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霜語冰隙，外界的光線雖不刺眼，卻帶著久違的鮮活氣息。秘境中那種永恒的冰寒死寂，與外界流動的空氣形成鮮明對比。林牧深吸一口氣，感受著兩年未聞的自然靈氣，心中湧起恍如隔世之感。
    靈霏仍牽著他的手，小腦袋好奇地左右張望，身後的狐尾隨著步伐輕輕擺動。冰嵐走在最前方，銀發在微風中輕揚，那雙冰藍色眼眸打量著周圍，警惕中帶著釋然——終於，要離開這困了他三百多年的地方了。
    按照林牧的描述，秘境出口附近應有一處特殊所在。三人行不過二裏，前方冰霧漸散，竟顯出一片青翠竹林。在這冰天雪地的秘境深處，這片竹林鬱鬱蔥蔥，竹葉青翠欲滴，與周圍銀白世界形成奇妙對比。
    竹林深處，一間竹屋靜靜佇立。竹屋不大，不過三間房舍，全由青竹搭建而成，構造簡樸自然，屋前用竹籬圍出一方小院，院中種著幾株冰藍色的靈草，散發著淡淡寒氣。屋簷下掛著幾串風幹的藥草，隨風輕擺。
    院中，一道青色的虛幻身影正坐在竹凳上，麵前竹桌上擺著一套粗陶茶具。那是個童子模樣的靈體，麵容稚嫩，眼神卻滄桑如古井，身形透明，在竹影中若隱若現。他端起陶杯，輕抿一口，仿佛早已等候多時。
    林牧見到此人，加快腳步上前，恭謹行禮：“竹溟前輩。”
    竹溟放下陶杯，虛幻的臉上浮現一絲笑意：“兩年零三個月，你出來了。”
    冰嵐眉頭微皺，打量著這道靈魂體與這間竹屋。竹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靈魂體的魂力波動也談不上強大，但那種與竹林渾然一體的自然道韻，卻讓他本能地警惕。更讓他不舒服的是，這童子看他的眼神，仿佛早已知曉一切。
    竹溟轉向冰嵐，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尤其在冰嵐眉心那若隱若現的龍鱗虛影上多看了一眼：“小狐狸，裂縫補好了？”
    冰嵐瞳孔一縮：“你怎知我修補裂縫？又怎知我本體是狐？”
    “我知道的遠不止這些。”竹溟伸手示意對麵的竹凳，“坐，喝杯茶，慢慢說。”
    冰嵐警惕地坐下，林牧和靈霏也分別落座。竹溟為三人斟茶，茶湯呈淡青色，散發著清新竹香，聞之令人心神寧靜。
    林牧接過陶杯，再次問道：“前輩剛才說……”
    “秘境裏的一切——霜語冰隙的空間裂縫，那位地魂境天魔，甚至這小狐狸被困於此——都是主人當年的布局。”竹溟的聲音平靜，卻如驚雷在三人耳中炸響。
    “什麽？！”冰嵐手中的陶杯微微一顫。
    林牧也震驚不已：“丹祖的布局？”
    竹溟點頭，放下陶杯：“主人隕落前，以無上修為推演未來三千載，布下此局。裂縫是主人故意留下的‘篩網’，那天魔也是主人以因果之力引導而來的‘磨刀石’和‘藥引’。”
    他看向冰嵐，目光深邃：“小狐狸，你以為三百年前那場圍捕是巧合？三位天魔將能準確截住你的去路，是因為主人早在布陣之時，就在這秘境法則中寫下了‘必有聖狐入此劫’的因果。你逃入秘境，燃燒靈魂自封，都在主人推算之中。”
    冰嵐手中的陶杯“哢”一聲出現裂痕。他放下杯子，站起身，聲音因憤怒而顫抖：“所以……我這三百年的苦痛，蝕魂封禁的折磨，靈魂日日夜夜如被萬蟻啃噬……都隻是你們算計中的一環？”
