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0章 水裏挺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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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聽見墨桑榆跟那個男人說,會盡早對殿下動手!
    她竟然一直在隱藏?
    這個卑劣陰險的女人。
    差點就被她騙了,還以為她其實是被迫無奈,本意也不想殺殿下的。
    親耳聽見她說要殺殿下,言擎心底無比憤怒。
    既如此,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他遠遠跟著墨桑榆,一直跟到經過一處河流。
    河麵上結了一層冰。
    他快步跑到墨桑榆身後,一把將她推到冰上,緊接著,用真氣震碎冰麵,聽到“撲通”一聲,確定她掉進了冰水裏,便迅速逃離。
    片刻後。
    墨桑榆才從那冰窟窿裏鑽出來。
    言擎此舉,真的是把她給氣笑了。
    其實,她早就知道,言擎一直在身後跟著她。
    之所以沒有戳破,就是想看看他到底要幹什麽。
    完全沒想到,他會把她推到冰水裏。
    說他是豬隊友,一點沒錯。
    上次的事情不長記性,這次還來!
    鳳行禦有他這麽一位忠心耿耿的副將,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掉都掉進來了,墨桑榆也不急著上去,幹脆……順便洗個澡。
    慢慢的洗。
    皇子府書房。
    正與顧錦之議事的鳳行禦,忽覺一股透骨的寒氣自腳底竄起,頃刻蔓延至全身。
    仿佛,如墜冰窖。
    冷得他血液都快凝固了,臉色發青。
    “殿下?”
    顧錦之見他臉色突然這麽難看,驚得立刻起身:“怎麽了?”
    “冷!”
    鳳行禦用真氣禦寒,平日裏就算穿的再少,有真氣禦寒,都不會感覺到冷。
    但此刻,真氣竟然不起作用。
    他意識到,一定與墨桑榆有關。
    “她去哪了?”
    “什麽?”
    顧錦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誰?殿下說誰?”
    “我說墨桑榆去哪了?”
    好冷。
    鳳行禦的頭發,睫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了一層冰霜。
    顧錦之見狀,被嚇得慌了神。
    這到底啥情況?
    好在這時候,書房的門被猛地推開,言擎帶著一身寒氣衝了進來。
    “殿下!”
    他臉上還透著一絲後怕和緊張:“我親耳聽見那個妖女說要對你動手,她正好不在府內,離得很遠,所以我剛剛就……”
    話沒說完。
    他終於發現了不對。
    殿下怎麽臉色發青,嘴唇發紫?
    關鍵,他此刻的眼神有點可怕。
    好似要將他生吞活剝,眼底的怒火和寒意,比外麵的冰天雪地還要瘮人。
    殿下還從未用這種眼神看過他,該不會是,他做錯了什麽……吧?!
    聽到這裏,顧錦之也明白過來,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這個棒槌。
    “言擎!”
    鳳行禦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每個音節都帶著細碎的冰碴子:“你、立、刻、去、給、我、把、人、撈、回、來!”
    “不是。”
    言擎傻了,他看向顧錦之急切地道:“顧先生你之前不是說……”
    “我說什麽了?”
    顧錦之一把捂住他的嘴:“殿下讓你去撈人,還不趕緊去!”
    說完,推著他走到房門,一腳將他踹了出去。
    “殿下,你現在感覺如何?”
    顧錦之去找了床毯子,給鳳行禦裹在身上,見還是不行,又去拿了兩床被子。
    鳳行禦:“沒用的。”
    連真氣都沒用,何況是這些外物。
    這些傷害轉移,遠比他們想象中更為厲害。
    “言擎怎麽還沒回來?”
    “殿下,他才剛出去一會……”
    顧錦之隻能幹看著,幹著急:“要不把羅銘找過來?”
    “不用了。”
    鳳行禦驟然將身上的棉被掀開,站起身往外走:“我親自去撈她。”
    以他對那個女人的了解,她一定會故意待在水裏不出來。
    鳳行禦將輕功施展到極致,幾個起落便趕到了河邊,速度比先出發的言擎更快。
    遠遠便瞧見,言擎趴在冰窟邊緣,對著水裏的人又是哀求,又是賭咒發誓。
    “皇子妃!祖宗!你快上來吧!”
    “我知錯了,真的知錯了!”
