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山大陣的青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沈墨扶著陣眼石柱，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掌心的汗混著嘴角溢出的血，在冰涼的石麵上暈開一小片暗紅。方才用精血催動陣法時震傷的經脈像被無數根針同時紮著，每一次靈力流轉都帶著撕裂般的疼，可他不敢停——山門外的暗影衛已經破開了西南角的防禦，那些淬著幽冥濁氣的鏈鉤正一點點蠶食著光網，發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
    “沈墨！撐不住就退下來！”林風的聲音從側翼傳來，帶著劍刃劈砍妖獸的脆響。他剛解決掉第三波撲上來的毒霧妖獸，玄鐵劍的劍穗都被毒液蝕得發黑，“我再帶些人去堵缺口！”
    “別過來！”沈墨厲聲喊道，聲音因劇痛而發顫，“守住你那邊！長風劍派的弟子不能再折損了！”他看得清楚，林風身後的二十多個弟子已經倒下了近半，剩下的也都帶了傷，青色的衣袍上濺著點點幽藍，那是天道閣特製的蝕骨毒，沾到一點就會靈力紊亂。
    林風咬了咬牙，沒再堅持。他知道沈墨說得對，長風劍派是父親暗中聯合的關鍵勢力，折損在這裏太不值當。可看著沈墨獨自支撐在搖搖欲墜的陣眼旁，看著他每一次抬手都要咳出半口血，心裏像被巨石壓著，悶得喘不過氣。
    “洛璃怎麽還沒來？”林風揮劍劈開一隻撲向麵門的毒蠍妖獸，目光焦灼地望向山道盡頭。按路程算，魔教的人該到了才對，難道是路上遇到了天道閣的伏兵？
    沈墨也在等。他甚至能感覺到懷裏那枚傳訊符的微弱波動——那是洛璃臨走時塞給他的，說“萬一你這廢物又惹了麻煩，好歹能傳個信”。此刻符紙燙得驚人，像是在呼應他體內翻湧的靈力，又像是在催促他再撐一會兒。
    “撐不住了就早說！”暗影衛首領的獰笑聲穿透光網，帶著元嬰期修士特有的威壓，“等大陣一破，別說你那魔教小相好，整個青雲宗都得給你陪葬！”
    沈墨抬頭，正好對上那人眼中的陰鷙。這首領穿著玄色鑲金邊的法袍，胸口繡著天道閣的青銅八卦，腰間懸著的玉佩泛著死氣，顯然是用活人精血溫養過的邪物。他手裏的鏈鉤突然甩出，帶著破空的銳嘯直取沈墨心口，鉤子上的倒刺閃著幽光，一看就淬了劇毒。
    沈墨側身避開，鏈鉤擦著他的肩胛飛過，帶起一串血珠。血珠落在光網上，原本黯淡的青光竟又亮了一瞬，將撲到缺口的幾個暗影衛彈飛出去。可這短暫的反擊代價極大，他隻覺眼前一黑，喉頭湧上的腥甜再也壓不住，“哇”地噴出一大口血，濺在石柱上，像開了朵淒厲的紅牡丹。
    【係統提示：觸發任務——故意被天道閣長老打傷，咳出鮮血，獎勵：鴻蒙訣第一層圓滿實力提升至渡劫中期）。任務失敗：護山大陣核心將被幽冥濁氣汙染。】
    沈墨心裏一動。鴻蒙訣？那本在隕神秘境偶然得到的古籍，裏麵記載的功法玄奧異常，他練了半年才摸到第一層的門檻，沒想到竟要以這種方式圓滿。他看著那名躍躍欲試的暗影衛首領——此人修為在元嬰後期，比他現在的金丹巔峰高出整整一個大境界，若是故意受他一擊，確實能“順理成章”地受傷，可這一擊若是沒控製好，怕是真要當場斃命。
    “賭了。”沈墨低聲自語，將懷裏的胖橘往石柱後塞了塞。吞天虎雖有護主之心，可麵對元嬰期修士的全力一擊，衝上去也是送死。胖橘似懂非懂，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腕，琥珀色的眼睛裏滿是不安。
    他深吸一口氣，故意露出一個破綻，靈力運轉的軌跡也放慢了半拍。暗影衛首領果然上鉤，獰笑一聲撲了上來，右掌凝聚起一團黑霧，那黑霧裏隱約能看到無數張痛苦的人臉，正是天道閣的邪功“噬魂掌”。
    “沈墨！小心！”林風目眥欲裂，想衝過來卻被幾隻毒妖獸死死纏住。
    沈墨沒躲。他甚至在對方的掌風即將及體時，故意側身讓心口多暴露了半寸。“嘭”的一聲悶響，黑霧狠狠砸在他胸口，像是被巨石碾過，骨頭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他像斷線的風箏一樣倒飛出去，撞在光網內側的石壁上，又緩緩滑落在地，一口接一口的鮮血從嘴角湧出，染紅了胸前的衣襟。
    “師兄！”守在附近的青雲宗弟子驚呼著想去扶，卻被沈墨用眼神製止。
