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流雲仙城礪道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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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雨瀟瀟,洗不盡心頭血痕。陸離抱著母親冰冷的屍身,腳下“山河步”踏碎泥濘,玄黃心焰在紫府中無聲燃燒,每一次跳動都帶著沉重的悲慟與冰冷的恨意。青衫禦史以命傳道的浩然正氣本源,如同滾燙的烙印,與囚牛右眼碎片所化的暗金龍瞳之力激烈交融,在元嬰初期的軀殼內掀起陣陣撕裂般的能量潮汐。他需要時間消化,需要一處安身之地,更需要…力量!
    一路向北,穿州過府,避開所有官道城鎮。餓了摘野果,渴了飲山泉,玄黃心焰流轉間勉強維持生機。母親的身軀被他以殘餘的浩然正氣小心封存,如同沉睡,安置在儲物戒深處。七日七夜不眠不休的跋涉,風霜刻在臉上,仇恨沉澱在眼底,唯有那燃燒著暗金與金輝的龍瞳,在黑暗中愈發幽邃。
    第八日黎明,當熹微的晨光刺破雲層,一座無法想象的雄城,如同匍匐在大地盡頭的洪荒巨獸,撞入陸離疲憊的視野。
    流雲仙城!
    城牆高逾百丈,通體由一種青灰色的“雲紋鋼”澆築而成,表麵流淌著水波般的靈光符陣,在晨曦下折射出冰冷的金屬光澤。巨大的城門如同巨獸之口,此刻雖未開啟,卻已有無數流光修士駕馭的法器)如同歸巢的蜂群,在高達數十丈的城牆上空穿梭往來,劃出道道絢麗的軌跡。更遠處,城內隱約可見無數懸浮的仙山樓閣、飛瀑流泉,靈氣氤氳成霧,將整座城市籠罩在如夢似幻的仙家氣象之中。
    空氣中彌漫著駁雜卻濃鬱的靈氣,混雜著丹藥的異香、法器的金鐵氣息、靈獸的腥臊,以及一種屬於龐大坊市特有的、喧囂而充滿活力的市井味道。無數身著各色服飾、氣息強弱不等的修士,或駕馭法器呼嘯而過,或步行匆匆,匯聚向那巨大的城門方向。
    這就是修真界!與凡塵截然不同的世界!磅礴、混亂、充滿機遇,也潛藏著比碧遊宮更深的凶險!
    陸離壓下心頭的震撼與一絲本能的警惕,收斂氣息,將龍瞳的異象強行壓製,隻餘瞳孔深處一點不易察覺的暗金流火。他隨著人流,走向那如同巨閘般的城門。
    “入城費!下品靈石十塊!或者等值的妖獸材料、靈草!新來的?不懂規矩?” 城門旁,一個穿著製式皮甲、滿臉橫肉、修為約莫築基中期的守衛隊長,抱著膀子斜睨著陸離這身風塵仆仆的凡俗裝扮,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他身旁幾個手下也嘻嘻哈哈,目光在陸離身上逡巡,如同打量待宰的肥羊。
    陸離麵無表情,神念沉入青衫禦史留下的儲物戒。裏麵空間不大,除了一些凡俗金銀和母親遺物,角落裏有小堆靈石,約莫百來塊下品,幾塊中品。他屈指一彈,十塊下品靈石精準地落入守衛隊長攤開的手掌。
    “嘖,窮鬼。” 守衛隊長掂了掂靈石,撇撇嘴,揮手放行。目光卻在陸離那看似平凡、卻沉穩得有些過分的步伐上停留了一瞬,嘀咕道:“怪胎。”
    踏入城門,喧囂的聲浪如同實質般撲麵而來!
    寬闊得足以並行十輛馬車的“天街”兩側,是鱗次櫛比的商鋪!有懸掛著巨大丹爐虛影、藥香撲鼻的“百草閣”;有門口陳列著寒光閃閃飛劍法寶、金鐵交鳴聲不絕的“神兵坊”;有異獸嘶鳴、籠中關押著各種奇珍靈寵的“萬獸軒”;更有無數沿街擺開的地攤!攤主們操著天南地北的口音,唾沫橫飛:
    “瞧一瞧看一看了喂!剛從‘黑風澗’挖出來的百年‘蝕骨草’,煉製‘腐心丹’的主料!跳樓價隻要八十下品靈石!”
