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煙雨入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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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碾過青石板路上的積水,濺起細碎的水花。離開雪月城第七日,北地的風沙已成了遙遠的記憶,取而代之的是愈發濕潤的空氣。
“到了,前麵就是宋境了。”車夫的聲音隔著簾子傳來。
魚幼薇迫不及待地掀開車簾,琉璃般的眸子瞬間睜大。
“這、這裏和北離完全不一樣......”
她喃喃自語,幾乎將整個身子探出窗外。眼前的景象讓她這個在北地長大的姑娘看得癡了。
垂柳如煙,輕撫著波光粼粼的河道。烏篷船慢悠悠地蕩過,船家哼著軟糯的吳儂小調,與搖櫓的欸乃聲相和。細雨時歇時落,將青石板路、白牆黛瓦的民居、以及那橫跨水麵的彎彎石橋,都洗滌得幹幹淨淨。
“知文哥,你看那橋!像一道彎彎的月亮落在水上!”魚幼薇回頭興奮地說,懷中的白貓也慵懶地伸著懶腰,發出愜意的呼嚕聲。
林知文緩緩睜眼,目光掠過窗外景致,微微頷首:“宋境文風鼎盛,果然名不虛傳。”
與魚幼薇全然沉浸於美景不同,李寒衣靜坐車廂一角,麵紗之上的眼眸清冷如昔。她的指尖無意識地在劍柄上摩挲,周身氣息凝而不發。
“有殺氣。”她忽然開口,聲音冷冽。
魚幼薇一愣,下意識地縮回身子:“寒衣姐姐,你說什麽?”
李寒衣沒有回答,目光如刀般掃過窗外某處。那裏,幾個看似尋常的貨郎正低頭整理貨物,動作卻帶著不自然的僵硬。
林知文輕輕按住魚幼薇的肩膀:“幼薇,坐下。”
他的聲音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魚幼薇乖巧地坐回原位,懷中的白貓卻突然豎起毛發,發出低低的嗚咽。
“看來,這溫柔鄉裏,藏著不溫柔的東西。”林知文淡淡道。
李寒衣冷笑:“從我們進入宋境開始,就有三撥人輪流盯著。手法很專業,不是普通江湖人。”
魚幼薇緊張地攥緊衣角:“為什麽有人要盯著我們?”
“或許是為了我身上的文脈傳承,或許是為了寒衣姑娘手中的劍。”林知文目光深邃,“又或許,是為了你,幼薇。”
“我?”魚幼薇驚訝地睜大眼睛。
“你初悟文道,周身文氣外溢,在懂行的人眼裏,如同黑夜中的明燈。”林知文解釋道,“文氣在宋境是稀缺資源,有人渴望,就有人搶奪。”
話音未落,馬車突然劇烈顛簸,隨即猛地停下。
外麵傳來車夫的驚叫:“你們是什麽人?為何攔路?”
李寒衣瞬間握緊劍柄,眼神銳利如鷹。林知文卻輕輕搖頭,示意她稍安勿躁。
“客人,前方道路施工,還請繞道而行。”一個溫和的聲音從車外傳來。
魚幼薇悄悄掀開車簾一角,隻見前方站著幾個身著青衣的文士,為首的是個麵容清臒的中年人,手持折扇,笑意盈盈。
李寒衣低聲道:“四個人,都是高手。為首的修為不在我之下。”
林知文微微一笑,起身下車。魚幼薇和李寒衣緊隨其後。
“在下林知文,不知各位有何指教?”林知文拱手道。
中年文士合攏折扇,還了一禮:“久仰林先生大名。在下文淵閣執事趙清源,奉閣主之命,特來邀請先生前往一敘。”
“文淵閣?”魚幼薇小聲重複,她記得這是宋境最具盛名的文道宗門。
林知文麵色不變:“若我說不呢?”
趙清源笑容依舊,眼中卻閃過一絲冷光:“那恐怕由不得先生了。文淵閣要請的人,從來沒有請不到的。”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李寒衣緩緩抽出長劍,劍身映著江南的煙雨,泛著冷冽的光:“想動手?”
趙清源身後的三名文士同時上前一步,周身文氣湧動,竟在空中凝結成實質的文字,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魚幼薇感到懷中的白貓瑟瑟發抖,自己的文氣也不受控製地翻湧起來。她咬緊下唇,強迫自己鎮定。
“文淵閣請人的方式,倒是特別。”林知文輕笑,目光掃過那些懸浮的文字,“以文氣化劍,想法不錯,可惜火候不夠。”
趙清源臉色微變:“林先生好眼力。既然如此,更應該隨我們回去,與閣主切磋文道。”
“沒興趣。”林知文淡淡道。
“那就得罪了。”趙清源折扇一揮,空中文字瞬間化作利劍,直刺而來。
李寒衣正要出手,卻被林知文攔住。
“讓我來。”
他向前一步,不閃不避,隻是輕輕抬手。那些文氣化成的劍在距離他三尺的地方突然停滯,隨即如冰雪般消融。
趙清源麵色大變:“這不可能!”
“文道,不是這麽用的。”林知文聲音平靜,“真正的文氣,源於天地,合於大道,而非逞凶鬥狠的工具。”
他話音落下,周身忽然散發出柔和的光芒。那光芒並不刺眼,卻讓趙清源等人連連後退,臉上的驚駭無以複加。
“文心天成......你、你已經修成了文心?”趙清源聲音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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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文不答,隻是輕輕一揮手。趙清源等人如遭重擊,齊齊吐血倒地。
“回去告訴你們閣主,林知文此來宋境,隻為傳道解惑,不為爭權奪利。若再相逼,休怪我不客氣。”
趙清源掙紮著起身,麵色慘白:“今日之辱,文淵閣必當奉還!”
