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百草堂是嘉元城一家老字號藥鋪，門麵不大，但信譽頗佳，尤其擅長收購和處理各種帶有毒性或特殊性質的藥材，頗受一些修煉偏門功法或鑽研毒道的散修青睞。
    黃一夢踏入店內，一股混雜著各種草藥清苦氣味和淡淡腥氣的味道撲麵而來。
    櫃台後，一位帶著單邊水晶鏡片、頭發花白的老掌櫃正拿著小秤，仔細稱量著一株泛著幽藍光澤的幹枯蘑菇。
    店內還有幾名修士，有的在瀏覽櫃台裏陳列的丹藥，有的則與夥計低聲交談，神色大多謹慎而匆忙。
    黃一夢沒有急著上前，而是假裝觀看一旁貨架上陳列的解毒丹，耳朵卻捕捉著店內的零星對話。
    “……劉道友，不是小店壓價，這‘赤練蛇涎’保存不當，效力流失近三成，這個價已經很公道了。”一個夥計對一名麵色焦急的漢子低聲道。
    那漢子歎了口氣：“唉，行吧，誰讓俺急著用靈石呢。最近黑風穀邪門得很，好東西沒撈著，盡碰些紮手玩意，能活著回來就不錯了。”
    另一側，兩個看似相熟的修士正在低聲交換信息。
    “聽說了嗎？昨天傍晚，穀裏那邊……”一個瘦高個用氣聲說道，眼神瞟向門外。
    “噓！慎言！”另一個胖修士連忙打斷，警惕地四下看了看，聲音壓得更低，“我也聽到點風聲，說是……洞府？真的假的？”
    “八九不離十！老王他們隊不是折在裏麵一個嗎？逃回來的那個姓趙的，現在躲在城南養傷，多少人盯著呢！”瘦高個語氣帶著一絲興奮和恐懼，“媽的，這下要熱鬧了，那些大家族肯定坐不住……”
    “哼，天大的機緣也輪不到咱們這些煉氣期的散修摻和，能喝口湯就不錯了，別把命搭進去。”胖修士倒是比較清醒。
    這時，那老掌櫃終於忙完了手上的活計，抬頭看向黃一夢，扶了扶水晶鏡片：“這位道友，需要些什麽？”
    黃一夢這才走上前，從儲物袋裏取出一個用油紙包好的小包裹，放在櫃台上打開，裏麵是七八株葉片漆黑、隱隱散發著腐朽氣息的“腐骨花”。
    “掌櫃的，看看這些，什麽價。”
    老掌櫃眼睛微亮，拿起一株仔細看了看成色，又嗅了嗅：“嗯，年份足，保存得也妥當，藥力流失很少。最近這玩意兒需求不小，老夫給你個實誠價，三十五塊下品靈石，如何？”
    價格與【每日仙緣】報的絲毫不差。黃一夢點頭：“可以。”
    交易完成，靈石入手。黃一夢並未立刻離開，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掌櫃的，最近城裏好像不太平？聽說黑風穀又出事了？”
    老掌櫃熟練地將腐骨花收好，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嘉元城靠著黑風穀吃飯，哪天不出點事？道友若是想打聽什麽，老夫這裏隻做生意，不管閑事。”
    話雖如此，但他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顯然是聽到了剛才店內的零星碎語，隻是不願招惹是非。
    黃一夢也不糾纏，拱拱手，轉身離開。
    出了百草堂，她並未直接回柳絮巷，而是繞道去了散修們經常交換信息、擺攤交易的城南小坊市。
    這裏比平時更加熱鬧，人流如織，但氣氛卻格外詭異。討價還價的聲音少了，更多的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交頭接耳，神色各異。興奮、貪婪、焦慮、恐懼……種種情緒彌漫在空氣中。
    幾個擺攤的修士心不在焉，目光時不時瞟向黑風穀方向。
    “重磅消息！絕對重磅！關於穀裏新發現的那個……隻要五塊靈石！”一個尖嘴猴腮的煉氣六層修士在角落裏低聲叫賣，引來幾人圍觀詢問，但真掏錢的卻沒幾個。
    “滾蛋！胡老三，你又想拿過時的消息騙靈石！”有人笑罵。
    “嘿！這次保真！我二舅姥爺的三侄女的道侶的兄弟，就是跟著趙……”那胡老三急赤白臉地辯解，卻被更多人起哄打斷。
    黃一夢在一個賣低階法器的攤位前停下，隨手拿起一麵看起來頗為古舊的青銅小盾打量。