    “走過路過別錯過!祖傳‘疾風符’,保你逃命快過金丹!五十靈石一張,童叟無欺!”
    “道友!看你骨骼清奇,氣度不凡!貧道這有上古秘境‘落星湖’的殘圖一份,隻售有緣人!五百靈石!機緣就在眼前啊!”
    “滾犢子!老神棍又在這坑蒙拐騙!你那破圖都賣十年了,落星湖毛都沒見著一根!” 旁邊一個賣妖獸材料的壯漢甕聲甕氣地拆台,引來一陣哄笑。
    陸離如同遊魚般在洶湧的人流中穿行,玄黃心焰在體內緩緩運轉,默默吸收著空氣中駁雜卻濃鬱的靈氣,同時敏銳地捕捉著各種信息。
    “聽說了嗎?‘登雲擂’下個月初八又開了!魁首的‘凝嬰丹’這次怕是又要被紫霄劍派那群殺才包圓了!”
    “嘿,那可未必!聽說‘玄陰教’的聖女也來了,一手‘九幽寒煞’凍得金丹後期都哆嗦!”
    “呸!歪門邪道!哪有我們‘厚土宗’的‘不動如山印’堂堂正正!這次老子押重注在王師兄身上!”
    “得了吧,你兜裏那三瓜倆棗,連入場押注的資格都沒有!聽說‘千金坊’那邊,紫霄劍派陳玄的賠率都降到一賠零點五了!”
    登雲擂?凝嬰丹?陸離腳步微頓。這似乎是個快速提升實力、獲取資源的途徑。
    “閃開!都他媽閃開!沒長眼啊!” 一聲粗暴的嗬斥伴隨著沉重的蹄聲傳來。人群如同潮水般向兩側分開。隻見四頭通體覆蓋著赤紅鱗片、頭生獨角、口鼻噴吐著硫磺氣息的“火雲犀”,拉著一輛極其奢華、鑲嵌著各色寶石的巨型車輦轟隆隆駛過。車簾掀開一角,露出一張蒼白陰鷙的年輕麵孔,眼神倨傲地掃過路邊如同螻蟻般的修士,隨即放下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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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離火宗’少宗主炎燼…媽的,好大的排場!” 有人低聲咒罵,卻不敢大聲。
    “噓!小聲點!離火宗可是流雲城五大勢力之一,惹不起!”
    陸離默默退到人群邊緣,看著那遠去的車輦。五大勢力…離火宗…他記下了。
    腹中傳來一陣久違的饑餓感。連續逃亡,僅靠心焰支撐,凡胎終究需要食水。他目光掃過街邊,落在不遠處一間還算幹淨的食肆——“老張靈食鋪”。鋪子不大,門口支著熱氣騰騰的大鍋,燉煮著不知名的妖獸肉,香氣撲鼻。
    陸離找了個角落坐下。“一盆燉肉,三斤靈米飯。” 聲音嘶啞幹澀。
    “好嘞!承惠,五塊下品靈石!” 膀大腰圓的掌櫃老張麻利地端上食物,瞥了一眼陸離寒酸的穿著和空空的雙手儲物戒隱去),眼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道友是新來的吧?這年頭,流雲城居,大不易啊!下城區的‘黑蛇幫’最近又在收‘平安錢’,專挑落單的新人下手。”
    陸離默默將五塊靈石放在油膩的桌麵上,抓起筷子,狼吞虎咽。滾燙的肉食和蘊含微弱靈氣的米飯入腹,帶來久違的充實感。他一邊吃,一邊聽著食肆裏其他修士的交談。
    “…‘萬寶樓’三天後的拍賣會聽說了嗎?壓軸的據說是半張‘山河社稷圖’殘卷!”
    “扯淡吧!那等至寶能流落到拍賣會?肯定是噱頭!”
    “寧可信其有!老子攢了三年靈石,就想去碰碰運氣!”
