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嘉元城，人流越是密集。
    低空飛行或在地麵疾行的修士絡繹不絕，修為從煉氣三四層到八九層不等，偶爾甚至能感受到築基期修士毫不掩飾的強大氣息掠過天空，引得下方低階修士紛紛側目，或敬畏，或羨慕。
    黃一夢收斂氣息，將修為維持在煉氣八層初期，混在人群中，如同滴水入海，毫不顯眼。
    她仔細觀察著這些來往的修士，發現他們大多行色匆匆，麵帶風霜，衣著法器也多是實用為主，鮮有華而不實之輩，顯然多是常年在外搏殺的散修或小團體成員。
    遠遠望去，嘉元城的城牆高達十餘丈，由一種暗青色的巨型條石壘砌而成，表麵銘刻著繁複的陣法符文，隱隱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靈力波動。
    城牆之上，時有穿著統一製式靈甲、氣息精悍的巡邏隊走過，紀律嚴明。
    巨大的城門洞開，分為左右兩門。左側入門處排著長隊，有守衛逐一檢查身份、收取入城費用，秩序井然。
    右側出口則相對寬鬆，但亦有守衛駐守。城門上方，“嘉元”兩個古樸大字鐵畫銀鉤，透著一股肅殺與威嚴。
    黃一夢默默排入左側隊伍。隊伍前進速度不慢，很快便輪到她。
    守門的是一名煉氣九層的修士隊長，帶著四名煉氣七八層的隊員，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每一個入城者。
    “姓名，來曆，入城目的，預計停留時間。”隊長聲音平淡，例行公事。
    “晚輩黃一夢，自西北黑河域而來，遊曆至此，想見識一下嘉元風光，停留時間……暫定一月。”黃一夢早已想好說辭，語氣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拘謹和對大城的向往。黑河域是真實存在的偏遠地域，距離此地極遠，難以查證。
    隊長看了她一眼，煉氣八層的修為在散修中不算弱也不算強，氣息平穩，衣著普通，回答得體，沒什麽可疑之處。
    “入城費，十塊下品靈石。領取臨時身份牌，需滴血認主。城內嚴禁私鬥，嚴禁飛行，違者重罰。身份牌可續期，到期未續視為非法滯留。”隊長遞過來一塊淡青色的玉牌。
    黃一夢肉痛地交出十塊靈石——這入城費可真不便宜——接過玉牌，逼出一滴鮮血滴上。玉牌微光一閃，表麵浮現出一個小小的“臨”字和一個數字編號，隨即隱沒。
    “進去吧。城內有區域分布圖，自己看。”隊長揮揮手。
    “多謝前輩。”黃一夢低頭一禮，隨著人流走入城門洞。
    穿過厚實的城牆，眼前豁然開朗！
    寬闊足以容納十輛馬車並行的青石街道縱橫交錯，街道兩旁店鋪林立，旌旗招展。
    丹藥閣、法器樓、符籙店、材料行、酒肆、茶樓、客棧……應有盡有，遠比溪穀坊市繁華百倍！空氣中靈氣濃度明顯高於城外，雖然依舊混雜，卻讓人精神一振。
    街上人流如織，摩肩接踵。修士們或匆匆趕路，或駐足交談，或與店鋪夥計討價還價，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充滿了蓬勃的生氣。
    “上好的金瘡藥，止血生肌，隻要三塊靈石一瓶！
    ” “剛到的黑沼鐵木，煉製木係法器的好材料，快來看看啊！
    ” “招人了招人了！
    探索東門外黑風洞，缺一位擅長水法的道友，煉氣七層以上，報酬麵議！”
    黃一夢深吸一口氣，壓下初入大城的些微震撼感。她先是在城門附近找到一麵巨大的石碑，上麵刻畫著嘉元城的簡略地圖。
    內城、外城、坊市區、居住區、工坊區……劃分得清清楚楚。內城是城主府及幾大修真家族的駐地，靈氣最濃，尋常修士不得入內。外城則是公共區域，魚龍混雜。地圖旁邊還標注著一些基本規則和注意事項。
    她目前所在是外城的“南門區”，屬於商業和人流最密集的區域之一。
    “先找個地方住下。”黃一夢打定主意。她需要一個穩定的落腳點來消化收獲、規劃下一步，長期住客棧不僅昂貴，也不安全。
    她避開最繁華的主幹道，專門鑽那些相對安靜些的次級街道。沿途留意著那些掛在屋簷下或貼在牆上的招租信息。
    連續看了幾處，不是價格太高，就是位置太差，或者鄰居看起來不太好惹。
    終於，在一條名為“柳絮巷”的安靜小巷盡頭，她看到一個小院門外掛著“出租”的木牌。小院位置僻靜，左右鄰居似乎都無人居住，門上積著薄灰。
    她叩響門上的禁製。過了一會兒，禁製波動，一個煉氣六層、穿著員外服、胖乎乎的老者打開門，疑惑地看著她：“道友何事？”
    “前輩，晚輩見此院出租，想詢問一下詳情。”黃一夢拱手道。
    老者打量了她一下，見其修為比自己還高，語氣客氣了些：“哦，是劉老丈的房子。他回鄉養老去了，托老夫幫忙出租。道友請進來看吧。”
