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艱難地將目光從春卷移到熒鐸那張毫無表情的臉上，最後又重新落回那不斷蠕動的被卷上，聲音都在顫抖。
    “熒、熒鐸同學？你這是在做什麽？你扛著的是........什麽？”
    她甚至不敢直接問：“那個正在蠕動的玩意兒裏麵是個人嗎？”
    熒鐸直接無視了校醫老師的震驚，但被子卷裏的洛錦佑一聽到外麵的動靜，蠕動得更厲害了，試圖從被子的封印裏掙脫出來。
    “他生病了。”
    熒鐸伸手指了指被子卷，然後開始動手解上麵的麻繩，還不忘把洛錦佑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
    “異變值到了23，好像在發燒。”
    校醫看著熒鐸熟練解繩子的動作，眼角微微抽搐，總感覺熒鐸這種事情應該沒少做，不然也不會這麽熟練。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幫忙。
    “同學，你、你是怎麽把他.......‘帶’過來的？為什麽.......要用這種方式？”
    就在這時，麻繩終於被解開了，被子被熒鐸一把掀開，露出了裏麵已經蜷縮成一團，臉色通紅（一半是發燒一半是羞恥）、頭發淩亂、幾乎要把自己埋進地縫裏的洛錦佑。
    校醫看到洛錦佑的臉，又是一愣。
    她認得這個學生，洛德安教授家的那個孩子，平時很安靜，甚至有些孤僻。
    問題在於，前幾天對方才來了一次醫務室，那次是因為異變值的不正常升高，怎麽這麽快又超過了20？
    如果是平常學生的異變值超過了20，隻要不算太高，那基本上都是因為忘吃抑製藥導致的，會出現頭暈之類的小麻煩。
    但洛錦佑，屬於特殊學生。
    “洛錦佑同學？”校醫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洛錦佑死死低著頭，根本不敢看校醫，喉嚨裏發出模糊的音節，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羞憤得恨不得當場暈過去。
    熒鐸則已經完成了“送貨上門”的任務，完全沒理會校醫的問題，而是徑直看向校醫，提醒道。
    “他異變值23了，需要檢查。”
    校醫看著一臉理直氣壯的熒鐸，又看了看羞憤欲死的洛錦佑，感覺自己的職業生涯和世界觀同時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她張了張嘴，但看著對方那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的空洞眼神，以及洛錦佑明顯不適的狀態，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專業素養占據了上風。
    校醫也顧不上那麽多了，手忙腳亂地去拿檢測用的儀器，這比洛錦佑手上的便攜式要準確很多。
    “異變值異常波動，伴有炎症發熱.......”
    她低聲自語，給洛錦佑注射了一針溫和的抑製劑和退燒藥，讓他先躺下休息。
    在躺下之前，洛錦佑掙紮著伸出了手，拉住了她的衣袖。
    洛錦佑對熒鐸不抱任何希望，隻能把希望寄托在校醫老師身上。
    “老師，請假.......”
    這個時間，早就該上課了啊！
    熒鐸你這個沒有時間觀念的混蛋！
    早上一起來就是打遊戲，真的還記得今天要上課的事嗎？
    校醫老師一愣，連忙安慰他，表示自己會聯係他們當堂課的老師，至於熒鐸......
    她看了一眼安靜地站在一旁的熒鐸，發現對方根本就沒有離開的打算。
    還是也通知他們班的老師一聲吧.......
    原本還擔心兩人在一個寢室，會相處不來，結果居然是熒鐸把洛錦佑送到醫務室來的。
    據說，上次洛錦佑出事，熒鐸也在裏麵出了不少力。
    兩人相處的似乎還不錯。
    想起之前宿舍分配出現的問題，校醫忍不住壓低聲音，帶著一絲試探和關切問道。
    “熒鐸同學，你和洛錦佑同學.......相處得怎麽樣？如果，嗯，如果覺得不太適應，或者有什麽困難，學院是可以為你們調整寢室的。”
    她想著，這倆孩子一個孤僻敏感，一個行為.......難以用常理度之。
    這才住一起沒多久就鬧出扛著被子卷來看病的事，以後還指不定出什麽幺蛾子。
    為了雙方的身心健康，換個室友或許更好。
    然而，熒鐸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搖頭。
    “不換。”
    校醫老師有些意外。
    “為什麽？你們.......磨合得很好？”
    她實在無法想象這兩個南轅北轍的性格如何“磨合”。
    熒鐸沒有直接回答磨合問題，而是突然歪了歪頭，那雙空洞的金眸帶著純粹的困惑，聚焦在校醫老師的臉上，問出了一個讓她猝不及防的問題。
    “我們，很熟嗎？”
    他們之前見都沒見過，NPC擱他這打探消息呢？
    問話跟查戶口似的，這個NPC有問題啊。
    莉亞老師：“.......”
    ？？？
    她徹底懵了，手裏握著的檢測儀都差點手滑掉了出去。
    她看著熒鐸那張無比認真的臉，一股荒謬感油然而生。
    “熟、熟？！”莉亞老師的聲音都拔高了不少。
    “熒鐸同學，我們當然見過！入學考核還有開學報到那天，都是我給你辦理的手續，發的宿舍鑰匙！這、這才過了幾天？”
    熒鐸聽著她的話，金色的眼眸微微閃動了一下。
    在楊亦諧的認知裏，那些穿著不同製服、出現在不同場景、發布不同任務的NPC，很多時候隻是共享了基礎模型，頂多換了個名字和衣服。
    他之前確實沒把考核時的“工作人員A”和報到時的“登記員B”聯係起來。
    現在看來.......
    嗯，至少建模的發色是一致的？
    你指望他能從那些馬賽克格子裏獲得多少信息啊？
    “哦。”
    熒鐸無辜地眨了眨眼，仿佛解開了某個世界之謎。
    “原來你們三個是同一個人啊。”
    莉亞老師：“........”
    她拿著檢測儀僵在原地，看著熒鐸那副“原來如此”的表情，隻覺得一股深深的無力感瞬間席卷全身。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發現任何語言在熒鐸麵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莉亞老師扶住自己額頭，重重歎了口氣，決定放棄和熒鐸溝通，專心給床上那個恨不得鑽進床縫裏的洛錦佑做檢查。
    跟熒鐸講道理？
    她怕自己先被帶偏到某個未知的世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