    “省省吧,五大勢力都盯著呢,輪得到你?還不如想想怎麽接個油水足的‘守城任務’,聽說西邊‘瘴雲森林’最近不太平,有金丹期的‘鐵背妖猿’成群出沒,毀了不少藥田,城主府懸賞可不低!”
    守城任務?陸離心中一動。這似乎是快速獲取靈石和實戰磨礪的好辦法。他迅速扒完最後一口飯,丟下靈石,起身離開。
    憑著食客的指點,他來到位於下城區邊緣、緊鄰高大內城牆的一處巨大廣場。這裏人聲鼎沸,空氣中彌漫著汗味、血腥味和金屬的冰冷氣息。廣場中央矗立著一麵高達十丈的玉璧——“流雲榜”。榜上靈光流轉,密密麻麻滾動著各種任務信息:
    “丙字七三五號:清剿西城‘黑水巷’作祟‘食屍鼠’,一階下品,十隻起算,每隻酬勞三塊下品靈石。限煉氣五層以上。”
    “乙字二一六號:護送‘百草閣’商隊前往三千裏外‘青木坊’,途徑‘黑風嶺’,疑有築基期劫修出沒。酬勞:一百下品靈石,或等價丹藥。限築基中期以上,三人成行。”
    “甲字九十八號:獵殺‘瘴雲森林’外圍金丹初期‘鐵背妖猿王’,取其妖丹、心核。酬勞:中品靈石五十塊,城主府‘玄甲衛’預備役考核資格一次!限金丹期以上,或築基巔峰小隊需驗實力)!”
    甲字任務!五十塊中品靈石!相當於五千下品!還有玄甲衛預備役資格!這誘惑力讓無數修士眼紅。任務欄前圍滿了人,議論紛紛。
    “鐵背妖猿王?那可是硬茬子!皮糙肉厚,力大無窮,發起狂來金丹中期都頭疼!”
    “聽說昨天‘血狼團’接了這個任務,去了五個人,就回來倆,還都廢了!”
    “媽的,富貴險中求!老子築基巔峰,再拉兩個好手,配上專門破甲的‘裂金符’,未必不能搏一搏!”
    “算我一個!老子‘破山錘’專克硬骨頭!”
    “還有我!我‘青藤術’捆它一時半刻沒問題!”
    幾個氣息彪悍的修士迅速湊在一起,低聲商議起來。
    陸離默默看著。他初入元嬰,境界未穩,手段單一,貿然接取甲字任務風險太大。他的目光掃向乙字、丙字任務。最終,停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丁字一零九號:駐守西城牆‘庚酉’段,三晝夜。警戒妖獸小股襲擾。酬勞:每日下品靈石二十塊。要求:煉氣後期以上,懂基礎防護陣法優先。” 丁字任務,酬勞微薄,枯燥乏味,幾乎無人問津。
    陸離卻走了過去,對著負責登記、一個正打瞌睡的老修士道:“丁字一零九號,我接。”
    老修士抬起渾濁的眼皮,瞥了陸離一眼,感受到他身上刻意壓製後仍顯凝實的氣息偽裝成築基初期),懶洋洋地丟過一塊刻著“庚酉”字樣的粗糙鐵牌:“牌子拿好,去‘庚酉’段找趙把頭。守夜時別打瞌睡,死不了人,也發不了財。滾吧。”
    陸離接過冰冷的鐵牌,轉身走向那高聳入雲、符文明滅的西城牆。城牆腳下,專門開辟的守城修士營區如同巨大的蜂巢,嘈雜混亂。空氣中彌漫著劣質靈酒、汗臭和金屬摩擦的味道。
    “庚酉段?新來的?” 一個滿臉絡腮胡、穿著半舊皮甲、渾身酒氣、修為在築基後期的粗豪漢子,斜靠在牆垛上,上下打量著陸離,“瓜皮!丁字任務也接?窮瘋了?老子趙大錘!這片歸我管!規矩就一條:老子睡覺的時候,天塌下來也別吵醒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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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旁邊幾個同樣氣息駁雜、麵帶憊懶的修士哄笑起來。