    小院不大，隻有一間正房，一間廂房，一個小廚房，帶著一片荒廢的小藥圃。院子裏有口老井，布置著簡單的聚靈陣，靈氣濃度比街上稍好一點。房屋有些老舊，但還算幹淨整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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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院子位置安靜，就是靈氣差了些，年租八十下品靈石，需一次性付清。”胖老者介紹道。
    黃一夢仔細檢查了房屋，又測試了一下院落的防護禁製——隻是最基礎的隔音和預警，聊勝於無。她對此很滿意，偏僻、安靜、不起眼，正合她意。
    “可以。晚輩租了。”她爽快地支付了八十靈石，從胖老者手中接過控製院落禁製的令牌和一份簡陋的房契副本。
    送走老者，黃一夢立刻關閉院門，將自帶的陣盤布置在院內，疊加了幾層防護和預警，這才真正鬆了口氣，有了一個臨時的“家”。
    接下來的幾天，她深居簡出。大部分時間都在屋內打坐修煉，鞏固煉氣八層的修為，同時繼續磨礪《星隱術》和《萬毒淬體訣》。偶爾才會出門，在外城幾個大型坊市區和散修擺攤的地方閑逛。
    她並不急於購買什麽，更多的是看和聽，熟悉嘉元城的物價、勢力分布、以及各種明裏暗裏的規則。
    這一日，她正在“百聞道”——一個類似茶樓、供修士休息交流的場所——角落坐著，點了一壺最便宜的靈茶，默默聽著周圍修士的交談。
    “聽說了嗎？城主府發布征召令了，要組建巡邏隊加強城外礦區的守衛，報酬相當豐厚啊！
    ” “豐厚？哼，那是賣命錢！最近礦區可不太平，聽說有好幾支采礦隊莫名其妙地失蹤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 “難道是妖獸暴動？” “不像……倒像是……有什麽邪門的東西出來了。
    ”一個聲音壓低了些，帶著幾分神秘和恐懼。 “噓！慎言！不想活了？城主府的事也敢亂猜！”
    另一桌，幾個修士正在抱怨。
    “媽的，城裏的租金又漲了！再這樣下去，老子隻能去住城外窩棚了！” “唉，誰說不是呢。四大姓把持著內城和最好的靈脈，咱們這些散修，能在外城混個角落就不錯了。” “最近丹藥也貴了，特別是療傷和解毒類的，黑沼林那邊不太平，需求量大增啊。”
    黃一夢默默聽著，將這些信息記在心裏。城主府、四大修真家族、礦區、黑沼林、物價波動……這些都是需要了解的背景。
    這時，旁邊一桌兩個散修的對話引起了她的注意。
    “張兄，你上次說的那本殘缺的古丹方，還沒出手？” “唉，別提了。
    那丹方殘缺得厲害，主藥‘玉髓芝’又極其罕見，誰肯要啊？放在攤位上幾個月了，問都沒人問。
    ”一個愁眉苦臉的漢子歎道。
    “要我說，你就便宜點處理了算了，好歹換幾塊靈石。” “再等等吧……萬一碰上識貨的呢？”
    古丹方？玉髓芝？
    黃一夢心中微動。她記得從那枚破損儲物戒裏得到的上品解毒丹，其主要成分之一似乎就是玉髓芝。而那丹方……她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那個愁眉苦臉的漢子。
    她沒有立刻上前，而是又坐了一會兒，直到那漢子起身離開，她才不遠不近地跟了上去。
    那漢子在外城散修擺攤的“自由坊市”有個固定攤位，位置很偏。他果然從儲物袋裏拿出一枚顏色暗淡的玉簡，擺在一旁，然後便開始打盹，顯然對這東西能賣出去不抱希望。
    黃一夢狀似隨意地逛到攤位前，目光掃過那枚玉簡，又看了看其他雜物，才拿起玉簡，神識沉入。
    裏麵確實記錄了一種名為“玉髓丹”的古丹方，但缺失了小半，特別是關於幾種輔藥的分量和煉製火候的關鍵部分。而主藥，明確標注需要百年以上的玉髓芝。
    她放下玉簡，語氣平淡：“道友，這殘方怎麽賣？”
    那漢子睜開眼，見有顧客，連忙道：“道友有興趣？這方子雖然殘了，但確實是古方，隻要補全了，價值不小……三十，不，二十塊下品靈石！”
    黃一夢搖搖頭：“殘缺至此，能否補全全看運氣，五塊靈石。”
    那漢子臉一垮：“五塊也太少了……十塊！十塊靈石您拿走！”
    黃一夢故作猶豫，最後才勉強點頭：“罷了，就當買個希望。”她付了十塊靈石，拿起玉簡離開。
    那漢子做成買賣，喜笑顏開，絲毫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黃一夢離開自由坊市，心中並無多少波瀾。這丹方殘缺厲害，補全希望渺茫，她買下也隻是出於一種直覺和對玉髓芝藥性的好奇，十塊靈石，虧不了什麽。
    回到柳絮巷小院，她再次檢查了院落的禁製，確認安全無虞。
    站在院中，望著嘉元城灰蒙蒙的天空，她默默盤算。住處已定，對城市有了初步了解，修為也穩步提升。
    接下來，是該考慮如何賺取靈石，並打探關於築基丹的消息了。在嘉元城這等地方，沒有靈石，將寸步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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