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陰沉的聲音。
    這聲音灰李劍星不認得。
    但卻有人認出來了。
    張德海。
    “那個姓李的小雜種抓起來沒有？”
    “記住，一定要把事情鬧大，讓媒體曝光！”
    “我要讓他身敗名裂，要在監獄裏呆一輩子！”
    張德海的聲音在寂靜的街道上回蕩。
    清晰，刺耳。
    趙剛的腿開始發軟。
    汗水順著他那三層下巴往下流。
    完了。
    全完了。
    那些記者的眼神變了。
    這哪裏是打假新聞啊，這分明是黑幕大戲啊！
    這可是第一人民醫院的院長涉嫌栽贓陷害！
    這新聞價值，比剛才那個大多了！
    閃光燈再次瘋狂閃爍。
    不過這次，鏡頭對準的是趙剛那張慘白的臉。
    “張院長，好大的官威啊。”
    李劍星對著手機淡淡地說了一句。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
    緊接著是啪的一聲掛斷音。
    估計張德海在那邊把手機都給摔了。
    “這……這是誤會……”
    趙剛擦著汗，還在試圖挽救。
    “誤會？”
    李劍星收起手機，一步步逼近趙剛。
    趙剛被那種恐怖的氣勢逼得連連後退，直到後背撞上了執法車。
    “身為執法人員，不分青紅皂白，勾結他人栽贓陷害。”
    “你是自己脫這身皮，還是我幫你脫？”
    李劍星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趙剛咽了口唾沫。
    他想放狠話，想說我是科長你敢動我。
    但他看著李劍星那雙眼睛，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裏。
    那眼神裏沒有殺氣，隻有像看垃圾一樣的平靜。
    這種平靜，比殺氣更讓人害怕。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奧迪A6疾馳而來。
    一個急刹車停在路邊。
    車牌號是濱A·00003。
    看到這個車牌，趙剛徹底癱軟在地上。
    這是主管衛生的副市長的車。
    車門打開，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匆匆下車。
    還沒走近，就指著趙剛破口大罵。
    “趙剛！你幹的好事！”
    剛才張德海那通電話被直播出去的一瞬間，市裏領導的電話就被打爆了。
    這簡直是給濱海市醫療衛生係統抹黑！
    “把他給我帶走！嚴查！”
    副市長根本不給趙剛說話的機會，直接讓人把他架上了車。
    一場鬧劇，來得快，去得也快。
    隻剩下一地狼藉的藥材，和還在發懵的老黃。
    “劍……劍星啊……”
    老黃看著那些假藥，心疼得直掉眼淚。
    “雖然人沒事了，但這五十萬……可是真的打水漂了啊……”
    那供貨商是個窮光蛋，拿了錢早揮霍了，根本賠不起。
    李劍星看著滿地的假人參。
    突然蹲下身，從那堆廢料裏扒拉出一根黑乎乎、不起眼的草根。
    這草根混在假人參裏，看著就像是個枯樹枝。
    剛才那些所謂的專家、記者，沒一個人多看它一眼。
    李劍星把那草根拿在手裏，輕輕抖了抖上麵的土。
    一股極淡的幽香鑽進鼻孔。
    “老黃，別哭了。”
    李劍星嘴角微微上揚。
    “那五十萬沒虧。”
    “這堆垃圾裏，混了個祖宗。”
    老黃湊過來，眼淚鼻涕還沒擦幹。
    “這……這就是個枯樹根啊？”
    “枯樹根？”
    李劍星指尖微微發力，掐破了一點草根的表皮。
    一滴金色的汁液滲了出來。
    那股幽香瞬間濃鬱了十倍，聞一口都讓人精神一振。
    “這是‘九轉還魂草’的根莖。”
    “雖然隻有一小截，但這一截，就值兩百萬。”
    李劍星把那截草根塞進目瞪口呆的老黃手裏。
    “這次，他們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不僅送了你一套房，還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夜色如墨。
    濱海市的霓虹燈在這個點兒才剛剛睡醒。
    濟世堂的大門虛掩著。
    李劍星推門進去的時候，一股還沒散盡的泡麵味混著淡淡的中藥香撲麵而來。
    那是家的味道。
    櫃台後麵，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男子正把鍵盤敲得劈裏啪啦響。
    那是陳默。
    這貨以前是頂級黑客，因為太無聊黑了五角大樓的官網掛了個“到此一遊”，結果進去了。
    在號子裏被李劍星救過命，出來後就死心塌地跟著混。
    “星哥，回來了。”
    陳默頭都沒抬，手指在鍵盤上跳舞。
    屏幕上全是綠色的代碼瀑布。
    “查到了？”
    李劍星拉過一把椅子，就在陳默對麵坐下。
    順手從兜裏掏出那包壓扁的紅梅，點了一根。
    煙霧繚繞。
    “這事兒如果不查到底褲，我都對不起我那幾年的牢飯。”
    陳默推了推眼鏡，按下回車鍵。
    屏幕畫麵一變。
    一張複雜的人際關係網出現在屏幕上。
    紅色的線條錯綜複雜，最後匯聚在兩張照片上。
    一張是肥頭大耳的張德海。
    另一張是個年輕人，眼角眉梢透著股刻薄勁兒。
    張偉。
    “這兩人，五百年前是一家。”
    陳默指著屏幕，嘴角掛著一絲嘲諷。
    “親叔侄。”
    李劍星眯著眼睛，透過煙霧看著那張年輕的臉。
    想起來了。
    前幾天考醫師資格證的時候，有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富二代，醫術稀爛還一直挑釁找事，到後麵甚至想動手。
    最後被自己當場打了臉。
    那就是張偉。
    “估計就是因為那事懷恨在心呢，這小子心眼比針尖還小。”
    陳默接著說，手指在桌麵上無意識地敲擊。
    “他想報複你，但他叔張德海是個老狐狸。”
    “現在的你，風頭正盛。”
    “又是王長春認證的專家，又是各大醫院爭搶的香餑餑。”
    “直接動你？那是跟整個濱海醫學界作對。”
    “張德海不敢賭。”
    李劍星彈了彈煙灰，火星在昏暗的燈光下忽明忽暗。
    “所以，他們就挑軟柿子捏。”
    “老黃沒權沒勢，性格懦弱。”
    “隻要坐實了同濟堂賣假藥，再把你牽扯進去。”
    “媒體一炒作，你就成了黑心商人的保護傘。”
    “到時候，名聲臭了，再收拾你就像捏死一隻螞蟻。”
    陳默說到這，冷笑了一聲。
    “好算盤，真的是好算盤。”
    “也就是碰上老李你，換個人，今天這局就是個死局。”
    李劍星沒說話。
    隻是那雙漆黑的眸子深處，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湧動。
    像深海下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