    “趙把頭放心,我曉得…。” 陸離麵無表情,聲音平淡。
    “哼,算你識相!” 趙大錘灌了口烈酒,指了指城牆上一處堆著些破爛陣旗的角落,“喏,那是你的位置。晚上機靈點,聽見動靜就敲鑼!真要是點子紮手…自求多福!” 說完,他竟真的靠著牆垛,鼾聲如雷地睡了過去。
    陸離走到那處角落。城牆外,是望不到邊際、籠罩在淡淡灰綠色瘴氣中的“瘴雲森林”,如同蟄伏的巨獸。城牆上,斑駁的刀痕劍孔訴說著往昔的慘烈。他盤膝坐下,將那塊粗糙的鐵牌放在身前,神念沉入紫府。
    玄黃心焰緩緩流轉,一邊吸收著天地間稀薄的靈氣,一邊梳理、融合著體內狂暴的暗金龍瞳之力與浩然正氣本源。青衫禦史留下的《玄黃經》感悟與儒道神通“春秋筆法”、“社稷印”的傳承奧義在心海中沉浮,被心焰反複淬煉、理解。
    時間在枯燥的警戒中流逝。夜幕降臨,城牆上燃起巨大的火盆,跳動的火光將守城修士的身影拉得忽長忽短。遠處瘴雲森林深處,傳來陣陣令人心悸的獸吼。
    子夜時分。
    “吼……!”
    一聲狂暴的猿啼撕裂夜空!城牆下方的黑暗中,陡然亮起數十對猩紅的獸瞳!伴隨著沉重迅捷的奔跑聲,十幾頭身高丈許、渾身覆蓋著黑鐵般毛發的巨猿,如同出膛的炮彈,無視了低矮的護城河,瘋狂地撲向城牆!正是“鐵背妖猿”!雖非妖王,但每一頭都有築基期的實力!它們的目標,赫然是城牆防禦符陣幾處因年久失修而略顯黯淡的節點!
    “敵襲……!鐵背妖猿!是鐵背妖猿群!敲警鑼!” 庚酉段上,一個驚醒的守城修士發出變了調的尖叫!
    “鐺!鐺!鐺!” 刺耳的警鑼聲瞬間劃破夜空!
    “媽的!真來了!抄家夥!” 趙大錘被驚醒,醉眼朦朧地跳起來,抓起手邊一柄沉重的開山斧,臉上帶著驚懼與凶狠混雜的神色。
    那十幾頭鐵背妖猿已撲至城牆腳下!它們粗壯的手臂狠狠砸在符陣光幕上!
    轟!轟!轟!
    符陣光幕劇烈閃爍,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尤其是幾處薄弱節點,光芒更是急劇黯淡!
    “頂住!快給符陣注入靈力!弓箭手!射它們的眼睛!” 趙大錘嘶吼著,率先將靈力注入腳下城牆的陣基。其他守城修士也慌忙照做,各色靈力光芒亮起。稀稀拉拉的箭矢射向妖猿,卻大多被它們厚實的皮毛和揮舞的手臂格擋開,收效甚微。
    一頭格外雄壯的妖猿,猩紅的獸瞳鎖定了庚酉段一處光芒最黯淡的符陣節點,它咆哮著,後肢猛地蹬地,龐大的身軀高高躍起,磨盤大的拳頭纏繞著土黃色的妖力,帶著開山裂石的威勢,狠狠砸向那處節點!這一拳若砸實,節點必破!
    “完了!” 負責那處陣基的修士臉色慘白,嚇得幾乎癱軟!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一直盤坐在角落的陸離,猛然睜眼!龍瞳深處暗金流火一閃而逝!他並未起身,右手並指如劍,淩空對著那撲來的妖猿,急速劃出一個玄奧的軌跡!指尖流淌的並非靈力,而是絲絲縷縷凝練的土黃色大地之氣!正是《玄黃經》中操控地脈的初級術法——“地脈引”!
    嗡……!
    妖猿下方堅硬的地麵,毫無征兆地劇烈翻騰、隆起!如同有一隻無形的巨手在操控!瞬間形成一道厚達數尺、棱角分明的玄黃石盾,精準無比地擋在了妖猿的拳鋒與符陣節點之間!