    “非是算計，是淬煉。”竹溟搖頭，眼神深遠如古井，“主人從不強迫任何人。你入秘境是命數牽引，林牧來此亦是緣法使然。隻是這緣法需要代價，也需要時間沉澱。”
    “好一個淬煉！”冰嵐怒極反笑，銀發無風自動，地魂境九階大圓滿的氣息轟然爆發！竹院中的靈草被壓彎了腰，竹屋吱呀作響，桌上的陶壺茶杯劇烈震顫，“那我今日便毀了你這淬煉！”
    他一步踏出，身形化作銀色流光，六條狐尾虛影在身後展開——不，此刻細看，那六條虛影的末端，已隱隱浮現出細密的龍鱗紋路！隨著他的暴怒，眉心那枚淡金色的龍鱗虛影也清晰了幾分。
    掌風所過，竹院中的空間寸寸凍結，時間流速都變得粘稠緩慢。這一掌不僅蘊含冰係法則和空間之力，更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龍威！
    林牧急呼：“大哥不可！”
    但冰嵐已至竹溟身前，一掌拍出！
    然而，麵對這毀天滅地的一掌，竹溟隻是輕輕抬起右手。
    他的動作看起來很慢，但冰嵐那凍結時空的一掌，卻在他抬手的過程中詭異的“變慢”了。不是竹溟加速，而是冰嵐的時間被……剝離出了這個空間的時序！
    當竹溟的手掌完全抬起時，冰嵐的掌力剛好抵達他身前三寸。
    然後，竹溟伸出一根手指，輕輕一點。
    “靜。”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沒有法則的激烈對抗。冰嵐的身形就這麽凝固在半空，手掌停在竹溟麵前三寸，連眼中的怒意都定格了。他周身的銀光、狐尾虛影、乃至眉心的龍鱗印記，全部靜止。
    更詭異的是，竹院中的其他一切——飄散的茶香、風中搖曳的竹葉、桌上震顫的陶器——全都繼續如常。隻有冰嵐一人，被剝離出了時間的河流。
    地魂境九階大圓滿，距離人魂境隻差一步、且已觸摸龍狐進化邊緣的聖狐族王子，竟被一道靈魂體隔空一指，從時間中剝離！
    林牧倒吸一口涼氣。這已經不是空間法則的運用，這是……時間法則！竹溟這一手，展現的是淩駕於空間之上的時間偉力！
    竹溟放下手指，虛幻的麵容依舊平靜：“小狐狸，莫急。”
    他再次抬手，這次五指張開，對著冰嵐虛虛一抓。一股無形的力量透入冰嵐體內，直奔他靈魂深處。
    冰嵐身體劇烈顫抖，臉上露出痛苦之色。隻見一縷縷漆黑如墨的霧氣從他七竅中滲出，霧氣中隱約有猙獰的麵孔在嘶吼——那是三百年前三位天魔將留在他靈魂中的魔念，與蝕魂封禁交織，早已根深蒂固！
    竹溟手掌一握，那些黑霧被強行抽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團不斷掙紮的黑色光球。光球表麵浮現出三張猙獰的魔臉，發出無聲的哀嚎。
    “散。”
    竹溟輕吐一字，黑色光球應聲潰散，化作點點黑煙消散。與此同時，冰嵐體內的蝕魂封禁也寸寸崩解，困擾他三百年的枷鎖，就此破除！
    時間恢複流動，冰嵐踉蹌落地，大口喘息。他感應著體內——魔念盡除，封印消散，靈魂前所未有的清明舒暢。但他臉上沒有喜色，隻有更深的憤怒。
    “你以為這樣就能補償我三百年之苦？”冰嵐咬牙道，眼中銀光流轉，“一道靈魂體，也敢如此戲弄我！”
