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飛來橫禍與隱忍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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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薄霧尚未散盡,雜役區已被一片喧囂的忙碌所籠罩。劈柴、挑水、清掃、喂養靈獸……無數灰衣身影如同工蟻般穿梭,空氣中彌漫著汗水與塵土的氣息。
林弈混在人群中,正將一捆捆劈好的柴火碼放整齊。他的動作看似與旁人無異,但若仔細觀察,便能發現他的眼神格外沉靜,每一次揮斧、每一次彎腰,都帶著一種精確計算過的效率,肌肉的發力與呼吸的節奏完美契合,將體力的消耗降至最低。
經過昨夜成功的“內循環”實驗,他對自己選擇的道路更加堅定。雖然指尖那縷電火花依舊微弱,但那是屬於他自身的力量,是知識轉化為實力的明證。他不再是一個完全任人宰割的廢柴,至少,在內心深處,他已擁有了反抗的底氣與藍圖。
然而,現實的困境依舊如影隨形。腹中的饑餓感不斷灼燒著他的胃壁,原主長期營養不良,加上昨日的重傷和夜晚的精神消耗,讓這具身體的狀態跌至穀底。他需要食物,需要能量來支撐接下來的修煉和探索。
他看了一眼不遠處正偷偷對他使眼色的小豆子,微微點頭示意自己無事。在這個冷酷的環境裏,這份微不足道的溫暖顯得格外珍貴。
就在這時,一陣刻意加重的、充滿惡意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打破了這片區域表麵上的平靜。
張貴帶著兩個跟班,晃著膀子,像巡視自己領地的鬣狗般走了過來。他臉上的橫肉擠出一絲假笑,目光卻如同淬了毒的釘子,牢牢釘在林弈身上。
“喲,林大廢柴,命是真硬啊,這麽快就能下地幹活了?”張貴陰陽怪氣地開口,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周圍忙碌的雜役們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投來或畏懼、或同情、或幸災樂禍的目光。
林弈停下手中的動作,直起身,平靜地看向張貴。他沒有說話,隻是用那雙過於冷靜的眼睛注視著對方,仿佛在觀察一個有趣的樣本。
這種無聲的注視讓張貴感到極其不適,仿佛自己的一切心思都被看穿。他臉上的假笑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冒犯的惱怒。
“看什麽看?廢物!”張貴上前一步,幾乎要貼到林弈臉上,唾沫星子幾乎噴到他臉上,“老子昨天丟了一塊下品靈石,找了一晚上都沒找到!說!是不是你這窮瘋了的廢物偷了去?”
此言一出,周圍頓時響起一片壓抑的嘩然。
偷竊管事財物,在雜役區是重罪,輕則廢去修為逐出宗門,重則當場打死!
小豆子嚇得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麽卻又不敢。
林弈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栽贓陷害,如此拙劣,卻又如此有效。在絕對的力量和權力差距麵前,真相往往無足輕重。
他沒有驚慌,大腦如同高速運行的超級計算機,瞬間分析了當前局勢:
敵我力量對比:張貴,煉體期三層,力量、速度、耐力均遠超己方。兩名跟班,煉體期二層。己方,煉體期一層偽),重傷初愈,狀態極差。正麵衝突,勝算為零。
對方目的:並非真的要找回所謂的靈石,而是以此為借口,進行進一步的羞辱和迫害,甚至可能借機下死手。
可利用條件:宗門規矩雖對底層約束力弱,但仍是表麵文章);周圍目擊者雖大多畏懼,但眾目睽睽之下,張貴也不敢做得太過明目張膽);自身隱藏能力改良引雷訣,道痕閱讀,但暴露風險極高)。
最優應對策略:否認,拖延,避免正麵衝突,尋找破綻。
電光火石之間,林弈已有了決斷。他臉上適時地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錯愕與屈辱,聲音帶著一絲因虛弱而產生的沙啞,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張管事何出此言?我昨日重傷昏迷,直至傍晚方醒,隨後便去了藏經閣,歸來後一直待在柴房,如何能偷您的靈石?管事若是不信,可問小豆子,亦可查證藏經閣執事記錄。”
他的反駁有理有據,點明了自己不具備作案時間,並提出了人證和物證的可能。
張貴顯然沒料到林弈會如此冷靜地反駁,愣了一下,隨即惱羞成怒:“放你娘的屁!小豆子跟你是一夥的!藏經閣執事誰記得你這個廢物!老子說是你偷的,就是你偷的!”
他猛地伸手,一把揪住林弈的衣領,巨大的力量幾乎將林弈提離地麵。惡臭的口氣噴在林弈臉上:“識相的,就乖乖把靈石交出來,再給老子磕三個響頭,說不定老子心情好,隻打斷你兩條腿!否則……”
感受著脖頸處傳來的窒息感和對方毫不掩飾的殺意,林弈的呼吸變得困難,但他的眼神依舊冰冷如淵。在他的精神感知中,張貴身體的能量流動靈氣)、肌肉的緊繃程度、重心的偏移角度……所有數據一覽無餘。
反擊方案模擬:
方案a:以指尖微電流刺激其手腕神門穴,可使其手臂短暫麻痹,但效果未知,可能激怒對方。
方案b:借助其前拉力,以頭槌撞擊其鼻梁軟骨,隨後膝撞其襠部,風險極高,一旦失手,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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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案c:……
無數方案生成又湮滅。最終,理性壓倒了衝動。現在不是硬拚的時候。他需要隱忍,需要時間。
他放棄了所有反擊的念頭,身體放鬆,任由張貴揪著,隻是用那雙平靜得可怕的眼睛,死死盯著張貴因憤怒而扭曲的雙眼,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我……沒有……偷。”
“沒有偷?那就別怪老子不客氣了!”張貴獰笑一聲,另一隻拳頭已然握緊,帶著微弱的靈力波動,眼看就要朝著林弈的腹部狠狠砸下。這一拳若是擊中,以林弈現在的狀態,恐怕內髒都要受損。
周圍不少雜役不忍地閉上了眼睛。
小豆子發出一聲壓抑的驚呼。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住手!”