    轟……哢!
    妖猿狂暴的拳頭狠狠砸在石盾之上!石屑紛飛!石盾表麵瞬間布滿蛛網般的裂痕,但終究沒有被徹底擊碎!妖猿被反震之力震得身形一滯,猩紅的獸瞳中閃過一絲錯愕!
    這一阻,為符陣爭取了寶貴的瞬息!其他修士注入的靈力終於穩住了節點!整個庚酉段的符陣光芒穩定下來!
    “好小子!有你的!” 趙大錘看得真切,又驚又喜,大吼道:“兄弟們!加把勁!把這群畜生打下去!”
    趁著妖猿被阻的瞬間,更多的箭矢和低階法術轟然而至!雖然依舊難以重創皮糙肉厚的妖猿,卻也打得它們怒吼連連,攻勢稍緩。
    陸離一擊之後,便再次閉目,仿佛剛才隻是隨手而為。隻有他自己知道,強行調動尚未完全掌控的地脈之氣,對經脈造成了不小的負荷。但這短暫的出手,不僅穩住了局勢,更讓他對《玄黃經》的運用多了一絲實戰感悟。
    混亂的戰鬥持續了小半個時辰,在守城修士的拚死抵抗和符陣的加持下,十幾頭妖猿丟下幾具屍體,不甘地退入了瘴雲森林的黑暗之中。
    警鑼解除。庚酉段上一片狼藉,彌漫著血腥與硝煙味。守城修士們大多帶傷,疲憊不堪地癱坐在地。
    趙大錘走到陸離麵前,臉上的倨傲輕蔑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審視與一絲敬意。“小子…怎麽稱呼?剛才那手…不像是尋常的土係術法。” 他踢了踢地上殘留的玄黃石盾碎片,質地堅硬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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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陸。” 陸離睜開眼,聲音依舊平淡,“一點粗淺的搬運之術罷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塵土,“趙把頭,我的任務完成了。” 說完,不等趙大錘回應,便拿起那塊“庚酉”鐵牌,轉身走下城牆,身影很快消失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裏。
    趙大錘看著陸離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地上那非同尋常的石盾碎片,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嘀咕道:“姓陸?有點意思…這流雲城的水,怕是又要渾了。” 他轉身,對著癱倒的手下吼道:“都他媽起來!收拾幹淨!死了的兄弟…老規矩,撫恤金翻倍!活著的,今晚‘醉仙樓’,老子請客!壓壓驚!”
    疲憊的守城修士們發出一陣有氣無力的歡呼。
    陸離沒有去醉仙樓。他拿著鐵牌,在晨曦微露時,回到了任務廣場的登記處。老修士打著哈欠,接過沾著灰燼和血跡的鐵牌,又丟給陸離六十塊下品靈石。
    “丁字一零九,三晝夜,六十塊,拿好。” 老修士眼皮都沒抬,“下次還想接這種苦差事,直接來找我。”
    陸離收起微薄的酬勞,沒有停留。他需要更多靈石,需要更快的提升。目標明確——三天後的萬寶樓拍賣會!山河社稷圖殘卷,他誌在必得!哪怕隻是半張,也可能蘊藏著對抗碧遊宮、探尋自身身世的關鍵!
    他走進一間掛著“鑒真閣”招牌、門麵不大的店鋪。店內陳設古樸,一個戴著玳瑁眼鏡、山羊胡的老者正就著晨光,用放大鏡仔細端詳著一塊礦石。
    “道友,鑒寶還是寄售?” 老者頭也不抬。
    “賣點東西。” 陸離從儲物戒中取出幾件東西:一柄從碧遊宮殺手身上得來的、品質尚可但樣式普通的淬毒匕首;一塊在逃亡路上順手擊殺的低階妖獸“風影豹”的完整皮毛;還有一小截在寒窯附近發現、蘊含微弱靈氣的“鐵線藤”根莖。
    老者放下放大鏡,拿起匕首看了看,掂了掂:“‘碧磷匕’,一階中品,毒液流失大半,刃口有崩缺。五十下品靈石。”
    又摸了摸風影豹皮:“品相完整,可惜是幼豹,妖力弱。八十下品。”
    最後拿起那截鐵線藤根:“十年份的‘地龍藤’,靈氣駁雜,藥力流失嚴重。十五塊下品。”
    “合計一百四十五塊。要現錢還是記入‘靈犀卡’?”