    “嘖嘖嘖，有些人啊，得了便宜還賣乖。”玄宸劍中傳來靈汐慵懶的聲音，“人家幫你清除魔念，破解封印，不感恩戴德也就罷了，還這副嘴臉。臭狐狸，你的教養呢？”
    冰嵐正有火沒處發，聞言立刻懟了回去：“老妖婆你閉嘴！一把劍懂什麽人情世故？三百年！你知道三百年被困在冰窟裏是什麽滋味嗎？！”
    “哎喲，委屈上了？”靈汐嗤笑，“那你知不知道被封印在劍裏上萬年是什麽滋味？老娘我還沒說什麽呢，你三百年就哭天搶地的。”
    “你那是活該！誰讓你當初……”
    “我當初怎麽了？你說清楚！”
    “我就說怎麽了？老妖婆！老古董！萬年老處女！”
    “臭狐狸！你找死！”
    “來啊！有本事從劍裏出來打我啊！”
    眼看著這一狐一劍又要吵起來，竹溟搖了搖頭，手指在竹桌上輕輕一敲。
    “篤。”
    一聲輕響，冰嵐和靈汐同時閉嘴——不是自願，而是被某種法則力量強製靜音了。
    竹溟看向氣鼓鼓的冰嵐，又看了看他眉心那枚淡金色的龍鱗虛影，眼中閃過一絲深意：“主人雖未在你身上種下任何東西，但卻為你準備了一份禮物。”
    他屈指一彈，一道米粒大小的金光射向冰嵐。但這金光在飛射過程中一分為二，一半純金如日，一半赤紅如火，兩色光芒在空中交織纏繞，隱約化作龍飛鳳舞之形，最後沒入冰嵐眉心。
    金光入體後，在冰嵐經脈中遊走數個周天。每一周天，冰嵐都能感覺到體內的變化——那不僅是對靈魂的滋養，更是對他血脈深處的某種喚醒。
    靜音解除，冰嵐閉目感應，半晌後睜開眼，臉色陰沉得可怕：“這就是你所說的禮物？除了一道光在我身上遊走幾周天，就沒了？”
    他死死盯著竹溟：“老頭，你玩我呢？！”
    竹溟不答，反而問：“你可聽說過‘龍鳳陰陽不滅丹’？”
    冰嵐一怔，隨即瞳孔驟縮：“龍鳳陰陽不滅丹？那個需要真龍精血和真鳳精血才能煉製，隻存在於傳說中的逆天神丹？”
    “看來聖狐族的典籍還算齊全。”竹溟點頭，“剛才那道金光，便是此丹的‘丹引’。”
    他頓了頓，解釋道：“此丹早已煉製完成，一直封印在這片竹林深處。剛才的丹引，便是開啟封印，將丹藥之力直接渡入你體內的鑰匙。”
    冰嵐愣住了：“直接渡入？那我怎麽沒感覺到丹藥的存在？”
    “因為此丹已與你的靈魂、血脈完美融合。”竹溟眼中閃過一絲讚許，“更重要的是，主人當年煉製此丹時，特意調整了丹方，加入了‘血脈共鳴’的特性。此丹會自主感應服用者的血脈特質，進行最完美的契合。”
    他看向冰嵐眉心的龍鱗虛影：“你已觸摸到龍狐進化的邊緣，此丹感應到你的血脈特質後，自發激發了隱藏的‘龍狐造化’之力。”
    冰嵐呼吸急促起來：“龍狐造化？”
    “不錯。”竹溟緩緩道，“此丹不僅擁有‘聖境之下直通車’、‘必死傷害自動治愈’、‘可能領悟龍嘯鳳火’的基礎效果……”
    “更會主動引導你的血脈進化，加速龍狐覺醒的過程。你的冰係天賦將逐漸蘊生出一絲‘冰龍之息’，空間天賦也將沾染‘龍遊九天’的特性。聖境之前，你的修行之路將一片坦途，龍狐進化的凶險也將降低七成。”
    冰嵐的呼吸停滯了。
    龍鳳陰陽不滅丹本就逆天，而這一枚……竟然還擁有自主契合血脈、激發龍狐造化的特性？！
