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死寂。
    韓長明一步踏出，殘影一閃，瞬間欺近韓林身前三尺。
    枯爪泛著烏光，直扣天靈蓋。
    這一抓若是落實，頭骨必碎，神魂必散。
    築基威壓如山崩。
    韓林渾身骨骼哢哢作響，膝蓋微彎，卻死咬牙關，脊梁如槍，寸步不退。
    躲不開。
    煉氣對築基，是死局。
    韓林雙眼圓睜，瞳孔深處閃過一抹幽藍的光芒。
    “係統，洞察。”
    淡藍光幕瞬間鋪開。
    【姓名：韓長明】
    【修為：築基初期】
    【詞條：】
    【陰屍爪（綠）：修煉陰屬性爪功，指尖蘊含屍毒，中者立斃。】
    【屍毒入髓（黑不可提取）：強行修煉陰損功法遭受反噬，屍毒已深入骨髓，每逢月圓之夜，丹田如針紮，氣血逆流，痛不欲生，壽元大減。】
    黑色的詞條！
    必死之兆。
    指風割破額角，血珠滲出。
    生死一線。
    韓林盯著那雙殺意沸騰的老眼，語速極快：
    “每逢月圓，丹田如針紮，氣血逆流。族叔，這滋味不好受吧？”
    語落如雷。
    “吱——”
    韓長明的手指硬生生停在了韓林的眉心之前。
    勁風吹亂韓林碎發。
    那隻枯瘦的手掌在微微顫抖。
    韓長明渾濁的眼中精光暴射，聲音如鐵石摩擦：“你說什麽？！”
    周圍的空氣重新流動。
    韓林感覺身上那股令人窒息的壓力散去了一些。
    他賭對了。
    韓林抬手，撥開眉前枯爪，動作隨意，如拂灰塵。
    他往後退了半步，拉開一點距離，理了理有些淩亂的衣襟。
    “族叔修煉的功法，威力驚人，但這代價，未免太大。”
    韓林目光掃過對方發青的印堂：“毒過膻中，直逼心脈。再過三個月圓夜，族叔怕是……”
    話未盡，意已明。
    韓長明臉色驟變，猛地收手背立，佝僂身軀挺直幾分，眼中的殺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審視。
    這屍毒反噬之苦，是他最大的秘密。
    除了他自己，這世上絕無第二人知曉。
    這煉氣廢材如何看破？
    “誰告訴你的？”韓長明聲音陰沉，“你身後有人？”
    韓林暗笑。
    多疑的老東西。
    韓林臉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表情，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族叔說笑，若有人撐腰，侄兒何至於落魄二十年？”
    話鋒一轉：“不過前些日子夢中得高人指點，學了些望氣皮毛。見族叔印堂黑氣纏繞，這才鬥膽直言。”
    假話。
    但在修仙界，越離奇越有人信。
    這能解釋他修為暴漲，也能解釋他看破隱疾。
    韓長明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著韓林。
    他不信什麽夢中傳道。
    但他信“機緣”。
    剛才那一劍的驚豔，震碎法器的手段，絕非韓家路數。
    這小子有秘密，或許是上古傳承。
    貪婪在韓長明眼底一閃而逝，但很快被更迫切的求生欲壓了下去。
    傳承再好，也要有命去享。
    十年折磨，尋醫問藥皆成空。若這小子真有法子……
    “能治？”韓長明直切要害。
    韓林沒有立刻回答。
    他轉頭看了一眼還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韓峰，又看了一眼遠處那棵插著斷劍的老槐樹。
    “族叔，有時候殺人容易，但想活命……可就難了。”
    韓長明冷哼，大袖一揮。
    一股柔和的靈力卷出，將地上的韓峰托起，扔到了院牆之外。
    “滾！”
    牆外探頭探腦的跟班嚇得魂飛魄散，拖著人鼠竄而去。
    院內清淨。
    “說。”韓長明目光灼灼。
    韓林嘴角微揚：“能治，但不能全治。”
    “什麽意思？”韓長明眉頭一皺。
    “毒入骨髓，根除需水磨工夫，且耗靈藥。”韓林觀察著對方神色，“不過侄兒可用秘法先緩解一二，保您今晚睡個安穩覺。”
    “若真能緩解，老夫重重有賞。”
    韓長明伸手，“但若敢戲弄老夫……”