    暗影衛首領落在他麵前，用鏈鉤挑起他的下巴，語氣得意：“早這樣不就省事了？說，洛璃的下落，還有隕神石的秘密……”
    話音未落，他突然瞳孔驟縮。沈墨那雙本該因劇痛而渙散的眼睛裏，此刻竟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周身的靈力像是沸騰的水，原本金丹巔峰的氣息正在瘋狂暴漲，帶著一種遠古洪荒般的厚重感——那是鴻蒙訣突破的征兆！
    “怎麽可能……”首領失聲驚呼，想抽回鏈鉤，卻發現鉤子被沈墨死死攥在手裏。
    沈墨確實在突破。那記噬魂掌雖然震碎了他三根肋骨，卻也像鑰匙一樣，撬開了他體內積壓已久的靈力壁壘。鴻蒙訣的經文在腦海中飛速流轉，原本晦澀難懂的字句此刻變得清晰無比，每一個字都化作一道暖流，修複著受損的經脈，滋養著幹涸的丹田。金丹在靈力洪流中寸寸碎裂，又以更快的速度凝聚成新的形態，渡劫中期的威壓如海嘯般擴散開來，竟逼得周圍的暗影衛紛紛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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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這是渡劫期的氣息？”林風失聲喊道，又驚又喜。他從未見過有人能在重傷瀕死時突破，更沒見過如此霸道的突破異象——沈墨周身的空氣都在扭曲，那些飄散的幽冥濁氣靠近三尺之內，竟會自動消散，像是被某種更本源的力量淨化了。
    沈墨緩緩抬起頭，嘴角還掛著血，眼神卻亮得驚人。他能感覺到體內的靈力比之前渾厚了十倍不止，運轉起來也更加圓融如意，甚至連護山大陣的脈絡都看得一清二楚——那些被汙染的符文下，還藏著一絲微弱的生機，那是青雲山千年靈脈的根基。
    “該換我了。”沈墨低聲說，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猛地鬆開鏈鉤，順勢抓住首領的手腕，鴻蒙訣的靈力順著指尖湧入對方體內。
    “啊——！”首領發出淒厲的慘叫，他能感覺到自己苦修多年的靈力正在被一種陌生的力量吞噬、淨化，丹田像是被烈火灼燒，“你對我做了什麽？！”
    沈墨沒回答，隻是借力站了起來。他故意踉蹌了一下，裝作傷勢過重的樣子，另一隻手悄悄摸向腰間——那裏藏著半塊從暗影衛屍體上撿來的斷劍碎片，邊緣鋒利如刀。
    “殺了他！快殺了他！”首領驚恐地嘶吼，試圖掙脫。
    周圍的暗影衛如夢初醒，紛紛揮鉤撲上來。沈墨像是力竭般後退，正好撞在那根刻滿陣紋的石柱上，看似無路可退，實則將所有暗影衛都引入了他預設的範圍——這裏是護山大陣靈力流轉的節點，也是他剛才用精血溫養過的地方，殘留的金光雖弱，卻足以暫時困住這些人。
    “就是現在！”沈墨眼中精光一閃，左手猛地拍向石柱，將剛突破的渡劫期靈力注入陣眼。刹那間，石柱迸發強光，那些靠近的暗影衛被金光掃中，鏈鉤瞬間熔斷，人也被彈飛出去。
    而就在這所有人注意力都被金光吸引的瞬間，沈墨右手的斷劍碎片如毒蛇出洞，以一個刁鑽至極的角度劃過暗影衛首領的咽喉。
    “噗嗤——”
    鮮血噴湧而出，首領瞪大眼睛，似乎到死都沒明白，這個被自己打成重傷的“廢物”，怎麽可能還有力氣反擊。
    沈墨扔掉斷劍碎片，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剛才那一下幾乎耗盡了他剛恢複的靈力，胸口的傷又裂開了，疼得他眼前發黑。但他知道，這還沒完——暗影衛的主力還在，護山大陣的青光已經微弱到幾乎看不見，他必須再撐一會兒，撐到林風口中的援兵，撐到那道讓他放心不下的玄色身影出現。
    山風吹過，卷起地上的枯葉和血腥味。沈墨靠在石柱上，望著山門方向越來越近的黑影，突然笑了。或許從隕神秘境被誣陷的那一刻起，他就沒資格再“苟”下去了，有些責任，哪怕要付出斷骨碎筋的代價，也得扛起來。
    他低頭看了看掌心的血，又抬頭望了望漸亮的東方，在心裏默默數著：一，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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