    作為聖狐族王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意味著什麽。聖狐族進化成龍狐，是血脈的極致升華，但這個過程漫長而凶險，成功率不足萬一。曆史上，聖狐族嚐試進化的先輩，十有八九都因血脈衝突而隕落。
    而這一枚丹藥，竟能加速這個過程，降低七成風險？！
    “這丹引……”冰嵐的聲音都在發顫。
    “已與你完美融合。”竹溟道，“從今往後，你修行路上不僅聖境之前一片坦途，龍狐進化的道路也已為你鋪平。隻要不遇到三神境強者全力追殺，你已算得上不死之身。如何，我這玩笑開得開不得？”
    冰嵐呆立當場，臉上的怒意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的狂喜。他閉目仔細感應，果然在靈魂深處發現了一股溫暖的力量，這股力量正緩緩喚醒他血脈深處沉睡的龍狐之力。他能感覺到，眉心的龍鱗虛影正在變得凝實，背後的六條狐尾末端，那些龍鱗紋路也在緩緩生長。
    更讓他震驚的是，原本地魂境九階大圓滿的瓶頸，此刻竟如紙糊般脆弱，突破人魂境的契機清晰可見！
    聖境之下再無瓶頸！
    龍狐進化之路鋪平！
    冰係空間雙天賦升華！
    近乎不死之身！
    冰嵐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時，臉上已堆滿諂媚的笑容，變臉之快讓林牧都瞠目結舌。
    “開得開得！小狐狸我最開得玩笑了！”冰嵐搓著手，屁顛屁顛地飄到竹溟麵前——因為過度興奮，他甚至沒發現自己已經飄離了地麵，“像這樣的玩笑，前輩多開幾個才好！嘿嘿嘿，前輩，小狐狸我對您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噗——”靈汐忍不住笑出聲，“剛才誰說要毀天滅地來著？臭狐狸，你的骨氣呢？你的尊嚴呢？”
    冰嵐臉不紅心不跳，甚至在空中轉了個圈，背後的狐尾歡快地擺動：“骨氣？尊嚴？那是什麽？能吃嗎？能讓我進化成龍狐嗎？能讓我聖境之前一路暢通嗎？不能？那我要它們幹嘛？”
    他轉向竹溟，笑得更加諂媚，背後的六條狐尾甚至開始模擬搖尾巴的動作：“前輩，您看這丹引激活了，有沒有什麽配套的龍狐傳承啊、秘術啊？或者再來幾顆其他丹藥？我聽說丹祖當年煉製的‘九轉化龍丹’也挺適合我的……”
    竹溟哭笑不得：“小狐狸，莫要貪心。這一枚丹藥，已是主人為你準備的極致造化。龍狐之路終究要靠自己走，丹藥隻是鋪路，不是代步。”
    他轉向林牧：“你既已通過考驗，老夫的使命也完成了。此身乃主人留下的一道靈魂印記，使命完結，也該消散了。”
    林牧心中一緊：“前輩……”
    竹溟擺手：“臨走前，也送你一場造化。”
    同樣一道金光射入林牧額頭。但這一次，林牧腦海中多了九個被層層封印的光團。每個光團內部都蘊含著強大的波動，但被封印阻隔，無法探查。
    “你的鴻蒙靈體已入門，體質特殊。”竹溟解釋，“這些光團裏是主人為你準備的武技秘術，每個境界對應一個。你目前修為不足，所以被封印。每突破一個大境界，自會解封一個。”
    林牧用心神感應，第一個光團的封印最弱，隱約能感知到是一門與空間有關的身法秘術。
    “你靈力凝實，根基紮實，接下來需要的是戰鬥曆練。”竹溟繼續道，“在戰鬥中突破，在生死間感悟。記住，丹皇傳承不止是煉丹，更是戰鬥、修行、天地大道的總和。”
