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在他意識的黑暗中亮起。
    【100%。】
    【係統底層協議重構完成。】
    韓林的神魂靜靜“看”著這行字。
    他身下的地下暗河依舊冰冷，撕裂的痛楚從每一寸血肉中傳來。
    周圍，那些食腐屍狗發出的咀嚼聲與低吼聲，還在繼續。
    他腦海中，那存在已久的，有著各項功能分區的華麗界麵，如同沙畫般被抹去。
    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黑暗背景。
    一行行細密的，由無數符號組成的金色數據流，如瀑布般在黑暗中飛速劃過，最終歸於沉寂。
    整個界麵，變得空曠，極簡。
    隻有一行新的提示文字，在中央穩定下來。
    【檢測到宿主接觸高維力量（真神之力），係統封印解除。】
    又一行文字浮現。
    【本係統實為‘宇宙法則篡改器’殘片。】
    “宇宙法則篡改器……”
    韓林的神魂，在意識空間裏咀嚼著這幾個字。
    他想起了那個監察使。
    想起了對方抹除天鳳城時，所動用的，名為“法則”的力量。
    他再沒有去想這係統從何而來，為何如此。
    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它能做什麽。
    重要的是，它能讓他，向那個高高在上的存在，討回血債。
    他的意識，透過已經失去功能的雙眼，望向洞窟的黑暗。
    一隻屍狗啃完了嘴裏的碎肉，再次將貪婪的目光投向了他。
    它弓著背，喉嚨裏發出威脅的低吼，一步步靠近。
    在韓林的“視野”裏，世界變了。
    那隻屍狗不再是一個單純的血肉生物。
    一串數據，直接覆蓋在了屍狗的影像之上。
    【對象：地底屍狗】
    【類別：生命】
    【屬性：生命力： 88；力量： 3；狀態：饑餓，警惕】
    韓林的意識沒有波動。
    他的目光，從屍狗身上移開，落在了旁邊一塊拳頭大的石頭上。
    新的數據浮現。
    【對象：岩石】
    【類別：物質】
    【屬性：硬度： 5；重量： 10；結構：穩定】
    韓林的神魂中，一個念頭成型。
    一個命令。
    “修改。”
    “硬度，0。”
    他的意識，像一隻無形的手，點在了【硬度： 5】那串字符上，將數字“5”抹去，替換成了“0”。
    沒有光效。
    沒有聲音。
    那塊靜靜躺在地上的岩石，仿佛被瞬間抽走了所有的支撐。
    它無聲地塌陷，分解，從一個堅固的實體，化為一捧細膩的粉末，堆在原地。
    一陣微風吹過，粉末散開。
    那幾隻正準備撲上來的屍狗，被這詭異的一幕驚得停下了腳步，喉嚨裏發出不安的嗚咽。
    韓林的意識空間裏，一片死寂。
    片刻之後，一個念頭清晰地浮現。
    “原來修仙的盡頭，是編程。”
    他明白了。
    他不再需要去感悟什麽天地大道，不再需要去參詳什麽功法秘籍。
    他眼中的世界，已經變成了一行行可以修改的代碼。
    他將“目光”，重新投向那隻離他最近的屍狗。
    【生命力： 88】
    這個數字，在他的視野中格外清晰。
    “修改。”
    “生命力，0。”
    同樣的念頭，同樣的命令。
    那隻屍狗正對著他齜牙咧嘴，身體前傾，下一秒就要撲上來。
    它的動作，凝固了。
    眼中的綠光，如同被掐滅的燭火，瞬間熄滅。
    它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哀嚎，整個身體就如同被戳破的氣球，迅速幹癟下去。
    飽滿的肌肉萎縮，油亮的皮毛變得枯槁。
    最後，“嘭”的一聲，一具皮包骨的幹屍栽倒在地。
    這一次，韓林“看”得更清楚。
    在那隻屍狗的【生命力】字符歸零的瞬間，一股數據流從中湧出，直接匯入了他的“視野”中。
    他看到，在自己意識界麵的角落，也出現了一串屬於自己的數據。
    【對象：韓林】
    【類別：生命（重度破損）】
    【屬性：生命力： 3；力量： 0；狀態：瀕死，結構崩壞】
    那股來自屍狗的數據流匯入後，代表生命力的數字，跳動了一下。
    【生命力： 4】