說罷,帶著手下狼狽離去。
魚幼薇長舒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手心全是冷汗。
“知文哥,你沒事吧?”
林知文搖頭,目光卻望向遠處的河道:“麻煩才剛剛開始。”
李寒衣收劍入鞘,冷聲道:“剛才為什麽不讓我出手?他們明顯不懷好意。”
“你的劍殺氣太重,不適合在此時此地見血。”林知文解釋道,“我們初來乍到,不宜結仇過深。”
“可是他們已經盯上我們了。”魚幼薇擔憂地說。
林知文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在宋境,文道修行者之間的切磋是常事。今日我手下留情,他們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若是他們不明白呢?”李寒衣問。
“那就隻能用你的劍來講道理了。”林知文微微一笑。
雨漸漸大了,三人重新登上馬車。魚幼薇望著窗外迷蒙的雨景,第一次意識到這溫婉江南背後的暗流洶湧。
“知文哥,文淵閣為什麽要針對我們?”
林知文閉目養神,聲音帶著幾分疲憊:“宋境文道宗門林立,彼此傾軋已久。文淵閣作為其中翹楚,自然不願看到新的文道勢力崛起。”
“那我們該怎麽辦?”
“按原計劃,前往臨安城。”林知文睜開眼,目光堅定,“在那裏開壇講學,傳播真正的文道。”
李寒衣忽然開口:“剛才那些人,不全是文淵閣的。”
林知文挑眉:“哦?”
“有一個人的氣息很特別,陰冷詭異,不像是文道修行者。”李寒衣語氣凝重,“我懷疑,還有其他勢力插手。”
魚幼薇緊張地抱住白貓:“難道除了文淵閣,還有別人要對付我們?”
林知文沉吟片刻:“宋境局勢複雜,各方勢力盤根錯節。我們此行,注定不會太平。”
馬車繼續前行,雨聲漸密。魚幼薇望著車窗外掠過的江南景致,心中五味雜陳。這溫柔水鄉,比她想象中要危險得多。
“不管前方有什麽,我們都會陪著你,知文哥。”她輕聲說。
林知文溫和一笑,正要說話,臉色忽然一變。
“停車!”
馬車應聲而停。李寒衣瞬間警覺:“怎麽了?”
林知文沒有回答,徑直下車,目光落在路旁的一處水窪上。那裏,幾縷詭異的黑氣正緩緩消散。
“這是......”李寒衣跟下來,看到黑氣後瞳孔驟縮,“魔氣?”
林知文麵色凝重:“看來,這宋境的水,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深。”
魚幼薇也下了車,看到那詭異的黑氣後,下意識地後退一步:“魔氣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有人在我們之前動了手腳。”林知文蹲下身,指尖泛起白光,輕輕觸碰那即將消散的黑氣,“這是追蹤標記,我們一路行來,都在別人的監視之下。”
李寒衣握緊劍柄:“能查出是誰嗎?”
林知文搖頭:“手法很老道,痕跡幾乎全部清除了。不過......”
他忽然抬頭,望向遠處的密林:“既然來了,何必藏頭露尾?”
密林中傳來一聲輕笑,一個身影緩緩走出。那人身著黑衣,麵容隱在兜帽的陰影中,周身散發著若有若無的魔氣。
“不愧是文心天成的林知文,感知果然敏銳。”
李寒衣瞬間擋在林知文身前,長劍直指來人:“你是誰?”
黑衣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張俊美卻邪氣的臉:“在下幽冥殿護法,夜梟。特來邀請林先生,加入我們。”
林知文輕輕推開李寒衣的劍,上前一步:“若我拒絕呢?”
夜梟笑容邪魅:“那就隻好請先生去死了。文心天成者的心髒,對我們殿主來說,可是大補之物。”
話音未落,李寒衣的劍已經刺到。夜梟不閃不避,周身魔氣翻湧,竟徒手接住了劍鋒。
“劍仙傳人,果然名不虛傳。”夜梟輕笑,“可惜,在這裏,你的劍發揮不出全部威力。”
李寒衣麵色冰冷,劍勢一變,萬千劍影瞬間將夜梟籠罩。
林知文拉住想要上前幫忙的魚幼薇:“別過去,你不是他的對手。”
“可是寒衣姐姐她......”
“相信她。”林知文目光凝重,“也相信我。”
他雙手結印,周身文氣湧動,在空中凝結成一個個金色文字。那些文字旋轉飛舞,漸漸形成一個巨大的陣法,將整個戰場籠罩。
夜梟麵色微變:“文道大陣?你什麽時候......”
“從下車的那一刻起。”林知文聲音平靜,“你以為我在檢查魔氣,實際上我在布陣。”
金色文字光芒大盛,夜梟周身的魔氣如冰雪般消融。他悶哼一聲,嘴角溢出黑血。
“好一個林知文,我小看你了。”夜梟咬牙切齒,“不過,這才剛剛開始。幽冥殿不會放過你們的!”
說罷,他身形一晃,化作黑煙消散在原地。
李寒衣收劍,麵色凝重:“他跑了。”
“無妨。”林知文撤去大陣,臉色有些蒼白,“他中了我的文氣封印,短時間內不敢再來了。”
魚幼薇趕緊上前扶住他:“知文哥,你沒事吧?”
林知文搖頭,目光望向遠方若隱若現的臨安城輪廓:“我們必須加快速度了。幽冥殿既然出手,說明我們的行蹤已經徹底暴露。”
李寒衣點頭:“接下來的路,不會太平了。”
雨越下越大,三人重新登上馬車。魚幼薇望著窗外迷蒙的雨景,心中升起強烈的不安。
這溫婉江南,究竟還藏著多少殺機?而他們此行,真的能順利傳道嗎?
她不知道答案,隻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們已深陷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
而戰爭,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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