百年。三百年後，會有持九塊同源碎片之人前來取回，屆時還請道友……”
    畫麵到此中斷，顯然是被魔氣侵蝕導致的殘缺。
    龍王沉默良久，轉頭看向林玄：“先祖遺訓，確實提及‘三百年後有人取回’。但你可知，那青衫修士還說了什麽？”
    林玄眨眨眼：“說了什麽？”
    “他說，”龍王一字一頓，“‘來取碎片者，需為龍宮解一劫難’。如今看來，這劫難便是魔氣侵蝕。你已做到了一半。”
    “一半？”
    “魔氣尚未徹底淨化。”龍王目光掃過天眼鼎，“且那修士還說，若碎片持有者需借用龍宮之力，需以等價之物交換——龍族，不做虧本買賣。”
    林玄心裏咯噔一下：這青衫修士（大概率是先祖林青雲）怎麽還給後代挖坑呢？！
    【叮！係統提示：檢測到曆史因果契約。契約內容：天眼者寄存碎片於龍宮→龍宮守護三百年→取回者需解決龍宮一劫並支付‘等價報酬’。當前狀態：劫難解決中，報酬未支付。】
    “陛下想要什麽報酬？”林玄試探道，“靈石？丹藥？還是……海景房開發股份？”
    龍王卻搖頭：“龍宮不缺這些。本君要的，是‘承諾’。”
    “承諾？”
    “九年後，魔主複蘇。”龍王龍目深邃，“若那一天到來，東海龍族可暫避深海，但億萬水族生靈無處可逃。本君要你承諾——屆時若天眼大陣啟動，需庇護東海生靈。”
    林玄一愣。這要求……太正經了，跟他一路的“壞事成真”畫風不搭啊。
    【係統：契約內容分析中……等價判定：第十塊碎片的價值≈庇護一方生靈的承諾。建議宿主接受，該承諾將轉化為‘重大善緣’，對未來對抗魔主有戰略意義。】
    林玄正要點頭，突然想到什麽，眼珠一轉：“陛下，這承諾我可以給。但您看啊，我現在才築基期，九年後能不能扛得起這責任還兩說。要不這樣——您再讚助點‘前期投資’？比如龍族秘法啊、護身法寶啊、或者給天眼鼎升個級什麽的……”
    龍王嘴角微抽：“你這是趁火打劫。”
    “這怎麽能叫打劫呢？”林玄一臉無辜，“這叫‘風險對衝’。我實力強了，九年後能庇護的生靈不就更多了嗎？這是雙贏啊陛下！”
    龍瑩在旁邊扶額，小聲嘀咕：“父王，別信他，他在忽悠……”
    “可以。”龍王突然道。
    龍瑩和林玄同時愣住。
    “龍宮寶庫中，有三件龍族先輩留下的古寶，與人族功法相合。”龍王緩緩道，“你可任選一件，作為‘前期投資’。但承諾契約需以血脈為誓——若九年後你違背承諾，龍族可憑此誓追索因果，哪怕你修至化神，也逃不過血脈反噬。”
    林玄咽了口唾沫：“這麽狠？”
    “龍族的承諾，從來不是兒戲。”龍王抬手，一滴璀璨如金的精血從指尖滲出，在空中化為一道繁複的龍紋契約，“你敢簽嗎？”
    【叮！因果警告：血脈誓言涉及深層規則，一旦違背將遭天地反噬。但係統推演顯示，宿主完成承諾的概率為89.7%（基於‘壞事成真’效應持續觸發）。建議接受，可大幅提升龍族信任度。】
    林玄看著那滴龍血契約，又看看祭壇上即將淨化完成的鎮海璧，最後一咬牙：
    “簽！不過我有個條件——那三件古寶，我得先驗貨再選。”
    龍王終於露出一絲笑意（雖然看起來更像皮笑肉不笑）：“可以。瑩兒，帶他去‘藏淵閣’。”
    龍瑩領命，轉身時瞪了林玄一眼：“跟我來。別亂碰東西，也別亂說話。”
    “放心，我最有分寸了。”林玄拍胸脯保證。
    兩人離開禁地後，龍王獨自站在祭壇前，看著光幕中那青衫修士的殘影，低聲道：
    “林青雲，你說三百年後會有‘變數’前來……這變數，可真是夠‘變’的。”
    他搖搖頭，又輕笑起來：
    “不過也好。龍族守了三千年的規矩，也該有人來攪一攪了。”
    ……
    藏淵閣位於龍宮最深處的海溝崖壁上，是一座完全由黑曜石築成的塔樓。門一開，林玄就被裏麵的珠光寶氣晃花了眼——
    左側架子上堆滿靈晶，右側掛滿法器，中央還有三座水晶台，各懸浮著一件物品：一根斷裂的龍骨長鞭、一枚布滿裂痕的藍色鱗片、一塊鏽跡斑斑的青銅羅盤。
    “就這三件？”林玄有點失望，“看起來都破破爛爛的啊。”
    龍瑩冷哼：“龍骨鞭是上古戰龍脊骨所製，雖斷裂仍可傷元嬰；逆鱗是青龍渡劫失敗所留，內含一絲雷劫真意；羅盤更神秘，龍宮得到時就是這樣，無人能催動——但祖訓說‘有緣者得之’。”
    林玄湊近觀察，天眼能力自動運轉。
    龍骨鞭：煞氣太重，與天眼相衝。
    逆鱗：雷劫氣息倒是純正，但他現在又不需要渡劫。
    青銅羅盤：在天眼視野中……一片混沌，但混沌深處，似乎有極微弱的天眼共鳴？
    “係統，掃描羅盤。”
    【叮！掃描中……物品：未知羅盤。材質：混元青銅（已絕跡）。內部結構：多層嵌套陣法（97%已損壞）。特殊發現：核心陣眼處殘留微弱天眼者氣息（推測為三千年前某位天眼者所有）。】
    林玄眼睛亮了。
    “我選這個。”他指著羅盤。
    龍瑩皺眉：“你確定？這東西在龍宮躺了三千年，沒人能用。”
    “沒事，我就喜歡收藏破爛。”林玄伸手取下羅盤，入手冰涼。就在他觸碰到羅盤的瞬間——
    羅盤表麵鏽跡突然剝落一小塊，露出底下黯淡的刻紋。那些刻紋微微發燙，與他丹田內的天眼鼎產生了某種共鳴。
    【叮！獲得‘天眼尋蹤羅盤（殘破）’。當前功能：可模糊感應其餘奪天佩碎片方位（需注入天眼之力激活）。】
    林玄心裏樂開花：這下找最後兩塊碎片就方便多了！
    龍瑩看他抱著羅盤傻笑，忍不住問：“這東西……真有用？”
    “當然，”林玄一本正經，“這可是我祖傳手藝的配套工具——專業尋寶，童叟無欺。對了公主，等會兒我簽完契約，能不能順便在龍宮吃個飯？聽說龍宮宴席不錯……”
    龍瑩轉身就走：“我去稟告父王，說你選完了。”
    “哎別走啊，菜單還沒看呢……”
    禁地內，天眼鼎發出最後一道清光。鎮海璧上的魔氣徹底消散，璧身裂痕完全愈合，甚至藍光比之前更盛。
    璧中心，第十塊奪天佩碎片緩緩浮出，落入林玄早已準備好的天眼鼎中。
    十塊碎片齊聚，鼎身光芒大放！
    龍王看著那光芒，又看看遠處抱著羅盤嬉皮笑臉走回來的林玄，喃喃自語：
    “變數已至……這天下，要亂了。”
    “也好，”他龍目深處閃過一絲久違的戰意，“亂世，才出真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