    “哢嚓。”
    韓長明腳下的青石磚瞬間碎裂成粉末。
    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韓林麵色不變，伸出兩根手指，搭在了韓長明的脈搏上。
    指尖觸感陰冷如冰。
    韓林沒有調動靈力，而是直接溝通了腦海中的係統。
    “係統，提取目標體內【屍毒】詞條，量級：微量。”
    【指令確認。】
    【目標修為高於宿主，提取難度增加。】
    【提取負麵詞條，消耗神魂之力：2絲。】
    韓林感覺腦海中傳來一陣輕微的眩暈感。
    神魂之力瞬間消耗了一半。
    一股無形黑氣順指尖抽出，沒入係統空間。
    “嗯？”
    韓長明悶哼，身軀一震。
    丹田處那團附骨之疽般的陰冷，竟真的少了一縷！
    十年未減的劇毒，動了！
    身子驟輕，刺痛稍減。
    真有效！
    韓長明猛睜眼，看韓林的目光變了。
    不是看螻蟻，是看救命稻草，看移動金庫。
    韓林收手，佯裝力竭，額角滲汗，扶桌喘息。
    “族叔，侄兒修為淺，這秘法極耗心神，今日隻能如此。”
    做戲做全套，太容易得到的沒人珍惜。
    韓長明運轉靈力，滯澀感大減。
    老臉笑成菊花：“好！好！好！”
    他摸出一塊黑沉令牌，直接扔給了韓林。
    韓林接住。
    令牌入手冰涼，上麵刻著一個古樸的“令”字，背麵則是一把利劍的圖案。
    長老令！
    “老夫隨身令。”韓長明語氣帶了拉攏，“持此令，藏書閣前兩層隨意進出，丹房器房無人敢攔。”
    韓林心中一定。
    要的就是這個。
    有了令牌，便能光明正大搜刮家族廢棄資源。
    那個堆滿了廢棄丹藥的“廢丹房”，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一座未開采的寶藏！
    “謝族叔。”韓林拱手，不卑不亢，“侄兒還有個不情之請。”
    “講。”
    “院子太破，且……”韓林回頭看眼門縫後的瘦小身影，“既已成家，總得讓內人吃飽飯。月例……
    “小事。”
    韓長明揮手：“月例翻倍，按煉氣後期發。回頭讓人送靈米靈肉。”
    隻要能治病，這點東西算什麽。
    “七日後，老夫再來。”
    行至門口，韓長明回頭，眼神幽深：“治好病，韓家保你橫著走。治不好……”
    殺氣一閃。
    流光遠去。
    院落複歸平靜。
    韓林摩挲著冰涼令牌，笑容轉冷。
    橫著走？
    老東西，真當我是懸壺濟世？
    這令牌，是護身符，更是入場券，是合法的斂財工具。
    “夫……夫君？”
    怯生生的聲音。
    劉月娥站在門邊，絞著衣角，滿眼驚恐。
    她不懂修仙，隻知道那可怕老頭要殺人，卻被夫君嚇跑了。
    韓林轉身，看著這個名義上的妻子。
    陽光灑在蠟黃小臉上，眸子清澈如泉。
    韓林收起了眼中的冷意，臉上重新掛上了溫和的笑容。
    他揚了揚手中的令牌，大步走向劉月娥。
    “月娥，餓了吧？”
    “走，夫君帶你去吃肉。”
    劉月娥愣住。
    逆光走來的男人，仿佛鍍了一層金邊。
    這一刻，他真的不一樣了。
    ……
    半個時辰後。
    後山，廢丹房。
    焦糊味刺鼻，藥渣堆積。
    常人眼中的垃圾場。
    但對於韓林來說。
    當他站在那堆積如山的廢丹前，開啟【洞察之眼】的那一刻。
    整個世界，都亮了。
    【物品：煉廢的聚氣丹】
    【詞條：微量靈氣（白）、火毒（灰）】
    【物品：殘缺的回春丹】
    【詞條：生機（白）、藥渣雜質（灰）】
    【物品：變質的凝神散】
    【詞條：安神（微弱）、致幻（灰）】
    詞條如星河閃爍。
    白色，灰色，甚至偶爾還能看到一兩抹代表著“稀有”的綠色光芒夾雜其中！
    韓林深吸一口氣。
    那刺鼻的藥味，此刻在他鼻子裏，卻變成了這世上最美妙的香氣。
    這是財富的味道。
    這是力量的味道。
    他看向一臉茫然的劉月娥，揉了揉枯黃發絲，眼中野火跳動。
    “把袋子撐開。”
    “我們要發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