    林牧重重點頭：“晚輩明白！”
    竹溟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點點金光從身上飄散，融入竹屋的每一根竹子中。竹屋發出柔和的光芒，仿佛在送別主人。
    “前路漫漫，好自為之。域外天魔的威脅從未解除，這個世界……需要你們守護……”
    話音漸弱，竹溟徹底消散。竹屋的光芒也隨之黯淡，恢複成普通的竹屋模樣，隻是更加陳舊了幾分，仿佛曆經了歲月洗禮。
    冰嵐緩緩落地，看著竹溟消散的地方，神色複雜。三百年怨氣，一朝盡消。他感應著靈魂深處那股溫暖的力量和血脈中蘇醒的龍狐之力，知道突破人魂境就在這幾日，而龍狐進化之路……也已看見曙光。
    林牧握緊拳頭，腦海中九個光團沉浮，讓他對前路充滿期待。
    “二哥，我們現在去哪？”靈霏拉著林牧的手問。
    林牧看向冰嵐。冰嵐沉吟道：“先出秘境。我需要回聖狐族處理內奸和魔種，你也該去天機閣看看了。”
    林牧取出冰心傳訊佩，玉佩溫熱依舊，但蘇凝霜再無新消息傳來。他點頭：“好，先出秘境。”
    冰嵐抬手劃開空間——這一次，空間裂縫更加穩定，邊緣甚至隱隱有龍形紋路流轉。顯然，丹藥的效果已經開始顯現。
    三人踏入通道。
    就在他們離開後不久，竹屋的門自動關上。屋內的桌椅、陶器、院中的靈草，都化作點點青光消散。整座竹屋開始虛化，最終融入竹林之中，仿佛從未存在過。
    竹林依舊青翠，隻是少了那間竹屋，少了那個坐在竹院中飲茶的青衣童子。
    ……
    秘境之外，北域雪山。
    冰嵐感受著外界氣息，眉心的龍鱗虛影微微閃爍：“我們現在的位置，離天機城大約五日路程，離聖狐族的萬狐雪山三日可到。”
    林牧沉吟：“大哥，要不我們先去天機閣？聖狐族內奸潛伏多年，不急一時。天機閣兩年前發出緊急召喚令，恐怕出了大事。”
    冰嵐點頭：“也好。我先用秘法傳訊回族內，提醒父親注意‘影狐’，但暫不打草驚蛇。”
    他咬破指尖，這一次，指尖滲出的血液不再是純粹的銀色，而是銀中帶金。他以這滴血液畫出一道符印，符印化作一隻背生龍翼的銀狐，朝北方疾馳而去——聖狐族的血脈傳訊術，因龍狐血脈的蘇醒而產生了異變。
    做完這些，玄宸劍突然劇烈震顫。靈汐急切道：“小子！西北方向千裏外，有丹皇傳承的氣息！很可能是主人留下的另一處遺藏，裏麵或許有修複我的方法！”
    林牧與冰嵐對視一眼。冰嵐道：“千裏不遠，先去傳承點，再往天機城。若能修複玄宸劍，救人的把握更大。”
    三人改變方向，朝西北疾馳。
    半日後，千裏已過。前方出現一座被冰雪覆蓋的山穀，穀中隱約有金色光暈流轉。
    “就是那裏！”靈汐激動道。
    三人落入山穀。穀中央，一座殘破的石台矗立，石台上插著一柄斷劍。斷劍旁，一枚玉簡靜靜懸浮。
    林牧走上前，拿起玉簡。神識探入，大量信息湧入腦海——
    “丹皇遺藏·煉器篇。內含‘萬煉鑄神法’，可修複一切受損器靈……”
    他還沒來得及細看，山穀四周突然升起四道黑色光柱！光柱連接成陣，將整個山穀封鎖！
    四道黑袍身影從虛空中踏出，為首一人冷笑：
    “等你們很久了。丹皇傳承者，還有……聖狐族的三殿下。”
    冰嵐瞳孔一縮：“天魔將？！”
