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林的神念撞向了係統深處那片混沌。
    【掀桌子】。
    這個詞條沒有解釋，沒有說明，隻是靜靜地懸浮在那裏，散發著毀滅與終結的氣息。
    【警告：啟用該詞條將永久消耗宿主九成九的本源神魂，並隨機開啟一項禁忌能力。】
    【此過程不可逆，不可中止。】
    【是否確認？】
    韓林的神念沒有絲毫波動，隻凝聚成一個字。
    “是。”
    轟！
    他的識海瞬間幹涸。
    神魂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擰幹了最後一滴水分。
    劇痛淹沒了他。
    外界，韓林的身軀開始出現細密的裂痕，鮮血從毛孔中滲出，瞬間染紅了他的衣袍。
    他身旁的劉月娥，在那股規則壓製下本就動彈不得，此刻更是感覺與韓林之間的那一絲心神聯係，正在飛速凋零。
    “夫君！”
    她的神魂在尖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也就在這一刻，韓林幹涸的識海中央，那個名為【掀桌子】的詞條徹底點亮。
    一道全新的權限，在他麵前展開。
    【禁忌能力已解鎖：廣域提取】
    【廣域提取：可指定一個群體目標，無視距離與常規禁製，提取其非實體化概念詞條。】
    韓林的意識，或者說他殘存的意識，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
    他無法提取那道虛影的【規則】。
    因為規則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是他目前無法理解的高維存在。
    但他發現，那道虛影用以封鎖天鳳城的，並非純粹的規則本身。
    規則是骨架，填充骨架的，是海量的靈力。
    那股力量的本質，依舊是靈力。
    韓林的目光，穿透了被靜止的城牆，投向了城外那片潰敗混亂的戰場。
    那裏，有上百萬名驚慌失措的聯軍士兵。
    他們是敵人。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腦中成型。
    “一個人打不過你。”
    “那我就借這一百萬人的命，來換你一個滾字！”
    他的神魂發出無聲的咆哮。
    【廣域提取模式，啟動！】
    【目標鎖定：天鳳城外，所有敵對單位！】
    【提取項選定：戰意、氣血！】
    【執行！】
    城外。
    一名流雲宗的弟子正連滾爬爬地向後逃竄。
    他丟掉了飛劍，扯爛了宗門道袍，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天鳳城在他眼中，已經不是一座城，而是一張會擇人而噬的巨獸嘴巴。
    突然。
    他感覺身體裏有什麽東西被抽走了。
    一股無法言喻的虛弱感，瞬間傳遍四肢百骸。
    他雙腿一軟，整個人撲倒在地。
    他想爬起來，卻發現自己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驚恐地抬頭。
    他看見，他身邊那些同樣在奔逃的同門、皇族的士兵，如同被割倒的麥子，成片成片地倒了下去。
    哀嚎聲都發不出來。
    所有人的臉上，都浮現出一種生命力被掏空的灰敗。
    緊接著，他看到了此生最為壯觀，也最為恐怖的一幕。
    一縷縷白色的氣焰，從每一個倒下的士兵頭頂升起。
    一道道紅色的血氣，從他們的胸膛中鑽出。
    那白色的，是他們身為修士的驕傲，是他們身為軍人的【戰意】。
    那紅色的，是他們生命活動的根本，是他們的【氣血】。
    百萬道白色氣焰。
    百萬道紅色血氣。
    它們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紅白相間的浩瀚雲海。
    這片雲海沒有向天空飄散，而是以一種無可阻擋的姿態，倒卷向那座被鉛灰色籠罩的黑色死城。
    天鳳城內。
    劉月娥絕望地看著渾身是血，氣息即將泯滅的韓林。
    天空之上，那根代表著死亡的手指，已經緩緩壓落。
    空間開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就在這時。
    她看見了那片從城外倒灌而來的紅白之海。
    那片能量海洋，無視了皇族老祖的規則封鎖，直接穿透了那層鉛灰色的天幕，湧入了韓林的身體。
    不，不是湧入。
    是匯聚。
    所有的能量，都匯聚向韓林那隻抬起的右手。
    他的手心，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暗紅色的光點。
    光點在接觸到那片能量海的瞬間，開始瘋狂膨脹。
    一顆暗紅色的能量球，在他的掌心迅速成型。
    球體表麵，無數張痛苦扭曲的人臉一閃而過，那是百萬聯軍的戰意與不甘。
    球體內部，粘稠的血色能量如同岩漿般翻滾。
    這顆球蘊含的能量太過龐大，太過駁雜，甚至連它周圍的空間都開始承受不住。
    一道道黑色的空間裂縫，如蛛網般在能量球的周圍蔓延開來。
    “這是……”
    天空之上，那道頂天立地的虛影，第一次發出了帶有情緒波動的聲音。
    一聲輕咦。
    他下壓的手指，微微一頓。
    他感受到了威脅。
    一股足以撐破他規則的，純粹的，暴力的能量。
    韓林動了。
    在這股百萬之力的支撐下，他終於掙脫了那股規則的束縛。
    他全身的骨骼都在爆響，七竅之中流出的不再是血，而是混合著神魂碎片的金色液體。
    他抬起頭，那雙本該失去神采的眼睛，此刻卻亮得嚇人。
    他看著天空那張模糊的巨臉，咧開嘴，露出了一個混雜著鮮血的笑容。
    “規則我破不了。”
    “那我就用絕對的能量，撐爆你的規則！”
    他發出了一聲不似人聲的怒吼，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手中那顆凝聚了百萬軍士生命精華的能量球，砸向了天空的虛影。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響。
    那顆暗紅色的能量球在升空的過程中，不斷撕裂空間，拉出一條長長的黑色真空軌跡。
    它撞上了那片鉛灰色的天幕。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滯了一瞬。
    隨後。
    “哢嚓！”
    一聲清脆的，如同玻璃破碎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天地。
    那片由規則之力構築的，封鎖一切的鉛灰色天幕，以撞擊點為中心，裂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裂痕飛速蔓延。
    轟！
    伴隨著一聲巨響，整片天幕，轟然破碎。
    籠罩在天鳳城上空的那股令人窒息的壓力，瞬間煙消雲散。
    風，重新開始流動。
    凝固的靈氣，恢複了活力。
    城內，那些被定格成雕塑的修士和凡人，一臉茫然地恢複了行動能力。
    “怎麽回事？剛剛發生了什麽？”
    “我……我好像動不了了！”
    “天！你們看天上！”
    無數人抬頭，看到了那道正在劇烈晃動的皇袍虛影。
    虛影的胸口處，有一個前後通透的大洞，暗紅色的能量正在瘋狂侵蝕著他的身體。
    封鎖，被暴力衝破了。
    韓林的身體晃了晃，幾乎要栽倒下去。
    劉月娥立刻上前，扶住了他。
    “夫君，你……”
    她看著韓林七竅流血，氣息萎靡到極致的模樣，心髒揪成了一團。
    韓林卻對她搖了搖頭，臉上沒有任何痛苦。
    他狂笑著，用盡最後的力氣，抬起一根顫抖的手指，指向天空那道正在消散的虛影。
    “老婆，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