    “現錢。” 陸離道。加上守城所得六十塊,以及青衫禦史留下的部分,他手中下品靈石堪堪突破三百塊。對於拍賣會,杯水車薪。
    老者數出靈石遞給陸離。在陸離接過靈石轉身欲走的瞬間,老者玳瑁眼鏡後的目光,似乎無意間掃過陸離刻意低垂的眼簾深處,那一點幾乎無法察覺的暗金流火。老者撚著山羊胡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離開鑒真閣,陸離並未氣餒。他走向城中一處更加嘈雜混亂的區域——地下鬥法場!這裏,是流雲城灰色地帶之一,血腥、暴力、毫無規則可言。
    巨大的環形場地深埋地下,四周是階梯狀上升、擠滿了狂熱修士的看台。場地中央,一個由堅硬黑曜石構築的擂台上,兩名築基中期的修士正舍命搏殺!一人使一對烈焰纏繞的銅錘,大開大合;另一人身法詭異,手中細劍如同毒蛇吐信。
    “轟!八十!轟!八十!給老子錘爆他的卵蛋!” 一個光著膀子、露出滿身刺青的大漢聲嘶力竭地吼著。
    “毒牙!刺他下盤!廢了他!老子全副身家押你了!” 另一個精瘦修士尖叫。
    空氣中彌漫著汗臭、血腥、劣質煙草和靈酒混合的刺鼻味道,還有狂熱到扭曲的呐喊與咒罵。
    陸離避開擁擠的人群,來到外圍一處相對安靜的區域。這裏懸掛著巨大的水鏡,實時顯示著各個擂台的戰況和不斷變化的賠率。幾個衣著光鮮、氣息沉穩的修士,正對著水鏡低聲交談,或快速在玉簡上記錄著什麽。他們是“盤口”的負責人,是地下鬥法場真正的莊家。
    陸離的目光迅速掃過水鏡。最終,停留在三號擂台的信息上:
    【守擂者:羅霸築基後期)】
    【戰績:十七勝三負】
    【功法:驚濤疊浪手玄階下品),以力破巧,剛猛無儔】
    【賠率:一賠零點八】
    【攻擂者:陳玄築基巔峰)】
    【戰績:首次登場】
    【來曆:紫霄劍派外門弟子】
    【功法:未知疑為紫霄劍訣)】
    【賠率:一賠三點五】
    紫霄劍派?陸離想起天街上那些修士的議論。登雲擂的常勝者。這個陳玄…築基巔峰對築基後期,賠率卻如此懸殊?
    他走近水鏡旁一個穿著錦袍、麵白無須、正悠閑品茶的中年胖子。胖子身邊立著兩個氣息沉凝的護衛。
    “陳玄,押一百中品靈石,勝。” 陸離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胖子耳中。
    胖子端著茶杯的手一頓,綠豆小眼上下打量著陸離這身寒酸打扮和築基初期的偽裝氣息,嗤笑一聲:“一百中品?小子,口氣不小啊!知道一百中品靈石是多少嗎?把你賣了都值不了這個價!拿得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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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離沒說話,直接從儲物戒中取出十塊光芒溫潤的中品靈石,拍在胖子麵前的桌案上。這是他僅有的中品靈石,來自青衫禦史的饋贈。
    胖子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貪婪之色一閃而逝。他放下茶杯,拿起一塊靈石掂了掂,又對著光看了看成色,綠豆小眼眯起:“成色還行。小子,有膽色!羅霸的‘驚濤疊浪手’可是連敗過三個築基巔峰!這陳玄名不見經傳,還是個雛兒…你這一百中品,怕是要打水漂嘍!”
    “押不押?” 陸離聲音平淡。
    “押!當然押!” 胖子嘿嘿一笑,麻利地取出一塊刻著複雜符文的玉牌,手指在上麵一點,記錄下信息,丟給陸離。“喏,憑證拿好!輸了別哭爹喊娘!對了,叫我錢管事就行!”
