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章 色迷心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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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
    秦淮望著李秋月的眼睛,真誠開口:“抱歉。”
    想了想,又道:“我無意給你添麻煩,隻是我想我這次出現,又離開,可能會給你和昭昭招來更加不好的影響。”
    他聲音沉著冷靜,竟也讓李秋月的情緒穩定下來。
    李秋月張張嘴巴,終究是沒說更難聽的話。
    他說得對,當年離開就讓她被人戳了五年脊梁骨。
    現在又回來一次,當天就走,那些人肯定又會說是昭昭的錯。
    “你放心,我留下來之後所有花銷都由自己承擔,會給家裏交住宿費,也會盡力不給你添麻煩,可以請你讓我留下來嗎?”他詢問李秋月的意見。
    “媽媽,我們把叔叔留下吧。”李昭從秦淮懷裏掙紮出來,邁著小短腿跑到李秋月腿邊。
    他太小了,還不能理解李秋月的態度,和秦淮的話。
    他隻知道把叔叔留下來,就不會有人再在背後罵他媽媽是寡婦了。
    但他怕李秋月傷心,也不敢實話實說,隻能仰著腦袋央求著,“媽媽,我以後少吃點兒,把我的飯菜分給他,好不好?”
    李秋月一怔,心裏也不是滋味——那些孩子敢對他動手,不也是因為他沒有爸爸嗎?
    她可以理解三歲半的孩子想要爸爸,隻是秦淮……
    “叔叔,你快求求媽媽啊!”昭昭急得直跺腳。
    李秋月無語,心說你以為誰都像你這個小家夥一樣沒骨氣呢!
    誰知下一秒,卻聽秦淮聲音低沉,格外認真:“李秋月同誌,求求你了,我來這裏,隊裏也沒給我安排住處,如果你不留下我,我就隻能露宿街頭,凍死在你家門口了。”
    李秋月:“……”
    秦淮有意學著昭昭的語氣,再加上好聽的聲音,讓李秋月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哆嗦。
    沒想到,她一個眼睛有病的,還能中“美男計”!
    “媽媽,叔叔會凍死的,不要讓叔叔凍。”李昭眨巴著眼睛,軟軟地撒嬌。
    小家夥兒還沒退燒,臉色通紅,亮晶晶的大眼睛裏全是渴求。
    她咬著下唇,最後還是沒逃過色迷心竅。
    “行,既然你這麽說了,以後你的飯就給他吃,你的被子就給他蓋,讓你再把不好好吃飯掛在嘴邊。”李秋月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無限寵溺。
    對上大人,態度卻依舊冷硬,“你可以住下來,但是我有兩個條件。”
    “你說。”秦淮抬頭,認真等待。
    “一,不許把危險帶到我家。”她不是小孩兒,可不相信什麽隻要住在一起,就是一家人。
    和五年前受了重傷,意外來到這裏不同,秦淮現在明顯身份不俗,突然穿著軍裝回來,身上一定是有任務的。
    她相信軍人,也不願多問,但她不想給昭昭招上禍事兒。
    “可以。”秦淮點點頭,他的職責是保護每一個人民,怎麽可能會把危險帶到家裏。
    李秋月這才又伸出第二個手指,“二,你這次走的時候,一定要提前給我和昭昭說一聲。”
    她不認為秦淮真的會和他們糾纏多久,但她不想讓昭昭上了心,又被拋棄。
    秦淮頓了一下,他以為李秋月會要錢,或是讓他幹活,甚至是以後帶她和孩子走。
    卻完全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條件。
    但對上李秋月不容置喙的眼神,他不由也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他想,李秋月雖然衝動,但確實是一個善良的人。
    五年前是。
    遭受了無數人指摘謾罵的五年後,依舊是。
    當天,整個村子愛熱鬧的人,都在等著看李秋月家的笑話。
    有好事者還在打賭,是彪悍的李秋月把她家男人打一頓,還是她家男人打她一頓?
    最後是男人不要李秋月,還是李秋月把小野種趕出家門!
    結果支著耳朵等啊等,等到李秋月家吹了蠟,也沒聽見有什麽動靜。
    李秋月家貧,隻有一間屋子。
    左邊是炕,右邊隔出了小雜貨間,中間還擺放著一張瘸腿的八仙桌和兩把椅子。
    所以一家三口不得不在一張炕上睡覺。
    三人三張被子,冬天又穿著秋衣秋褲,李秋月也沒什麽好害羞的。
    李秋月睡在小窗戶邊,昭昭睡在中間,秦淮則睡在右邊。
    好在,火炕足夠大,再躺兩個人也放得下。
    借著月光,李秋月偏頭看見秦淮躺得筆直,而昭昭像是怕秦淮會消失似的,雖然臉朝著她,小手卻抓著秦淮的大手。
    秦淮這個人對昭昭也十分縱容,怕昭昭受涼,還自己主動把胳膊伸了出來,倒是把昭昭的手全都嚴嚴實實地藏在了被子下。
    想起昭昭繪聲繪色給她講述如何把秦淮留下來,李秋月不由歎了口氣。
    她記不清人臉,也很難分辨一些人細微的表情,她也不知道秦淮留下來是可憐昭昭,還是有別的目的。
    不過,她也存了私心——既然秦淮能三言兩語製住李二妮,那麽希望他能留下來的這段時間,也壓製一下其他說閑話的人,打消昭昭是野種的傳言。
    她早晚會帶著昭昭離開這個滿是流言蜚語的村子,但在此之前,她想讓昭昭少受一些難堪。
    心裏記掛著事兒,翻來覆去,半天睡不著。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醞釀出困意,忽然又睜開眼睛——
    他爹的!
    這個“事兒精”留下來,不會影響她明天去李二妮家報仇的大事兒吧!
    李秋月想了半夜,天蒙蒙亮的時候就又睜開了眼睛。
    旁邊昭昭蓋著小被子,睡得正香。
    她下意識伸手摸了摸昭昭的小臉,確定退了燒,這才徹底放心。
    昭昭這孩子從小多災多難,因為生病被父母遺棄,逢天冷就感冒,這次又在大冬天掉進刺骨的河裏,天知道她昨天有多害怕。
    好在,老天終是心疼了昭昭一次。
    又往裏麵掃了一眼,那裏隻剩下了一床疊得方方正正的被子。
    偏頭往窗外的院子裏看去,隻有冷風呼嘯,吹得壞掉的窗戶木框啪啪作響。
    她鼓足了勇氣,才從被窩裏爬起來。
    穿好衣服,去院子裏夾煤球。
    正好看見街門外有一個穿著灰色毛衣的男人,雙手背在身後,蹲在地上跳啊跳的。
    好一會兒,才從他那板正的身影裏認出是秦淮,李秋月嘴角忍不住一撇:“謔,秦首長好好的人不做,擱這兒裝青蛙呢?”
    “我在做早訓練。”秦淮眼角抽抽。
    別人叫“秦首長”,或是尊敬,或是諂媚,而李秋月每次這樣叫他,總有一種欠欠兒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