    “隻要你肯上來,讓我幹什麽都行,當牛做馬,做豬做狗……”
    冰窟裏,墨桑榆隻露出半個腦袋,濕發貼在臉上,閑適得仿佛在泡溫泉。
    她慢悠悠地道:“水裏挺舒服的,不急,我再待會。”
    “別呀。”
    言擎欲哭無淚。
    就在這時,一道玄色身影如鷹隼般掠至,帶起一陣冷冽勁風,從他後脖頸刮過。
    鳳行禦看都沒看他一眼,身體在半空停留一瞬,他長臂一伸,大掌探入冰冷刺骨的河水,扣住墨桑榆的後衣領,用力一拽。
    像拎一隻濕透了的小貓,將她整個人從水裏提了出來。
    “哎你……”
    墨桑榆驚呼一聲,冷水四濺。
    鳳行禦手臂纏上她的腿彎,像抱小孩似的,單手將她抱在懷裏。
    另一隻手扯過自己肩上半濕的大氅,把她濕漉漉的腦袋和身體草草一裹,擋住寒風。
    整個過程快如閃電,等言擎反應過來,隻看到自家殿下抱著墨桑榆,已然落在河邊。
    “殿下。”
    言擎臉色一喜,剛站起來,鳳行禦抱著墨桑榆轉身就走。
    轉身時,他毫不留情地抬腿,撲通一聲,一腳將言擎精準地踹回了那個冰窟窿裏。
    “在裏麵待一晚上,不準出來。”
    “……”
    言擎在冰水裏撲騰了兩下,凍得直抽氣,眼睜睜看著殿下抱著墨桑榆,身影幾個閃爍,便消失在茫茫雪夜中。
    鳳行禦抱著墨桑榆,飛掠而行,寒風在耳邊呼嘯,他身上的刺骨寒意卻在奇異的快速退散。
    不消片刻,就到了皇子府。
    他直接將人送回東廂房,把她往地上一放,動作不算溫柔,甚至有些粗暴。
    裹在她身上的大氅半濕,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
    墨桑榆自己站穩,扯下大氅,露出一張帶著幾分玩味表情的臉。
    鳳行禦身上殘留的水汽,在溫暖的室內迅速蒸騰成白霧,很快恢複幹爽。
    他深深看了墨桑榆一眼,什麽也沒說,轉身便走。
    “等等。”
    墨桑榆叫住他:“風眠呢?”
    鳳行禦腳步微頓,沒有回頭:“在她自己房裏,羅銘看過了,也熬了藥。”
    說完,他不再停留,身影很快消失在門外。
    墨桑榆看著他離開的方向,撇了撇嘴。
    還算有點良心,知道讓羅銘去照顧風眠。
    她不再多想,趕緊扒下身上的濕衣服,胡亂擦了擦身體,便鑽進了被窩裏。
    折騰了大半夜,也挺累的,沒過多久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清晨。
    天剛蒙蒙亮,一個幾乎被凍成冰雕的人影,踉踉蹌蹌,一步一挪地蹭回了皇子府。
    這個人,自然是被凍了一夜的言擎。
    他渾身上下結了一層厚厚的白霜,眉毛,睫毛,頭發全都掛著冰溜子,嘴唇凍得烏紫,臉色青白交加,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
    每走一步,都有冰碴從身上簌簌掉落。
    若非他武修底子深厚,真氣在體內強行運轉了一遍又一遍,隻怕早就被凍死在河裏。
    他憑著最後一點意誌力,摸回自己的房間。
    房門剛關上,整個人便如同斷了線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前栽倒,徹底陷入昏迷。
    於是,剛剛熬了一夜,照顧完因受寒受驚而發熱的風眠,還沒來得及休息片刻的羅銘,又火急火燎地去了言擎房裏。
    看著床上氣息微弱,渾身冰冷,幾乎沒了人樣的言擎,再看看地上融化的一灘冰水,羅銘長長地,長長地歎了口氣。
    他揉了揉熬得通紅的眼睛,認命地挽起袖子,打開藥箱。
    “我這是造的什麽孽啊……”
    他一邊嘀咕,一邊開始施針驅寒。
    這皇子府的日子,真是越來越難過了。
    羅銘心好累。
    墨桑榆一覺睡醒,精神滿滿。
    渾身沒有一點不適。
    她起床穿戴整齊,準備去看看風眠。
    一開門,便聽見書房那邊傳來略帶爭執的聲音。
    “不行!”
    袁昭的聲音裏滿是擔憂與急切:“殿下,你絕對不能去,那地方……那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說什麽要看看你的孝心,還不如直接說想要你的命!”
    顧錦之的聲音也隨之傳來:“可若是不去,他就有理由正大光明的處置殿下,袁昭,你先冷靜,讓我再想想。”
    墨桑榆聽到兩人的話,腳步一轉,不由自主的走向書房。
    “不就是一個比較危險的任務嗎?”
    鳳行禦的聲音冷靜淡漠:“這麽多年,這樣的任務我已經執行了無數次,放心吧,不會有事。”
    “殿下,可這次不一樣,那是絕命黑沼,進去那裏的人,沒有一個活下來的,這分明就是讓你去送死!”
    “哪次任務,不是奔著想讓我去送死的?”
    “殿下……”
    “別說了,還有半個月就是年關,這一趟任務,至少可以讓將士們過個好年,我會盡快回來。”
    “屬下跟你一起去!”
    “聖旨上說了,隻能我一個人去,多帶一人,都是抗旨!”
    “……”
    袁昭又擔心又氣憤,更多的是心疼殿下。
    他看向顧錦之,一個大男人,眼眶泛紅:“顧先生,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殿下此次前去,是九死一生啊!”
    顧錦之偏過頭去,半晌沉默。
    因為,除了那一個辦法,便再無其它。
    墨桑榆倚在門邊,將裏麵的話聽了個真切。
    鳳行禦要去執行什麽危險任務?
    萬一他死了,魂契也會消失,那她恢複實力之前的保障可就沒有了。
    關鍵,這個魂契十年之內隻能使用一次,否則,會遭到強烈反噬。
    這皇帝老兒,真夠狠的。
    鳳行禦是他親兒子嗎?
    虎毒還不食子,這老東西咋想的?
    墨桑榆正欲抬手敲門,房門卻突然從裏麵被人打開。
    鳳行禦站在門口,目光冷冽的看著她:“聽夠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