一個清冷悅耳,卻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女聲,如同冰珠落玉盤,驟然響起。
這聲音並不大,卻仿佛蘊含著某種奇異的力量,瞬間穿透了場間的喧囂與躁動,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所有人的動作都是一頓。
張貴舉起的拳頭僵在了半空,他臉上的獰笑凝固,轉而變成驚疑不定,猛地回頭望去。
隻見不遠處,一位身著素白裙衫的女子不知何時悄然立於晨霧之中,身姿挺拔,氣質清絕,宛如一朵開在懸崖之巔的雪蓮,與周圍汙濁雜亂的環境格格不入。
正是墨璿!
她目光清冷,掃過場中情形,最終落在被張貴揪著衣領、麵色因缺氧而有些發青的林弈身上,秀眉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宗門重地,何事喧嘩?”她的聲音平淡,卻自帶一股壓迫感。
張貴如同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瞬間鬆開了揪著林弈的手,臉上擠出諂媚到極點的笑容,腰也彎了下去,語氣恭敬得近乎卑微:“墨、墨師姐!您怎麽大駕光臨這汙穢之地?沒什麽大事,就是……就是這雜役偷了小的靈石,小的正在教訓他,免得壞了宗門風氣……”
林弈踉蹌一步,扶著旁邊的柴堆才站穩,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看向墨璿的目光中帶著一絲複雜。又是她。兩次都是在關鍵時刻出現。
墨璿的目光轉向林弈,那目光似乎能穿透皮囊,直視靈魂:“他偷了你靈石?”
“千真萬確!墨師姐明鑒!”張貴忙不迭地點頭。
“證據?”墨璿隻問了兩個字。
“這……”張貴語塞,額頭上冒出了冷汗,“小的……小的昨日就他靠近過我的房間,然後靈石就不見了,不是他還能有誰?”
“也就是說,並無實證,僅憑猜測?”墨璿的語氣依舊平淡,卻讓張貴感到一股寒意。
“我……我……”張貴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墨璿不再看他,目光重新落在林弈身上:“你有何話說?”
林弈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頭的腥甜,將剛才對張貴說過的話,更加清晰、條理地重複了一遍,並再次強調了自己不具備作案時間。
墨璿靜靜聽完,未置可否。她的目光在林弈平靜卻堅定的臉上停留片刻,又掃過周圍那些噤若寒蟬的雜役,最後落回張貴身上。
“既無實證,便不可妄動私刑。”她淡淡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宗門法度的威嚴,“此事,我會稟明執事堂,由執事堂派人調查。在此之間,若此人再有任何‘意外’……”她頓了頓,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張貴,“你,自行去刑堂領罪。”
張貴渾身一顫,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連聲道:“不敢!小的不敢!全憑師姐做主!”
墨璿微微頷首,不再多言,仿佛隻是隨手處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轉身,白衣飄動,如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消失在薄霧之中,隻留下一地複雜的目光和死寂的沉默。
墨璿的身影消失良久,場間的壓抑氣氛才稍稍緩解。
張貴惡狠狠地瞪了林弈一眼,那眼神充滿了怨毒與不甘,但他終究不敢違背墨璿的話,隻得帶著跟班,灰溜溜地走了,連句狠話都沒敢放。
周圍的雜役們看向林弈的目光,變得更加複雜。有慶幸,有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疏離和敬畏——能被內門墨師姐兩次出麵維護,這廢物,恐怕沒那麽簡單。
小豆子趕緊跑過來,扶著林弈,聲音帶著哭腔:“林哥,你沒事吧?嚇死我了……”
林弈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無礙。他推開小豆子的攙扶,獨自站穩,目光望向墨璿消失的方向,心中波瀾起伏。
墨璿的出現,再次化解了他的危機。但這真的是巧合嗎?她為何屢次關注自己這個“廢柴”雜役?是因為藏經閣中自己閱讀道痕的異常被她察覺?還是另有原因?
這份“關注”,是保護傘,還是……更大的麻煩?
他低頭,看著自己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顫抖的雙手,以及地上那被張貴踩碎的、小豆子偷偷塞給他的半個窩頭。
饑餓、虛弱、強敵環伺、謎團重重……
隱忍,必須繼續隱忍。
在擁有足夠的力量之前,任何暴露都可能萬劫不複。
墨璿的介入,雖然暫時壓製了張貴,但也將他推到了風口浪尖。可以預見,張貴絕不會善罷甘休,隻會用更隱蔽、更陰毒的手段。
而他自己,也必須更快地提升實力。改良引雷訣需要更深入的練習和實戰檢驗,道痕閱讀的能力需要進一步開發和掌控。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片籠罩在晨霧中、仿佛藏著無數秘密與危險的後山。
那裏,有他需要的場地,或許,也有他需要的……機遇和答案。
隻是,經過早上這一鬧,他還能悄無聲息地前往後山嗎?張貴那雙怨毒的眼睛,是否正隱藏在某個角落,死死地盯著他?
林弈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將所有的情緒壓入心底,隻剩下冰冷的決意。
路,必須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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