    攤主是個麵色蠟黃的中年人，見狀懶洋洋地道：“三十靈石，不二價。黑風穀邊緣遺跡裏挖出來的，雖然靈光暗淡，但結實耐用，擋幾次煉氣八層的攻擊沒問題。”
    黃一夢放下小盾，隨口道：“最近去黑風穀的道友好像收獲都不錯？”
    那攤主聞言，嗤笑一聲：“不錯？十個進去，能有三四個全須全尾出來就不錯了！收獲？那得有命花才行！”他頓了頓，壓低聲音，“不過嘛，風險大，機遇也大。聽說裏頭真出了大家夥，不然城裏那些老爺們怎麽一個個都坐不住了？”
    正說著，坊市入口處忽然一陣騷動。
    隻見一隊身著李家服飾的修士快步而來，為首一人麵色冷峻，煉氣十層修為，目光如電掃視著坊市眾人，朗聲道：“奉家主令，清查坊市！所有售賣來路不明之物，特別是近期從黑風穀所得古物者，立刻報備！如有隱瞞，嚴懲不貸！”
    坊市內頓時一片嘩然，眾人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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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家也太霸道了吧！” “憑什麽查我們？” “這坊市又不是你李家開的！”
    抱怨聲四起，但敢正麵反抗的卻一個都沒有。李家的威勢，可見一斑。
    那隊李家修士開始逐個攤位檢查，態度強硬。攤主們敢怒不敢言，紛紛配合。
    黃一夢心中冷笑，李家這分明是借著清查的名義，想搶先一步搜集可能與那古修士洞府相關的線索或信物，甚至是想找出那個逃回來的散修趙某。
    她不再停留，轉身融入人流，悄然離開這是非之地。
    回到柳絮巷附近，她發現巷口也多了幾個陌生麵孔，看似閑逛，目光卻銳利地掃視著進出之人。
    “媽的，還真是風雨欲來。”黃一夢暗罵一句，繞到小巷另一頭，熟練地翻牆而入，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關好門，啟動禁製，外界的一切喧囂與暗流仿佛都被隔絕開來。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波瀾。外麵的風波再大，她現在能做的，也隻是抓緊時間提升自己。
    她取出那本無名獸皮冊子，翻到第三頁。上麵繪製著一個殘缺的陣法圖案，旁邊標注著幾種罕見的毒材和複雜的靈力運轉路線，顯然是一種威力不俗的毒陣，但關鍵部分缺失，難以理解。
    接著，她以神識勾勒出昨日從古玉佩上臨摹下來的那段奇異紋路。
    兩相對照之下，她眼中漸漸綻放出光彩。那玉佩紋路雖然不全，但其幾個關鍵節點和流轉韻味，竟與毒陣缺失部分的推測走向隱隱吻合！仿佛一把殘缺的鑰匙，恰好能插入鎖孔的一半，雖然無法完全打開，卻指明了方向！
    “果然有用！”她精神大振，立刻沉浸其中，開始嚐試以這段古老符文為引，推演、補全那殘缺血陣的缺失部分。
    這是一個極其燒腦的過程，需要深厚的陣法基礎、對毒道的理解以及強大的神識推演能力。好在無名冊子前兩頁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她的神識又因長期製符和修煉遠超同階，此刻竟能勉強跟上思路。
    時間在專注中飛速流逝。直到夜幕降臨，她才疲憊地抬起頭，眼中卻滿是興奮之色。
    雖然距離完全補全毒陣還差得遠，但她已經成功推演出了一小部分缺失的符文，並理解了其與毒力結合、引動天地穢氣的基本原理！
    “若是能成功布置出這‘小蝕骨毒陣’，哪怕是簡化版的，困殺煉氣十層修士，也並非不可能！”她舔了舔嘴唇，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
    這無疑將是一張極強的底牌。
    她收起冊子，盤膝調息，恢複消耗的心神。窗外，嘉元城的夜晚燈火闌珊，卻仿佛有無數暗流在燈火照不到的陰影裏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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