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落幕，升仙城的中央廣場卻並未因此恢複平靜。
    恰恰相反，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詭譎的氣氛，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數以萬計的目光，敬畏，嫉妒，陰冷，此刻都聚焦在同一個方向，匯成了一片風暴海洋。
    而風暴的中心，正是那道孑然而立的削瘦身影——淩淵。
    以及，靜靜站在他身側，白衣勝雪，風華絕代的洛神。
    方才那驚天動地的一指，不僅碾碎了所有對淩淵的質疑，更讓洛神這個神秘女子的身份，蒙上了一層厚重的迷霧。
    無數人心中都在瘋狂猜測，能施展出如此恐怖武技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神聖？
    為何會心甘情願地追隨在淩淵身邊？
    麵對著這山呼海嘯般的注視，淩淵的麵色古井無波，深邃的眸子不起半點波瀾。
    他早已習慣成為焦點，無論是昔日玄天宗的萬丈光芒，還是後來淪為廢人的唾罵。
    他隻是微微側身，用自己的身體，為洛神擋住了大部分不懷好意的視線。
    洛神似乎也感受到了這股壓力，清麗絕倫的臉蛋上帶著一絲茫然，下意識地朝著淩淵的身後靠了靠，這個細微的動作，充滿了依賴。
    就在這暗流湧動的時刻，人群忽然起了一陣騷動，一條通道被恭敬地讓開。
    美婦人，在一眾瑤池聖地弟子的簇擁下，緩緩走來。
    她風姿綽約，氣質雍容，歲月似乎並未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痕跡，唯有一雙鳳眸，沉澱著看盡世事滄桑的哀愁。
    正是瑤池聖地的月長老！
    她的出現，讓廣場上的溫度都驟降了幾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明白這位身份尊崇的長老，為何會親自走向風暴的中心。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月長老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未曾在淩淵身上停留哪怕一瞬。
    她無視了這位剛剛震動全城的天驕。
    她的眼中，隻有洛神。
    那是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有狂喜，心痛，最終，全都化作了的憐惜與溫柔。
    她一步步走近，腳步有些虛浮，像是怕驚擾了眼前的夢境。
    直到站在洛神麵前不足三尺之地，她才停下，紅唇微顫，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柔聲問道：
    “孩子……你……還記得我嗎？”
    這一問，飽含了太多的情緒，讓周圍聽到的人都為之動容。
    洛神清澈的眼眸中，卻隻有一片純粹的茫然。
    她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美婦人，感受著對方那幾乎要將自己融化的目光，本能地感到一絲不安。
    身體輕輕一縮，幾乎完全躲進了淩淵的身後，隻探出一個小腦袋，怯生生地望著。
    淩淵心頭一沉。
    來了！
    洛神的身份，終究還是引來了她過往之人的注意。
    瑤池聖地，果然和她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他上前一步，不動聲色地將洛神完全護在身後，隔絕了月長老那極具侵略性的視線。
    他朝著月長老平靜地拱了拱手，語氣不卑不亢：
    “前輩，她叫洛神，是我的同伴。”
    “過去的事，她都忘了。”
    “若前輩沒有惡意，還請不要驚擾她。”
    簡短的三句話，清晰地表明了他的立場。
    她是洛神，不是別人。
    她失憶了，別問過去。
    有我在，不許你嚇到她！
    月長老的目光終於從洛神身上移開，第一次正眼看向了這個膽敢阻攔在她麵前的年輕人。
    她的鳳眸中閃過一絲訝異，似乎沒想到淩淵竟有如此膽魄。
    但旋即，那絲訝異就被一抹深沉的審視所取代。
    她能感覺到，這個年輕人看似平靜的氣息之下，潛藏著何等恐怖的力量。
    四目相對，空氣仿佛凝固。
    良久，月長老幽幽一歎，那聲歎息中，充滿了失望與無奈。
