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泄掉那萬古的怨恨後，她所剩的力量已經不多了。
    她那雙重新變得空洞，卻又多了一絲解脫的眸子，緩緩轉向了淩淵。
    當她的目光觸及淩淵身上流轉的、那股同宗同源的混沌氣息時。
    那空洞的眸子裏，第一次浮現出一抹人性化的複雜情緒。
    有愧疚，有悲哀，也有一絲……釋然。
    “原來……你是他的傳人……”
    她的聲音，不再是之前的冰冷與怨毒，而是帶著一種穿越了萬古的疲憊與滄桑。
    淩淵心頭一震，抱著洛神的手臂不由得更緊了幾分。
    聖女殘魂沒有再多說什麽，她隻是怨恨地看了一眼外界那正在貫通的虛空，似乎已經感知到了什麽。
    時間，不多了。
    她抬起虛幻的手指，遙遙一指點向花園中心，那株始終被血色光幕籠罩的九轉還魂草！
    嗡！
    血色光幕應聲而碎！
    那株通體碧綠，葉片之上仿佛有九道龍影盤旋，散發著生命氣息的神草。
    發出一聲清越的鳴叫，自動從土裏飛出，化作一道流光，徑直射向淩淵！
    淩淵下意識地伸手接住。
    一股難以想象的生命精氣，瞬間從掌心湧入體內，讓他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雀躍！
    僅僅是握著，他都感覺自己的修為瓶頸，隱隱有了鬆動的跡象！
    師尊有救了！
    “帶著它，去救你想救的人。”
    聖女殘魂的聲音幽幽傳來，帶著一絲虧欠。
    “這是……我欠他的。”
    她欠混沌龍帝的，還不清了。隻能將這份虧欠，彌補在他的傳人身上。
    淩淵心神劇震，他重重地點了點頭，鄭重地將九轉還魂草收入儲物戒中。
    “多謝前輩！”
    做完這一切，聖女殘魂的目光，又落在了淩淵懷中，那張因力量透支而毫無血色的絕美臉龐上。
    她的眼神，變得無比的溫柔與憐惜。
    “好孩子……”
    她伸出另一隻虛幻的手，一指，輕輕點在了洛神的眉心。
    “瑤池的未來，還有……他的傳承，就都交給你了。”
    “記住，無論付出什麽代價，絕不能讓薑家……得到龍帝的屍骨！”
    話音落下的瞬間，聖女殘魂那本就虛幻的身體，再也無法維持形態。
    轟然一聲，化作了漫天璀璨的銀色光雨！
    這些光雨，沒有消散在崩塌的空間中，而是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瘋狂地湧入了洛神的眉心！
    那是瑤池聖女最後的力量，是她對瑤池功法的畢生感悟。
    是她對薑家那深入骨髓的恨意，更是她守護萬古的……一份傳承！
    “唔！”
    洛神緊閉著雙眼，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嬌軀劇烈地顫抖起來。
    這股力量實在太過龐大，太過精純，以她現在的境界，根本無法承受！
    她的氣息在瘋狂攀升，卻又極度不穩，皮膚表麵甚至滲出了一絲絲血珠！
    僅僅是片刻，這股狂暴的力量便衝垮了她的意識，洛神頭一歪，徹底昏死了過去。
    “洛神！”
    淩淵心中大急，連忙將她抱得更穩，混沌之力不要錢似的湧入她的體內，試圖幫她梳理那股狂暴的能量。
    也就在此時！
    “哢嚓——！”
    一聲巨響，血淚花園最後一道空間屏障，徹底破碎！
    外界神魔之墓那蒼茫、古老的氣息，混雜著濃鬱的血腥味，瞬間倒灌而入！
    淩淵心中警鈴大作，猛地抬頭望去。
    隻見在崩塌花園的入口處，不知何時，已經站滿了身影！
    為首一人，身穿一襲華貴的紫金錦袍，麵如冠玉，劍眉星目，賣相極好。
    他手中提著一柄沾染著魔血的長劍，身上散發出的氣息，雄渾而霸道，竟絲毫不比自己弱上多少！
    在他的身後，還跟著十數名氣息同樣強橫的修士，他們身穿統一的服飾，胸口處，都烙印著一個古老而霸氣的圖騰——薑！
    薑家！
    他們竟然這麽快就找來了！
    淩淵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
    來人，正是太古薑家的絕世天驕，薑無心！
    此刻，薑無心正站在入口，目光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片正在毀滅的空間，以及……站在廢墟中央，抱著一個絕色女子的淩淵。
    他的目光，先是在淩淵身上掃過，帶著一絲審視。
    隨後，落在了淩淵懷中昏迷的洛神身上，眼中閃過一抹驚豔與貪婪。
    最後，他的視線，像能夠穿透淩淵的儲物戒指，看到了那株剛剛到手的九轉還魂草！
    一切，都和他預料的差不多。
    他那張英俊的臉上，緩緩勾起了一抹計劃通的、充滿了掌控感的笑容。
    那笑容，看得淩淵遍體生寒！
    “找到了。”
    薑無心沒有理會淩淵，而是對著身後的族人淡淡說了一句，仿佛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實。
    他邁開腳步，不疾不徐地走進了這片毀滅之地。
    他身後的薑家族人立刻散開，呈一個完美的半圓形，將淩淵所有的退路，堵得水泄不通！
    每一個人，都用一種看待獵物的眼神，冷漠地盯著淩淵。
    完了！
    這是淩淵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前有狼，後有虎！
    不，這已經不是虎了，這是一群史前霸王龍！
    薑無心一步步走來，腳下踩著崩碎的空間碎片，發出“哢哢”的聲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淩淵的心髒上。
    他終於在距離淩淵十丈遠的地方停下，目光玩味地在淩淵和洛神之間來回掃視。
    “辛苦你了，淩淵。”
    他開口了，聲音溫潤如玉，但話語裏的內容，卻帶著刺骨的冰冷與戲謔。
    “為我掃清了所有的障礙，還拿到了我想要的一切。”
    淩淵瞳孔驟然一縮！
    他知道！他什麽都知道！
    這個家夥，從一開始就在附近，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和洛神經曆生死，眼睜睜地看著聖女殘魂消散。
    他就像一個最高明的獵人，耐心地等待著獵物將所有的陷阱都踩完，將最寶貴的果實摘下，然後，他才施施然地現身！
    好深的心機！好狠的手段！
    “現在，”薑無心的笑容愈發燦爛，他伸出手，對著淩淵輕輕勾了勾手指，那動作，像是在召喚一條狗。
    “把東西，和人，都留下。”
    “然後，我可以大發慈悲，讓你……選擇一個自己喜歡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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