    一股比之前用【掠奪】指令吸收的，要精純數倍的暖流，憑空出現在他的身體核心。
    這股暖流，精準地流向一處斷裂的核心神經。
    滋啦。
    一聲極其細微的，仿佛電線接通的聲音，在他的體內響起。
    他那隻浸泡在冰冷河水裏，早已失去知覺的左手，食指猛地抽動了一下。
    有效。
    韓林的神魂冷靜地判斷。
    他將“目光”掃向另外幾隻被嚇住的屍狗。
    它們的數據一一浮現。
    【生命力： 92】
    【生命力： 75】
    【生命力： 101】
    “修改。”
    “全部，歸零。”
    他的意識，如同冰冷的指令，同時向那幾隻屍狗發出命令。
    然而，預想中的集體倒斃沒有發生。
    一行紅色的警告文字，在他的視野中央彈出。
    【能源不足，無法執行複數目標修改。】
    【能源不足，無法執行高級別修改。】
    韓林立刻明白了。
    篡改法則，需要代價。
    這個代價，就是“能源”。
    他剛剛吸收那隻屍狗的生命力，就是最基礎的能源。
    他的目光再次鎖定其中一隻。
    “修改。生命力，0。”
    那隻屍狗步了同伴的後塵，瞬間化為幹屍。
    他的【生命力】屬性，從4，跳到了5。
    又一股暖流匯入，修複了他更多的神經與組織。
    他能感覺到，自己對身體的掌控力，正在一絲絲地恢複。
    他如法炮製，將剩下的幾隻屍狗，一隻接一隻地“修改”掉。
    當最後一隻屍狗倒下時，他的【生命力】屬性，已經恢複到了12。
    這點生命力，對於他這具幾乎全身化為肉泥的身體來說，依舊是杯水車薪。
    但他已經能勉強控製自己的脖子，轉動頭部。
    他看到了自己泡在水中的身體。
    那是一具已經不能稱之為“人”的軀體，破破爛爛，慘不忍睹。
    他沒有去看那些傷口。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那枚儲物戒指上。
    “修改。”
    他對著儲物戒指，發出了命令。
    【對象：儲物戒指（低階法寶）】
    【屬性：空間： 10立方；結構：穩定；狀態：認主】
    “修改。狀態，解除認主。”
    【能源不足，修改失敗。】
    果然。
    修改物品的法則，比修改這種低等生物的生命，消耗的能源要多得多。
    他放棄了這個打算，轉而將注意力集中在恢複身體上。
    他需要更多的能源。
    更多的生命力。
    這個地底萬米的死寂之地，除了這些屍狗，還有什麽？
    他“聽”著。
    遠處，似乎有更沉重的腳步聲。
    有更強大的氣息。
    他躺在原地，像一具真正的屍體，耐心地等待著。
    他不再需要修煉靈力了。
    那套舊世界的體係，對他而言已經沒有意義。
    他現在要走的，是一條全新的路。
    一條以整個世界為代碼，以萬物生命為能源的路。
    他需要兩樣東西。
    “權限。”
    他的神魂低語。
    那個監察使，來自更高的維度，擁有更高的“權限”，所以能輕易抹除他。
    而他自己的係統，隻是一個“殘片”，權限必然有限。
    “還有，能源。”
    篡改法則需要能源。
    修改一塊石頭，需要的能源微乎其微。
    修改一隻屍狗的生命，需要一點能源。
    修改一件法寶的歸屬，需要的能源更多。
    那麽，修改一個活生生的化神修士呢？
    修改一座護城大陣呢？
    修改那個監察使的神格呢？
    所需要的能源，將是一個天文數字。
    他想起了劉月娥。
    想起了天鳳城。
    想起了監察使那句冰冷的話。
    “三日後，徹底清洗此界。”
    他沒有時間了。
    他必須在三天之內，積攢到足以對抗那個監察使的能源。
    去哪裏找？
    獵殺妖獸？
    太慢了。
    他需要一個龐大到，足以支撐他去修改“神之法則”的能源庫。
    韓林的意識，穿透了萬米的地層，仿佛看到了地麵上那片廣袤的天地，看到了那無數正在瑟瑟發抖的生靈，看到了那運轉不休的天地法則。
    他的神魂中，一個冰冷而瘋狂的念頭，破土而出。
    最好的能源，就是——世界意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