    黑袍人摘下麵具，露出一張布滿魔紋的臉：“自我介紹一下，天魔將·幽魘，地魂境七階。奉‘影狐’大人之命，在此恭候二位。”
    他看向林牧，眼中閃過貪婪：“至於你……有人出了大價錢，要你的命，還有你手中的丹皇傳承。”
    幽魘的目光掃過冰嵐，突然愣了一下：“你……你的氣息……”
    他死死盯著冰嵐眉心的龍鱗虛影，臉色變得難看：“龍狐血脈蘇醒？怎麽可能？！‘影狐’大人沒說這個情況……”
    冰嵐冷笑：“看來你們的‘影狐’大人，情報不太準啊。”
    他踏前一步，眉心龍鱗虛影金光大放，周身氣息節節攀升。原本地魂境九階大圓滿的瓶頸，在這一刻轟然破碎！
    人魂境，一階！
    而且因為龍鳳陰陽不滅丹的效果，這突破水到渠成，毫無阻礙。更驚人的是，突破後的冰嵐周身，隱約有龍吟鳳鳴之聲響起，背後的六條狐尾虛影，末端龍鱗已覆蓋了三分之一！
    幽魘臉色陰沉：“就算突破人魂境又如何？我們四人合擊，就算人魂境二階也……”
    他話音未落，冰嵐已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一隻覆蓋著淡金色龍鱗的手掌，已按在幽魘胸前。
    “冰龍破。”
    輕飄飄三個字。
    “轟——！！！”
    幽魘如炮彈般倒飛出去，撞碎三座冰峰才勉強停下。他低頭看向胸口，那裏有一個清晰的掌印，掌印邊緣，冰晶正在瘋狂蔓延，更有一絲龍形氣息在侵蝕他的魔體！
    僅僅一掌，地魂境七階的天魔將，重傷！
    另外三名地魂境五階的天魔將臉色大變，連忙結成戰陣。但冰嵐隻是瞥了他們一眼，背後的六條狐尾虛影同時展開。
    每一條狐尾末端，都凝聚出一枚冰藍色的龍鱗。六枚龍鱗同時射出，在空中交織成一座冰龍牢籠，將三名天魔將困在其中。
    “先困著，待會兒問話。”
    冰嵐這才轉身，看向林牧，咧嘴一笑：“二弟，丹藥效果不錯吧？”
    林牧看得目瞪口呆。他知道冰嵐得了造化，但沒想到強到這種程度！一掌重傷地魂境七階，一招困住三名地魂境五階……這實力，恐怕已經接近人魂境三階了！
    靈汐在劍中幽幽道：“臭狐狸，你別得意。丹藥隻是鋪路，真正的龍狐之路，還得看你自己能走多遠。”
    冰嵐心情大好，也不反駁：“老妖婆說得對，路還長著呢。”
    他走到重傷的幽魘麵前，蹲下身，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龍威：“現在，說說看。‘影狐’是誰？你們埋伏在這裏，還知道什麽？”
    幽魘吐出一口黑血，獰笑：“你以為我會說？‘影狐’大人的手段，比死更可怕……”
    冰嵐伸出手，按在幽魘額頭。掌心，淡金色的龍鱗虛影浮現。
    “那就看看，是你的嘴硬，還是我的‘冰龍搜魂術’厲害。”
    龍威混合著冰係法則，強行侵入幽魘識海。
    一場搜魂，即將開始。
    而山穀之外，更遠的雪原上，一道黑影靜靜站立，遙遙望著山穀方向。
    “龍狐血脈……竟然蘇醒了到這個程度……”
    黑影低聲自語，聲音中帶著一絲忌憚。
    “計劃，需要調整了。”
    他轉身，消失在風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