    陸離收起玉牌,默默退到角落,目光投向三號擂台的水鏡投影。
    擂台上,戰鬥已經開始。
    那羅霸果然人如其名,身高九尺,筋肉虯結,一雙蒲扇大的手掌赤紅如火,每一次拍出都帶起沉悶的氣爆和灼熱的氣浪,如同驚濤拍岸,連綿不絕!正是“驚濤疊浪手”!他的對手陳玄,一身洗得發白的紫霄劍派製式道袍,身形略顯單薄,麵容清冷,手中握著一柄樣式古樸、劍身隱有雷紋的長劍。
    麵對羅霸狂濤般的攻勢,陳玄並未硬接,腳下步伐玄奧,如同穿花蝴蝶,總能在箭不容發之際避開掌風最盛之處。他手中長劍並未出鞘,僅以劍鞘格擋、卸力,動作簡潔高效,帶著一種刻入骨髓的劍道韻律。
    “哈哈!紫霄劍派的小崽子!隻會躲嗎?給老子滾下去!” 羅霸久攻不下,怒吼連連,雙掌赤紅更盛,猛地合十,一股狂暴的赤紅氣浪如同海嘯般以他為中心轟然爆發!正是“驚濤疊浪手”的殺招——怒海狂濤!
    恐怖的赤紅氣浪瞬間席卷整個擂台,封鎖了所有閃避空間!
    看台上響起一片驚呼!押羅霸勝的賭徒們發出興奮的嚎叫!
    就在這必殺一擊降臨的刹那!
    一直遊走的陳玄,腳步猛地一定!他清冷的眸子中,驟然爆發出刺目的劍芒!
    鏘……!
    一聲清越的劍鳴響徹地下空間!長劍終於出鞘!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隻有一道凝練到極致、快如閃電的紫色雷光!雷光細如發絲,卻帶著撕裂一切、湮滅萬法的鋒銳意誌,無視了席卷而來的赤紅氣浪,精準無比地刺向羅霸雙掌合十時,胸前那唯一露出的、轉瞬即逝的空門!
    嗤……!
    如同熱刀切牛油!紫色雷光一閃而逝!
    羅霸狂暴的怒吼戛然而止!他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自己胸口那道細小的、正滋滋冒著青煙的焦黑劍孔。他引以為傲的護體罡氣和強橫肉身,在這道紫色雷光麵前,如同紙糊!
    “紫霄…驚雷…劍意…” 羅霸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濺起一片塵土。
    整個地下鬥法場,死寂一片。
    下一刻,押陳玄勝的寥寥數人爆發出狂喜的尖叫!而更多的人,則是不敢置信的咒罵與哀嚎!
    角落裏的陸離,看著水鏡中陳玄收劍入鞘、清冷依舊的身影,龍瞳深處暗金流火微微一閃。剛才那一劍的軌跡…竟隱隱與他龍瞳洞穿虛妄的本能有些許共鳴。
    “他媽的!真邪門了!” 錢管事胖臉上的笑容僵住,隨即肉痛地罵了一句,但還是麻利地取出三塊上品靈石和五十塊中品靈石,沒好氣地丟給走過來的陸離。“小子!算你走狗屎運!拿著!滾蛋!”
    三塊上品靈石價值三百中品)!加上本金一百中品!瞬間,陸離的資產膨脹了數倍!
    他收起靈石,沒有理會錢管事難看的臉色,轉身離開這喧囂混亂之地。走出鬥法場,外麵已是華燈初上。流雲仙城的夜晚,比白日更加璀璨迷離。
    陸離沒有停留,他需要盡快找個安全的地方,消化今晚的收獲,準備三天後的拍賣會。他身影融入街道的人流,如同滴水入海。
    在他身後不遠處的陰影裏,一個穿著紫霄劍派外門弟子服飾、麵容普通的青年,看著陸離消失的方向,微微皺眉。他手中握著的佩劍劍柄上,一枚不起眼的紫色晶石,正散發著極其微弱、卻與陸離身上某種氣息隱隱共鳴的溫熱。
    “奇怪…剛才那股一閃而逝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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