    她沒有強求，也沒有發怒，隻是深深地看了淩淵一眼。
    那眼神似乎在說“算你識相”，又似乎在警告他好自為之。
    她玉手一翻，一枚通體瑩白、散發著絲絲涼意的玉符出現在掌心。
    “這是‘靜心玉’，對她的狀況有好處。”
    月長老將玉符遞向淩淵，聲音恢複了清冷，“若遇到你們解決不了的麻煩，可以捏碎它。瑤池聖地，會為你出手一次。”
    說完，她不再停留，最後滿懷不舍地望了洛神一眼，毅然轉身，帶著一眾弟子飄然離去。
    來得突然，去得也幹脆。
    隻留下滿場驚疑不定的人群，和手持玉符，眉頭微皺的淩淵。
    瑤池聖地的一次出手承諾？
    這手筆，不可謂不大！
    淩淵掂了掂手中的靜心玉，觸手冰涼，一股寧靜祥和的氣息滲入心脾，確實是難得的寶物。
    但他心中卻無半點喜悅。
    這枚玉符，更像是一個燙手的山芋。
    它代表著月長老的善意，也代表著一根無形的線，將他和洛神，與那個龐然大物徹底綁在了一起。
    “走吧，我們回去。”淩淵收起玉符，輕聲對身後的洛神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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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洛神乖巧地點了點頭。
    兩人在無數道複雜的目光中，離開了廣場，回到了暫住的庭院。
    ……
    房間內，燭火搖曳。
    淩淵讓洛神在床榻上坐好，神色嚴肅地道：“伸出手來。”
    洛神不明所以，但還是聽話地伸出了纖纖玉手。
    當淩淵溫熱的大手握住她手腕的瞬間，一股冰寒順著他的掌心傳來，讓他都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好霸道的寒氣！
    淩淵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他立刻就明白了，是之前洛神強行催動記憶之外的“太陰神指”。
    引動了她體內潛藏的某種力量，導致寒氣有了爆發的跡象。
    這股寒氣，與她失憶的根源，絕對脫不了幹係！
    “別動，我幫你梳理一下。”
    淩淵低喝一聲，不再猶豫，體內混沌神磨運轉，一股股混沌真元，帶著溫和氣息，順著他的手臂，緩緩渡入洛神冰冷的經脈之中。
    “唔……”
    洛神發出一聲輕吟，隻感覺一股暖流湧遍全身，驅散了那讓她極不舒服的陰寒，整個人都變得懶洋洋的，說不出的愜意。
    她的臉頰上，悄然飛上兩抹動人的紅霞。
    肌膚相親，真元交融。
    房間裏的氣氛，在這一刻變得有些微妙。
    燭光下，少女的側臉美得驚心動魄，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清澈的眸子裏水波流轉，偷偷地打量著淩淵專注的側臉。
    他的眉頭緊鎖，神情嚴肅，但掌心傳來的溫度，卻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慢了下來。
    就在這溫情曖昧的氛圍中，一道煞風景的聲音，伴隨著“咚咚”的敲門聲，在門外響起。
    “淩淵，出來一下！”
    是墨長老。
    淩淵緩緩收功，洛神體內的寒氣暫時被壓製了下去。
    他鬆開手，對著洛神點了點頭，示意她安心休息，這才起身開門。
    門外，墨長老負手而立，臉色肅然。
    “墨長老，何事？”淩淵問道。
    墨長老銳利的目光掃了他一眼，沉聲道：“最終考核的規則，已經定下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威嚴。
    “第三關，問道碑！”
    “此關，不比修為，不看戰力，考驗的，是爾等的悟性與道則親和度！”
    “考核不設排名，隻分品級，甲、乙、丙、丁。”
    墨長老頓了頓，眼神變得格外深邃，一字一句地說道：
    “但混天聖地自創立以來，便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
    “曆史上，唯有在問道碑前，引動‘甲上’異象者，才有資格……被聖主大人，收為親傳弟子！”
    “你們，好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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