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也沒走。
    雖然嘴上天天罵李劍星是個無良庸醫、流氓混蛋。
    但每天早上，濟世堂的大門還是準時由她打開。
    這大小姐放著京城的錦衣玉食不享受，非要賴在這個小破藥鋪裏當幫手。
    李劍星也懶得趕她。
    有個養眼的大美女在前台坐鎮，連來看病的大爺大媽都多了不少。
    尤其是那些大爺，一個個高血壓也不高了，腰腿也不疼了，就在櫃台前麵瞎轉悠。
    這天午後，日頭正好。
    李劍星躺在那張新買的真皮躺椅上，臉上蓋著一本古書，正打著盹。
    空調吹著涼風，愜意得很。
    柳青青坐在櫃台後麵，正拿著個算盤劈裏啪啦地算賬。
    這年頭用算盤的人不多了，但柳青青算盤打得極好，那手指翻飛的樣子，看著就賞心悅目。
    “李劍星，這這幾天的藥材損耗有點大啊。”
    柳青青停下手裏的動作，拿筆杆戳了戳臉頰。
    “尤其是枸杞和肉蓯蓉，少了二斤多。”
    “你是不是又偷著拿去泡酒了？”
    李劍星把臉上的書拿開，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
    “那是為了研究藥性。”
    他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再說了，男人嘛，到了年紀得保養。”
    “呸！”
    柳青青啐了一口。
    “你才多大就保養，不要臉。”
    正說著。
    門口的風鈴響了。
    一個穿著校服，背著書包的男生探頭探腦地走了進來。
    滿臉的青春痘，看起來有些局促。
    “那……那個，請問這裏能治失眠嗎？”
    男生小聲問道，眼神躲閃，不敢看柳青青。
    太漂亮了，讓他有點自卑。
    李劍星從躺椅上坐起來，掃了那男生一眼。
    眼圈發黑，腳步虛浮，精氣神都快散沒了。
    “失眠？”
    李劍星招了招手。
    “過來，手伸出來。”
    男生戰戰兢兢地走過去，把手腕遞給李劍星。
    李劍星搭上脈搏，隻用了兩秒鍾。
    然後似笑非笑地看著這小子。
    “小子，哪個係的？”
    “計算機係的……”男生小聲回答。
    “哦，難怪。”
    李劍星收回手，拿起旁邊的茶杯抿了一口。
    “晚上少看點那些帶顏色的網站，尤其是那個叫什麽91的。”
    “你這不是失眠，是腎水虧虛，心火上炎。”
    那男生的臉唰的一下就紅到了脖子根。
    “我……我沒……”
    “還沒有？”
    李劍星翻了個白眼。
    “左尺脈沉細無力，舌苔薄黃，你自己照照鏡子看看那眼袋。”
    “小小年紀不學好，想把身體掏空啊？”
    旁邊的柳青青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笑，那男生更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行了，別逗人家了。”
    柳青青白了李劍星一眼，轉頭看向那男生，語氣溫柔了不少。
    “別聽他瞎說，不過確實要注意休息。”
    李劍星站起身，走到藥櫃前。
    刷刷刷。
    抓了幾味藥，熟練地用牛皮紙包好。
    “六味地黃丸加這個，回去一天三次，飯後吃。”
    “一共三百塊。”
    他把藥包往櫃台上一扔。
    “另外送你一句醫囑：強擼灰飛煙滅，且行且珍惜。”
    那男生抓起藥包，扔下三張紅票子，頭也不回地跑了。
    像是身後有狗在追。
    “你就缺德吧你。”
    柳青青把錢收進抽屜裏，沒好氣地說道。
    “這就叫醫者仁心。”
    李劍星重新躺回椅子上，把書蓋在臉上。
    “直指病灶，方能藥到病除。”
    這種平靜的日子，安逸得讓人有些發慌。
    但李劍星心裏清楚。
    樹欲靜而風不止。
    葉玲瓏的事雖然告一段落，但他那天戴麵具砸場子惹來的麻煩，恐怕才剛剛開始。
    隻不過現在嘛……
    李劍星在書底下咂了咂嘴。
    還是先享受享受這難得的空調冷氣吧。
    “柳大小姐，給我倒杯水，要冰的。”
    “滾！自己倒！”
    “哎，世態炎涼啊……”
    日頭偏西。
    濟世堂裏的立式空調呼呼地吹著冷風。
    溫度定在二十四度，不冷不熱，剛剛好。
    李劍星躺在那張新買的真皮躺椅上，手裏盤著兩那個剛從古玩市場淘來的核桃。
    核桃沒怎麽包漿，還得盤。
    柳青青手裏拿著雞毛撣子，正在清理藥櫃上的浮灰。
    她時不時回頭瞪一眼那個跟大爺似的男人。
    “李劍星，這電費也是要錢的。”
    柳青青把雞毛撣子往櫃台上一拍，灰塵揚起來，在透過玻璃門的陽光裏打轉。
    “你能不能別一天到晚把空調開這麽大？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家是賣凍肉的。”
    李劍星連眼皮都沒抬。
    “大小姐，這叫用戶體驗。”
    他把核桃捏得哢哢響。
    “病人本來就心煩氣躁，進來要是再一身汗，那病還能好？”
    “再說了，那是那個女魔頭的錢，不花白不花。”
    提到葉玲瓏，柳青青撇了撇嘴，不想接茬。
    她剛想再說兩句，濟世堂的玻璃門被人推開了。
    一股子熱浪順著門縫鑽了進來。
    柳青青以為是來看病的，剛換上一副職業的笑臉。
    “您好，是抓藥還是……”
    話沒說完，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進來的不是病人。
    是三個男人。
    穿著雖然普通，黑T恤牛仔褲，但那股子精氣神不對。
    眼神太利。
    像是那種在刀尖上打滾，見過血的人。
    為首的一個是個光頭，左邊眉毛上有道疤，直接斷了眉峰，看著有點凶。
    後麵跟著兩個壯漢，胳膊上的肌肉把袖口撐得緊繃繃的。
    “今天不看病。”
    光頭掃視了一圈，目光在柳青青身上停留了兩秒，帶著一股子讓人不舒服的審視。
    然後，那目光越過櫃台，直直地落在了躺椅上的李劍星身上。
    柳青青眉頭一皺。
    她是大家族出來的，這種場麵雖然少見，但也不至於怕。
    “不看病就請回吧，我們要打烊了。”
    柳青青往前走了一步，擋在了櫃台前。
    光頭笑了。
    笑得有點滲人，牙齒也是黑黃黑黃的，像是常年抽煙熏的。
    “小姑娘，別擋道。”
    光頭伸出一隻手，像是撥弄蒼蠅一樣，想要把柳青青推開。
    動作很隨意，但勁道不小。
    要是推實了，柳青青這嬌滴滴的身板非得撞到藥櫃上不可。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